《师叔和哥的日常》右耳二十 文案: “哥,你说作者是不是没有脑回路?”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这本书叫我和你的日常。结果呢?除了前几章,还哪里有我们的日常了?他倒是追着我们要把五洲大陆转个遍了。最后还把你给我写没了。我要找他理论理论!” “找我理论什么?”(+ ̄+▽ ̄)o╭╯☆ “哎迈!你怎么出来没声音的?!” “我有发光啊~” “哪里?!” (+ ̄+▽ ̄)o╭╯☆ “………” “所以,你要找我理论什么?” “那个,咱商量商量你别写我了成不成?” “这真是奇怪了,男主角主动要求腰斩自己?” “要不,你把我跟哥一起写没也行。” “那不行,你有主角光环。” “什么劳什子光环!老子不要了。” “那你说说,我不写你我写谁?” “这…要不你写写那厚脸皮的余骁?要不就写郭荃吧?把他写成盖世豪侠!统一武林!称霸天下!” “拜托,我们是奇幻,不是武侠。” “那最次你写一写老刻板梅天嘛!写一写他跟黎笎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嗯……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哥,咱揍他吧?” “好。”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哥,黎仓邈,梅少卿,师叔 ┃ 配角:梁筠寒,郭导,余骁 ┃ 其它:日常,灵官儿,龙侯 第1章 日常一   “师叔,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啊呀呀呀,真是真是!躺的太舒服了,竟然忘了起来,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东南方七丈,妖魔八匹,你再不起来,我俩就都不用起来了。”   “啊哈~哥啥时候也会讲冷笑话了?”   “…我是说真的…”   “我也问的是真的啊~”   飒飒……飒飒…   “真的啊?”   “…………嗯”   “我…我腿麻了……起,起不来了”   “………”   夜晚星辰微光微蓝,不远处,数个身形迟缓的物体不断的向这边移动,他们无鼻无眼无脑,但性情暴虐,体格强健,闻声而动,认定猎物死咬不放,并且行动会变的异常迅猛,直到吃进肚子里。这是五洲大陆最常见的妖魔之一陆离兽。群居,杀伤力不高,但皮糙肉厚非常难缠。   身下的少年用手指盖住嘴唇,示意禁声,身上的少年会意的点点头。二人立刻屏气敛声。等待妖魔自行通过。   飒飒……飒飒……二人一动不动,妖魔行动迟缓,好半天挪动不过来一步,身上的少年腿麻的更厉害,像千万根针刺般痛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想微微挪动片刻,却发现,自己被身下少年用双手死死箍住,竟动不得半分,只得无奈的继续躺在少年身上,脸挨着胸膛,找个舒服的角度,把耳朵贴上去,“咚咚,咚咚”心跳声沉稳而有力的传来。“诶嘿?小样儿的,啥时候心跳声这么好听了?”   正想着,陆离兽已经挪动到了附近,离二人不到一丈的距离。似乎被少年脚边的篝火温度所吸引,八只陆离兽略停顿了片刻,来回晃着脑袋,似乎在搜寻什么,片刻后,又继续向前移动。   “咚咚,咚咚”心跳的声音快了半拍,显然,少年因陆离兽的停顿,紧张了起来。在陆离兽渐渐的远离之后,心跳又缓缓的恢复原本的力道。有惊无险。   “噗”   破空而出的一声闷响,两个少年刚刚定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两双个大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似乎在说:“这个时候放屁?!!??”“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眼神的交换瞬息,身下的少年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起来,把怀里箍着的少年顺势夹在了腋下,右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光碧蓝掐个剑诀破空而去,身后八个陆离兽寻屁声而来,速度异常迅猛,原本就离二人不到一丈的距离,陆离兽的瞬息爆发力在五洲妖魔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八双爪子齐齐挥将上来,其中一个一把抽在了少年的剑尾之上。   “铛、咚”少年的剑被甩到了一边,而他自己护着怀里的少年,却用背着了地,两相撞击下,撞的他眼冒金星,气血上升头晕目眩。   “靠啊!你倒是把我松开啊!”身上的少年怒声道。   “松开你我自己跑?”   “那也比都跑不了强啊!”   “那回去会被师父骂的。”   “………”原来不是为了要救我啊……   “………”   “那咋办????”   “拼。”   说着,少年一翻身从地上捡起了剑,迎着正在疯狂冲过来的陆离兽冲了过去,瞬息斩杀三头,却被抓了四五下,血肉翻飞。   另一个,从原地爬起来,躲到了树后。漏出半个小脑袋观战。看着激战的少年贱贱满身血痕,他的手指都快掐到了树干里。   当少年斩杀最后一头陆离兽之后,便无力的撑着剑,半跪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一条一条的了,血在身下留了一大摊。最终无力的倒了下去。   “哥!!”树后的少年飞奔过去,跪在血泊少年身边。“别装了,快起来。”说着,用手使劲拍打血泊少年的脸颊。   “师叔,很疼。”血泊少年眉头一皱,伸手拉住了拍打自己脸颊的手。“我受伤了,你不要这么用力”   “好意思说,几头陆离兽把你抓成这样”   “还不是因为师叔你放屁。”   “我,我那不是晚上吃多了么!”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血泊少年身上的皮肤竟然奇迹般的恢复如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坐了起来。   “走吧,回去。”少年站起来,长剑入鞘。   “………我不回去”师叔脸一瞥,眼一翻扭头抗议道。   “师叔!”   “哥!”   “………”   “………”   “你不回去,师父会担心的。”   “你师父才不会担心!你师父巴不得我死去!你师父要是不巴不得我死去,也不会封了我的七经八脉!让我看到妖魔动都不敢动!”   “那还不是因为师叔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师父!你师祖!都从来不生气!就你师父!我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师兄!一点小事就气得半死!”   “………”   “………”   “那现在咋办……”长剑少年无奈的看着他,似问似答道   “找个地儿,继续睡觉!”另一个少年,拽了长剑少年的衣袖,回了篝火旁边,一把把他推到在地,然后自然到似乎这是每个人都应该这样做似的,趴在了长剑少年的身上。闭了眼,真的就睡去了。   “…………师叔,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   “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日常就是主线! 第2章 日常二   “哥,我要吃豆腐。”   “………”   “哥~~~~~~豆腐~~~”   “师叔,我们行出三百里,并未见一户人家,哪里来的豆腐。”   “我不管~我要吃豆腐。”师叔无赖一般靠在少年的肩膀上蹭啊蹭,他个头比少年矮半头,稍稍一歪头刚刚好蹭在少年肩膀上。   一夜睡在少年的身上,虽说师叔身材消瘦,并没有几两肉,但被一个几近成年的男子在胸口压一晚上,那滋味可想而知。可是少年愣是一晚上没挪过一个姿势。此时二人御剑而行,想找一个小镇落个脚,结果迷了方向,奔出了三百里,竟未见一户人家。   “你要是随我回师门,随便你想吃什么。”少年淡淡的说到。   “哼,我不回去,甭想骗我回去。我说你是不是故意走错了方向,好找机会劝我回去??我跟你说,想都不要想!除非你师父亲自来接我!不然!这次我死也不回去!”师叔愤愤的说。   显然师叔出走不是第一次的事了,看少年的态度,也是习以为常的轻车熟路。   “师父管理整个仙门,任重道远,平日里也是忙到深夜,师叔,你就不要总给师父添麻烦。”   “我!我靠!”师叔听到少年这么说,脸上一酸,回身瞪了少年一眼,转身一个纵身跳下了少年的碧光剑。少年未来得及反应,随后吓了一身冷汗,掐了剑诀,迅急的压下剑锋,飞身伸手去捞师叔。结果,被师叔的嗓门吓了一跳,去接他也是慢了半拍,伸手一捞,捞了个空,师叔从高空继续直直的下坠,少年的心一下就慌了:师叔!   就在师叔急坠到地面一尺的地方的时候,被人稳稳的接住了横抱在怀里。   “师叔!”   “哟,哥生气啦?”   “………”   “诶嘿嘿嘿”   “………”   “好啦别生气嘛~逗你玩的呢~”   “师叔是不记得自己的经脉被封了么?!”   “记得啊~但是你会来接我的嘛~”   “那万一我接不住你呢?!”   “不会的”   “………”   “你一定会接住我的。我信你。”   “我要吃豆腐。”   “没有豆腐”   “那我吃你!”   “……我,又不是豆腐…”   “………………………” 第3章 日常三   “刚刚听小二儿说,山那边明天有集市,我们今天早早睡,明天早早起!我要逛集市!”临近傍晚,少年二人才在奔行了五百里后找到了这样一个小镇,找到一家小店,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师叔拉着少年的手一路冲进客房,关好门,一边说一边脱的精光,赤条条钻进了被窝。   “唔啊,被窝里真凉!”深秋的天气是一场雨一场寒,五洲大陆的夜晚没有阳光照耀,温度骤降数度。师叔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睡觉啊?愣着干嘛?”   “………师叔,你起来穿件衣服再睡就不冷了。”少年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他跟师叔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什么没见过?可他最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有点不好意思看他师叔。   “啊?我不。我就要这么睡,穿了衣服睡不安稳。你还站那里干嘛?”师叔从被窝里伸出来半个手臂,自己给自己掖了一掖被角,看少年还愣愣的站在门口,奇道。   “………嗯,没事,你先睡,我一会儿再睡。”   “嗯?”师叔听了少年结巴的语气,眼珠一转,眉毛一挑“嗯~~~?”   “………”   “哥~你不会?”师叔不怀好意的坐了起来,被子顺着光溜溜的上半身滑了下去,“不会不好意思跟我一起睡吧?”   “………师叔,你想多了。”   “哦?是吗?是我想多了嘛?那你还不赶紧过来?现在这晚上多冷啊~快来~被窝都给你暖好了~”师叔说着,贱笑着拍着床褥,“唔啊!真冷!”说着打了冷颤又钻回了被子。   “………”少年走到桌边,解下佩剑,脱了外衣,穿着里衣走到床边,轻轻掀起来被角,躺在了床沿边上。   “………你不怕晚上一翻身掉下去?”   “………”少年稍稍向里挪动了半寸。   “我怎么记得咱俩小时候睡觉都是脱精光光的?”   “师叔记错了。”   “嗯?没有啊……”师叔竟似真的努力在回想小时候的事“绝对没有!我不穿衣服睡觉的坏毛病还是哥传染给我的呢!别想抵赖!”说着,师叔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被子掀到了脚下,一个虎扑扑到了少年身上,上下其手开始扒少年的衣服。   “师,师叔,你干嘛?”少年被师叔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挡住了衣襟。一个滚一翻身下了床,涨红了脸,站在了离床一丈远的地方。手还不自觉的放在胸前的衣襟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脸红了!脸红了!哈哈哈”师叔笑的前仰后合,最后拿手锤床。“咚咚咚咚”   “好了好了,你快回来吧,哈哈,不逗你玩了。快回来吧,我不盖被子好冷啊。”师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顺势又躺了下去,也不伸手去拿被子,倒在床上,眯着眼看着站在那边的少年说到。手环在胸前,搓搓胳膊取暖。   “………”少年站了这一会儿,身上的温度在渐渐的变低,更何况光条条的师叔?慢慢的挪到床边,伸手去拿被掀到脚下的被子。   “哈~啊!!!!!”“咚!”   师叔趁少年拿被子的空隙,又飞身上来,谁料少年受惊一回身胳膊肘刚好撞上了飞身上来的师叔。师叔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扑过来的,少年受惊后也掌握不到力道,就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师叔捂着弟弟重重的倒在床上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嘴里嘶嘶哈哈的不停捣气,一字一顿的说到“呃呃…啊………谋……杀……亲……师叔啊……呃……啊………”   “师…师叔…你还好吧?”少年实在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急切的上前,翻过缩成一团的师叔,急急的问。   “呃…啊…我还好…我…我弟弟不好。呃呃啊……啊…”   “………那,那怎么办?”少年不知所措的扶着师叔的胳膊,满脸焦急,小心翼翼地问。   “要………要你揉揉就好了。”师叔贱笑着期待着的看着少年小声的说。少年一听,脸瞬间又红到了耳朵后面,鲜红欲滴,手上一用力,把师叔推倒了床里面。一翻身,倒在了床沿边上,盖了被子背对着师叔不再理他。   “哎呀!你推我干嘛!”师叔冷不防被少年推到里面,心里想着“啧啧,这褥子咋这么滑?”   “哥?”师叔尝试性的碰了碰少年的胳膊“哥啊~你理我一理嘛”   “………”   “哎呀我错了嘛,你理我一理嘛~”   “………”   “真生气啦?开玩笑的嘛~”   “………”   “哥,你转过来嘛”   “………”   “哥,我冷”   “睡觉。”少年一回手,甩过被子另一角,盖在了师叔赤条条的身上。淡淡的问说了这两个字。   师叔捏着被角盖了脸傻傻的笑。   “哥?”   “………”   “哥?”   “……嗯?”   “没事。”   “………” 第4章 日常四   “这位小哥真是太有眼光了!这东西啊,叫相思子,专门送自己喜欢的人呢!相传啊,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她丈夫死在了边关,她哭死在树下化为红豆,被人称作相思子。这可是专门从外面带回来的稀罕物,五洲大陆管保独一份。您啊,要是有喜欢的人,大可买来送她,保您二人和和满满。”   一早太阳还刚露了脸,就听集市上嘈杂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开始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了。这边吆喝灵剑宝器,那边喊声符篆灵宠,东边一句“走过路过别错过”西边一句“货比三家假一赔十”。好像谁家声音大,谁家生意就好,东西就真一样。就算是这样,也抵挡不住攒动的人头不住的观望。   师叔和少年似乎运气并没有前几天那么差了。昨儿因为迷路奔了五百里出去,结果误打误撞竟来到了远山集的附近。   这远山集是五洲大陆有名的灵器宝符的销售地,每日都有小集,每十日一大集。今日刚好是大集,既然是大集,那便是真货多,假货也多,好货多,赖货更多。全凭本事。   且说师叔和少年是来自仙门崃山,自小便是在奇货仙品中间长大的,自是不会看上这样一个大集上的好赖货,不过,自古奇货多藏锋,难保就没有啊。所以师叔拉着少年天不亮就奔了来,找家茶馆先坐下喝茶,坐等奇货出现。   师叔乖乖坐了半晌,耳朵里灌满了楼下的吆喝声,脑袋瓜子快被撑炸了也没发现个什么好货。就开始坐不住了,吩咐少年坐好等他,便抬腿出去转了又转。   这远山集虽然看似没什么好货,却是极大的,走了半圈,竟忘了回路,一时迷了方向。按理说,仙门之人竟会迷路,这也是奇谈了,可偏偏这两日竟连迷了两次。师叔心里这个不痛快,怒骂师兄封了他经脉,让他连分辨方向都得靠看太阳,结果,他却看不懂。   这么一想心里更气!愤愤的走过这家摊子,看看那家摊子,心里默念: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敢叫好?随后便来到了这家小摊前面。老板见来人面色不善,不想搭话,但又见他穿着气度不凡,不舍得放过这个财主,见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取了一样东西细看,赶忙介绍了起来。   “嗯…相思子?名字倒是好听。”师叔端详了一会儿手上的物件,这是一个剑穗。一颗由红豆编成的镂空圆球,里面圈了两颗棱角金珠,一晃叮叮脆响。下面坠的不是普通的穗子,而是由水晶串成的细细珠串,捆成一小穗,迎着日光晶莹剔透甚是好看。   “这位小哥真是慧眼识珠,这相思子啊虽不是什么灵器法宝,但贵在寓意极好,您看您喜欢就带上?拿回去送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啊……”   “对啊,心爱的人。”   “………算了,挺好看的。”师叔又端详了半天,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可是摊主一口一个送心爱的人,这要是自己买了送自己,岂不是太可悲了?然后说完又放了回去。   “诶?您不买啊?那看恁么半天!真是……”   师叔快步离开了,摊主的声音淹没在身后的嘈杂声中。   “这可咋办…越走越远呢……”师叔寻思出来转半天转不回去,干脆往回走吧?可顺着路往回走,却发现这集的路根本都一样啊,人挨人,那里找得到来路是哪条?结果越走越陌生,心里着急,便想着问个路。   “请问,悦客茶楼在哪条街上?”   “千年毒参,奇货难寻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诶?请问…”   “来来让一下让一下,我来给你们表演这悬空符的精妙之处啊!”   “我说…”   “去去去,不买东西那边呆着去。”   师叔询问一路,没一个人搭理他,还把他直往旁边赶,顿时火冒三丈,手里抓了佩剑柄就想撒野,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什么也干不成,心里憋屈,手却放了下来。脸上气的绿光乍现,青筋暴起。   “哟,这位小哥长的可真俊啊!”不远处,飘来一声不怀好意的赞叹,随后师叔身边多了四个大汉把他团团围住。   “是啊,长的俊啊!怎么?闪瞎你的狗眼了?”师叔眉毛一挑,不屑的说道。   “哎呀?小嘴儿还挺厉害。你不认得我是谁?”从大汉身后转出来一个男的贼眉鼠眼,穿的人模狗样,长的有伤大雅。   “你是谁?我认得东,认得西,就是不认得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啊不对,你不是东西。”   “老大,他骂你。”其中一个大汉木讷的对贼眉鼠眼说道。   “我用你告诉我!给我抓起来!”贼眉鼠眼拿手敲了大汉后脑勺,怒声喝到。   自古看热闹不嫌事大,师叔等人周围早就围了一整圈人看热闹,不时有人指指点点,显然认得这贼眉鼠眼。   四个大汉齐齐举起一只手,一个抓一个肩膀,形成一个人肉牢笼,把师叔画人肉为牢。另一只手纷纷伸出去抓师叔。师叔一反手抽出佩剑,剑光雪白耀眼,一阵剑花闪过,四名大汉伸出来的手纷纷被挡了回去,但是禁锢成牢笼的手却死死的抓住不放,而且师叔一阵剑花之后,削光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却没伤他们筋肉半分。略略心寒了一下。   “我这寒情剑可是极品中的极品,虽是经脉被封,但仅靠剑光那也是削铁如泥,竟然伤不得他们半分?怕是专门练了肉身强横之术。再看他们配合,怕是专门练来撸人的吧?这可糟了,不会是被人贩子瞧上了吧?小爷我长得好看也是罪过了?但他们也太嚣张了吧?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人?”师叔一边想,一边思考如何脱身,仔细一看,这几个大汉单手成牢,下盘空着啊,这么想着,准备矮身钻出去。   “砰。”那大汉显然也是想到了师叔的脱身记,一抬腿,正横在了师叔的腰间,撞的师叔倒退半步,又退回了包围圈。而且既是想脱走,肯定是用了力道的,那大汉身形魁梧,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师叔被他踢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我靠!你到底想干什么?!?!”师叔瞧一记不成,反被踢的生疼,气的大叫。   “我想干嘛?这远山集里可没人不认得我乔四爷。今儿四爷我看上你了,怎么样?跟爷回家,给爷当个小的怎么样?”贼眉鼠眼挤眉弄眼的笑着说。   “什么乔四爷,没听说过!什么小的!老子是你爹!当什么小的!”师叔莫名其妙,继续吼道。   “哟?还真有不知道的啊?看来是外面来的,我乔四爷想要的人,还没有要不到的,至于什么是小的,等你到了我府上,进了我房间,躺在我床上自然就知道了!带走!”贼眉鼠眼一脸贱笑,眼里面上露出了淫光。   “我靠,这货,这货是想撸我回家当…当小妾啊?我…靠…这事儿都能让本小爷遇到?咋办?咋办?被撸走了可找不到哥了。哥能不能找到我啊?哥找到我了的时候太晚了怎么办?我…靠…老子的一世英名啊!哥…哥…”师叔被四个大汉提溜小鸡仔子似的提着领子提了起来,跟在贼眉鼠眼身后向远处走去,路边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并且投来了惋惜的目光,显然这贼眉鼠眼干这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没人敢管啊!师叔脑子里一路火花带闪电,不自觉的喊出了声音“哥!哥!救我!”   “铛!咣!”就在师叔喊出了第二声哥的时候,远处呼啸声破空而来,一个硕大的瓷瓶从远处直直飞来,忽而砸到了提溜师叔的那名大汉的脑袋上,瞬间炸的粉碎,那大汉手上劲道一松,倒了下去。   一阵碧光闪过,四名大汉齐齐倒了下去,只瞬息之间事万变,贼眉鼠眼只回身的功夫,眼角余光里看见了大汉纷纷倒下,却没看清是因为什么倒下,等回过神来,发现那俊俏少年身边又多了另一个俊俏少年,手里的剑碧光森森,脸上的表情恐怖到想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贼眉鼠眼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威胁的败者言论,就本能的大叫着跑了。周围围观的众人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两个少年,也就这两眼,便纷纷散开了继续逛集去了。   “哥!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我刚刚差点被人掳走当小的去了!”师叔跺着脚嘴撅了老高说道。   “对不起,师叔。”少年满眼愧疚,不敢抬头看师叔。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师叔听到少年的话,好一阵无语,低声的说。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逛集。”少年声音又低沉了半分,语气里满是愧疚,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无地自容。   “………说了不是你的错。”   “……我,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走”   “啊?你说啥?”少年的声音微不可闻,师叔只听到了我以后三个字,后面的字一个也没听清。   “我们回去吧?这集上今天没什么好东西”少年把头转到一边,淡淡的问说。   “是啊!破地方,名气不小,全是破烂货!”师叔怒声吼道,引来众人纷纷侧目,刚刚对他抱有同情之心的摊主众人,瞬间便对他失去了同情。师叔说着转身随便挑了一条路走。却被少年从身后叫住。   “师叔。”   “嗯?”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师叔接过少年递过来的东西,叮当脆响。瞬间眼睛睁大了半分。   “这个送我?”师叔确认般盯着少年的眼睛问。   “………嗯。”少年慌乱的别开脸,淡淡的道。   “哥?你刚刚不会一直跟踪我吧?”   “………”   “你真的跟踪我啊?!那你一开始不出来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就跟废人一样!”   “…………对不起。”   “…………………啊!你刚刚在买这个!所以没来得及跟上我对不对?”   “………”   “对不对?”   “………嗯”   “那~原谅你了!嘿嘿”师叔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不依不饶的追着问少年,一定要少年来回答他,然后傻笑看着剑穗爱不释手。   “哥,你帮我带上呗?”   “你自己带吧。”   “不要,你送我的,当然得你给我带上!”   “…………好。” 第5章 日常五   “小哥哥,奴家好看么?”师叔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柔软软娇滴滴,怀里摸起来也是柔软软娇滴滴。他似反应慢半拍一样,眼神迷离涣散,缓缓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呵,大美女啊!   “嗯?这谁?”师叔努力的回想着眼前这个人是谁,却一分也想不起来了。但怀里揉香,那触感,简直让人飘飘然。略定了定神,师叔环顾了四周,一间陌生的房间,遂问道:“这哪儿?”   “这是奴家的房间啊。”怀里的美女娇滴滴的说着,用手扶过师叔的脸。   “我怎么会在这?”师叔扯过美女的手拉下来,皱着眉头问。   “哎呀小哥哥真坏,你不记得你对奴家干了什么么?明明昨晚那么热烈,现在却不记得了么?”美女YD的笑了一会儿。   “昨晚?现在什么时辰?”   “现在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呢,我们从昨晚就没出过被窝,哪里晓得的时辰呢?”美女说着又拿另一只手扶过师叔的胸膛。师叔一个激灵,猛然低头发现自己真的什么也没穿!自己跟那美女刚刚还穿的衣服,怎的突然就没了?不对!有问题!   “你是谁?”师叔警觉的想把美女推开,却被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上。   “小哥哥真是绝情呢,过后就把奴家忘的一干二净!昨晚不知道是谁说要把奴家接回家,跟奴家成亲过日子,养奴家一辈子呢,怎的今日就翻了脸不认人?”那美女说着眼泪扑簌簌的开始落。   “不是不是,你别哭,你别哭。你说我要带你回家成亲过日子?你开什么玩笑?!?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师叔?”正在师叔头脑短路的时候,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喊了一声。   “诶?哥?哥!快救我!”师叔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的回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师叔!”少年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师叔回过头来,发现少年正站在他面前一尺远的地方,指着他怀里的女人问:“她是谁!?”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不是!哎呀,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醒来就在这了!我不知道我为啥在这!不是我脱的衣服!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师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一边解释一边推怀里的美女,但任他如何推,就是没办法推开那美女半分。   “解释什么?都这样了,你想跟我解释什么?”少年面色阴沉的说道。   “不是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解释!哎呀!”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少年面色又沉了半分,转身向门外走去。   “哥!你回来!你别走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不走?不走看你们在这里干这苟且之事?”   “没有啊!真没有!”   “看不出来啊师叔,平日里看你万般殷勤,竟也是这般YD之人!我终究看错你了!咱们就此别过,永世不要再见了。”少年甩下这一句话,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啊?不要啊!哥!你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可能和她睡啊!我不喜欢她啊!我不和她睡!我也不跟任何人睡啊!我,我想跟谁睡你最清楚啊!你别走,你回来啊!哥!”师叔急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任他怎么喊怎么解释,少年都再未出现过半秒钟,师叔绝望的喊啊喊,嗓子都要喊哑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叔…师…叔?师叔?…”师叔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因为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美女忽然变得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少年的声音如从天外传来一样缥缈虚无,渐渐清晰起来。   “师叔?”师叔真真切切听到少年的声音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眼角禽了泪水,睁眼看到少年,先惊后喜,一个猛子扑到了少年怀里。急忙解释起来。   “哥!你听我解释,你一定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那样!我们什么也没干!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那里的,你不要走!”   “师叔,你在说什么?”少年被师叔扑个满怀,又被师叔的话讲的莫名其妙。捧起师叔的脸疑惑道:“师叔,你怎么哭了?”   “………”师叔歪了脑袋环顾了四周,哪里有什么房间,哪里有什么雕梁画栋。分明是一个乱糟糟的洞窟,一蓬乱糟糟的稻草,四下散落残缺的人骨。而他就躺在那蓬乱稻草上,那堆人骨中间。不远处两具妖魔尸体无力的倒在洞口,再仔细看看,满脸问号“魅妖?”   “嗯,你被魅妖带走了。”少年肯定的说道。   “我怎么会被魅妖带走?”师叔皱眉问   “………”少年没有说话,内心一定万马奔腾。你问我?   “额…嗯…让我想想”师叔看了少年复杂的表情,似也觉得问他不妥,遂努力回想。   今天一早跟着哥从客店出来,一路向东,过午落脚在一个煞气阴沉的小山村,哥去收拾妖魔,我在村里等他,百无聊赖在小山坡上转了起来…好像听到哥喊我…还奇怪来着,聊了一会儿,然后迷迷糊糊跟了去了…再醒来就是怀里揉香。赶情儿自己被魅妖迷了住?好家伙,它倒是把老子当软柿子捏!   要说这魅妖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五洲大陆上各色物品人兽皆可成魔,一念之差便是一遭成魔,这魅妖便多是各色YD之物所化。多以吸食人之精气为食,甚少害人。常理上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山村里。这里煞气如此重,也一定是因为魅妖在此杀人过多,导致怨气冲天,进而转为煞气,久而久之,必会产出厉害的煞物。   可,魅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杀了这么多人?我说中午到了村里,竟一个人也找不到,怕是都让这俩货给吃了?那他俩应该早就变异了才对。也难怪老子被他们迷了,一般的小妖小魔再厉害也难迷老子的心神。那哥是怎么找到这的?他出去去的煞,怕也是这俩货!这里看起来是小村山后的山洞,应该不难找吧?哥杀他俩,应该不是难事吧?唉…真丢人,又被哥救了。可恶的师兄…这回要是回去了,第一个把他胡子全拔了!这么多天,每天都是哥来救我…真丢人…要不要干脆回山上去?总这样跟个废人一样也不是个办法…   “嗯……哥,你没事吧?”师叔想到这,看了眼少年胸前的衣襟上裂了长长一条口子,就知道刚刚去煞去的并不顺利。   “没事,师叔…你为什么…”   “我没哭!谁哭了!我迷了眼睛!你看看这周围乱七八糟的,哎呀,迷了眼睛真疼。走啦,走啦,杀完了就走啦,这破地方怎么呆。”师叔心虚的起身拽着少年往外走,走到那俩货跟前,还狠狠的踢了两脚。   “嗯。”少年任由师叔牵着他的手,一路跟着师叔下了山。看着师叔清瘦的背影,淡淡的加了加力道,握紧了他的手。那两只魅妖吸取吞食人肉魂魄,早已经变异成了煞,原本的迷惑功夫大幅增强,少年起初还可勉强阻止她们对他精神上的攻击,然而,时间越久,他越担心,因为显而易见,他找遍了整个山村不见师叔,师叔应该是这两个货给掳走了。时间越长,师叔就越危险。结果就这样一分神,被两只魅妖乘虚而入,幻化成各种他心底的美好。他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难免贪婪的想认为那是真的。   而就在魅妖即将吞噬他所有精神之时,一声脆响空灵而惊艳,炸开了重重梦幻,直抵他内心深处。那是他送师叔的剑穗。师叔就在里面!   少年猛然惊醒,剑光割破手掌,使他自己因痛觉而更加清醒。那两只魅妖见一记不成恼羞成怒,奋力抓向少年。   这两只魅妖已是成煞多年,精神和肉身都甚是强横,少年与他们缠斗许久分不出胜负,最终少年拼着自己身体异人的优势,硬接了魅妖一爪,斩杀了那两只魅妖。而他自己,心肝差点被抓出来,却硬撑着来查看了师叔的情况,见师叔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晕倒在地。半晌方悠悠转醒,起来叫醒了师叔。   “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   “哥,你下回能不能不要那么拼?”   “………”   “就当是为我?好不好?”   “………好。”   “师叔,你随我回师门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回师门啦,幼年开启! 第6章 初见   “师父,弟子近日出外游历,路遇一个孤儿,弟子看他天资过人,天生体质异人,遂带了回来,但,不知道如何处之,请师父定夺。”青年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对高高坐在殿上的人恭敬的说道。   “天儿今已可以独当一面,就由你收了他为徒,今后多加教导,必定可成为有用之人。”那坐在高位的人,须发皆白却鹤发童颜,长相极为秀丽,声音没有任何波动的平淡如水。听到下面有人说话,遂抬头看了一眼。又仔细看了看那孩子,略一思索说道。   “是!多谢师父”叫天的青年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准备领了那孩子退下去。   “对了!为师近日也收了个孤儿为徒,就由天儿一并代为管教吧。”坐在高位的那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竟从椅子后面招呼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孩子长的瘦瘦小小,刚刚藏在椅子后面玩耍,竟完全没人看得到他。被老者叫出来也只是往外挪了一挪,并不回头也不理人。   “……师父,您是说?他是我?师弟?”青年不置信的问了一遍。   “是啊,为师前几日下山游历,正好遇到他,见这孩子颇具灵力,又深有慧根,必定不是凡俗之物,便带了回来,见他与我亲近,就收了他做徒弟。天儿不会介意师父给你收了个小师弟对吧?对吧?”鹤发童颜的老者一反刚刚的平淡超然,竟似顽皮一样,语速略快的说完,准备开溜。   “………师父,您是不是又趁我不在家偷偷下山赌钱去了?”青年脸色一沉,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恭敬,相反,换了一副庄严的面孔,似司法大神一般庄严肃穆。一把抓住老者的肩膀,沉沉地问道“说吧,你这次又输了多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老者心虚的转过来,连忙解释。   “没有什么?”青年声音又低沉了半分,脸色黑了又黑。   “额,就是…没有…输太多…”老者见大势已去,遂垂头丧气的说道。   “那你拿什么抵的帐?”青年皱着眉头问。   “诶!这就是我要说的!”老者突然来了兴趣,刚刚快低到胸口的脑袋瞬间抬起来,眼睛直放光说道“他们不要钱!就让我把这孩子带走…就当我两清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带走这孩子?”青年闻言眉头稍挑了一下,“这孩子可有什么奇异之处?”   “并没有,为师带着这孩子五天了,未发现任何异样,他还太小,不能对他施追魂术去探查究竟,但瞧见那些要送走他的人的态度,这孩子一定有什么不同。所以姑且先留在身边,慢慢观察吧。好在这孩子甚是聪慧,在修炼一道也是一点就透,小小年纪就会融会贯通,不可谓不是天生奇才。所以,为师很是喜欢,将他收做关门弟子,就由你代为管教吧。”鹤发童颜的老者说着,又去招呼少年过来,岂料少年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玩的很开心。哪里有什么所谓的亲近?老者尴尬的笑笑。“呵呵呵……行了,交给你了!为师!去也!”说着就准备御剑离开。   “师父!你又去哪儿!”   “哎呀为师出去游历一番,给你找师娘去!”   “………”   “对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掌门啦。别再来找我啦!帮我照顾好你师弟!”   青年听到老者话音未落,远处一柄宝剑直直飞来稳稳的落在他手上,那是掌门佩剑   鹿卢剑!青年一时未来及反应,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早就不见了踪影。   “唉…”青年似习以为常,熟练的系上佩剑,准备去叫起来那坐在地上的孩子。却听到少年口中蹦出来了四个大字,清脆明朗。那孩子说“为、老、不、尊。”   “………你说什么?”那老者再怎么说也是青年的师父,一手把他养大成人的师父,听到师父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辱骂,心里瞬间不悦了起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那孩子压根就不理他,也不再说话。淡淡的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玩具,那是一个竹蜻蜓,简单的两根棍子,他拿在手里,左一下右一下,旁若无人一般专注。   “师父既然收了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师弟,你刚刚说的那人,也是你的师父,我希望你以后要多加尊重。”   “假正经”地上的孩子又淡淡的讲道。   “你说什么?!”青年一听,登时火冒三丈,“你…”   “师父…”就在青年想要脾气发作的时候,他的衣袖被人拉住,带着一点奶音的一声师父,传到了他耳朵里。原来是他自己刚收的徒弟。青年理了理情绪,淡淡的道“师弟,从明日起,你便随少卿一起,每日卯时起,卯时一刻到书房修习。你若敢晚半分,休怪师兄手里的戒尺无情。”说着,甩袖离开了。留下了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大殿之上。   “师叔?”叫少卿的孩子凑到那坐在地上的孩子面前,轻轻的叫了一句。那孩子同样并没有理睬他。   “师叔?”少卿又轻轻的叫了一句。   这回地上的孩子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竹蜻蜓,略不耐烦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孩子。然而就这一眼,他便永生再难忘却。这一眼似看了好久好久,久到这天地似乎融到一起,这山川似乎相互交叠,这河流似乎盈满又缺。他忽然笑了,笑的灿烂阳光,笑的纯真善良,笑的周围的空气都快随着他得笑变得甜美异常。他喜欢这眼前的孩子。他喜欢他如画的面容,他喜欢他眉目间的温柔,他喜欢他眼里淡淡的微光。就这一眼,如那望穿的秋水,如那蹙损的春山,一眼万年。   “师叔。”少卿伸出手去。   “嗯。”地上少年伸出手来。两只小手,紧紧的握住了彼此,似这般,再也不分开。 第7章 初见二   “师父,为什么师叔比我还小,我却要叫他师叔?”门口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低着头,嘟着脸蛋,对正坐在书案前写字的青年问道。   “可是你师叔欺负你了?”青年停下笔,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弯下腰,摸摸小男孩的脑袋,淡淡的笑了笑问道。   “没有。师叔对我很好。可是,我却是他师侄,明明这崃山上,师叔最小。”小男孩嘴轻轻一撇,手上不住的捏着衣角。觉得自己明明自己年岁上比师叔大,为什么辈分却是最小的。似很不开心。   “你师叔是我师弟,他师父是你师祖,辈分上比你大一辈,你叫他师叔,合情合理”   “可是…他明明比我年纪小。”小男孩不高兴的皱了眉头,手上的衣角捏的更紧。   “少卿,这世上很多东西,是没有道理的。”青年淡淡的说,“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我们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跟着这个自然法则活过须臾数载,想保持内心纯净不变质已是难事,而真正的做自己更是难上加难……”青年看着少卿的脸上越来越迷茫,又摸了摸他的头:“少卿还小,等以后,你会慢慢懂得的。回去吧。”   少卿从他师父书房里出来,带了满脑子的问号。他是去找师父评理的,可师父给他讲了一大堆奇怪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迷茫的戳戳手指头。远处师叔站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不想理他师叔,所以当作没看见,转身准备走开。   “少卿!少卿!”少卿准备离开,却被师叔叫住。可他并没有转身,更没有停下来,直接选择无视。   “少卿!少卿!”师叔以为少卿没听见,遂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两声。   “无视无视,没听见没听见”少卿心里默念,继续朝前走去。   “喂!少卿!你怎么不理我!”师叔一闪身出现在了少卿面前,竟是昨日师父才教他们的瞬移之术。少卿虽然学会了,但只能瞬移一丈左右,师叔从墙角到他面前,至少十丈之地。少卿眉头一皱,面色一沉。这一年多来,师叔什么都比自己学的快学的好,少卿心里越加不舒服。   “师叔有什么事么?”   “嗯?少卿怎么不高兴了?谁惹你了?是不是师兄又训你了?你等着!我去教训他去!”师叔一看少卿的脸色阴沉,又是才从掌门师兄房间里出来,自然而然的以为少卿又被他师父训教。说着撸胳膊挽袖张牙舞爪的想去找他师兄说理。   “师父没有训教我。是我去找师父请教的。”少卿拉住怒气冲冲的师叔说道。   “嗯?那你怎么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你看,说自己没有的都有!”   “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   “……………师叔若没有什么事,少卿就先回房了。”   “诶别别别,有事有事。”   “………”   师叔拉着少卿来到墙角。那里哆哆嗦嗦蜷缩了两只小小的鲮鲤兽。墙角下有一个大大的土洞,看来是仙门的灵气引来了鲮鲤父母。不过一般的鲮鲤兽根本穿不过仙门四周的结界,也不知道这两只是如何出现的。   “鲮鲤?大的呢?”少卿看了一眼,看着师叔问。   “被…被我…”师叔头快低到胸膛里去了,嗫嚅着说。   “你杀了?!”少卿眉毛一竖,高声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师叔赶忙摆手:“刚刚我看见他们在墙角,就放了一把小火儿…两只大的…被我…被我吓跑了…剩下两只小的…我不知道怎么办…”师叔越说声音越小。   “鲮鲤兽数十年才产一到两只幼崽,存活率还极低!你一把火把它们烧走了!这两只小的一看就不足一月!父母不在身边!根本活不了!师叔何故这般无情?”少卿很生气,高声指责。   “我,我就是一时贪玩,我也没看到他们身下还藏了两只小的。不然我也不会放火。你不要吵,被师兄知道了,又该骂我了。上次我撕了他的墨宝,他还没跟我算账呢,这回被他逮到,绝对不给我好果子吃。好少卿,帮帮师叔吧?好不好?”师叔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扑扇扑扇直往少卿脸上贴。“好不好?求求你了,少卿最好了。”   “………”   “答应啦?我就知道少卿最好了!”师叔高兴的拍着手。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刚刚,你刚刚心里不是答应我了么?”师叔似无赖般冲着少卿直笑。   “………”   “嘿嘿嘿”   两个少年把两只小小的鲮鲤兽捧到墙角外的洞口处,又挖了一个深深的洞,将两只小鲮鲤兽放进去,又用松松的浮土盖在了洞口处。然后躲在了远处的树上,静观其变。   “这样真的行?”在树上蹲了半刻钟也不见大鲮鲤兽来找幼崽,师叔有点守不住了。心里开始长草。   “鲮鲤兽掘洞穴居,昼伏夜出,我猜等晚上估计大鲮鲤兽就回来寻回幼崽的。安心等等看吧。”少卿盯着洞口说。   “少卿,我困”师叔又守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皮打架,睡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喂,你可别睡啊!你睡着了掉下去我可不管。”少卿指了指地面,两个少年现在离地三丈的距离,此时二人修为尚浅,掉下去非摔个好歹。   “嗯…不睡…不睡…”师叔说着,眼皮已经不听使唤的压了下去,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在闪,却怎么也睁不开。   “快看!大的!大的!”就在师叔马上睡着的时候,少卿低声吼道,师叔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向洞口处望去。只见两只大大的鲮鲤兽,浑身坚硬的磷甲闪着幽幽的光,在用鼻子嗅着洞口的浮土层,好一会儿,才伸出爪子挖出了刚刚被二人放进去的小兽,又围着转了好几圈,警惕的闻了又闻,确定是自己的孩子并且没有异样之后,才抓了小兽放在背上,慢吞吞的走了。   两个少年蹲在树上,看鲮鲤兽走远了,才从树上下来。师叔开心的手舞足蹈。   “太好了!太好了!”   “………师叔下回…”   “知道!下回绝对不干这事儿!”   “………”   “少卿,你真好!”师叔看着少卿漂亮的脸蛋,傻笑着说。   “………”少卿被他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走吧!回去吧!”   “嗯。”少卿答应了一声,遂转身先行一步。身后却传来一声倒地的声响。“咚!”   他转过身来,发现师叔倒在了地上,赶忙上前去扶他。   “师叔!师叔?”   “………”   “师叔?你怎么了?”   “………嗯……少卿?我、困。”   “………”少卿一听师叔只是困到在地,顿时不悦。“师叔就算困,也回房间去睡,倒在这里睡去,是想我背你回去吗?”   “………少卿…我知道你不欢喜我。”师叔强打了精神,睁眼说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欢喜我。”   “………”   “我想好了。以后你叫我师叔,我叫你哥。好不好?你不要…不欢…喜我…好…不好…”说完最后一个字,师叔眼皮终于贴了起来,睡了过去。   少卿看着怀里的少年,皮肤晶莹剔透,眉目如画,瘦小清弱,平时吊儿郎当张牙舞爪,刚刚说的话却不似玩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夕阳西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投出一片剪影。一个小小的少年背了另一个小小的少年,一步、一步。 第8章 初见三   少卿背着师叔回到房间,安顿好了之后,又在床边站了很久,静静地,看着床上倒着睡的十分安稳的美丽少年。他刚刚说“我叫你哥。”少卿觉得很是可笑,这是什么辈分?越想越好笑,不自觉的微笑爬上了嘴角。又站了很久,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的离开,关上房门前,看了一眼熟睡的师叔,似问似答般说道:“是不是傻?”   少卿以为师叔只是跟普通人一样睡着了,第二天依旧会卯时一刻出现在书房,叽叽喳喳的跟师父拌嘴。但是他没想到,师叔一睡就是三天。竟连一个姿势都没换过,像死了一样,睡的昏沉。然而他依旧在呼吸,只是呼吸轻到微不可闻,慢到少卿以为下一秒钟,就会停止。他师父告诉他,师叔几乎没有心跳,他的心微弱到带动不了他本就清瘦的身体。这样一睡不醒,估计就是因为需要储存下次醒来的体力。   少卿从第二天开始,便一直守在他师叔床边,不吃不喝,一步不离。也不知道守了多久,少卿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着了。   “哥,哥?”少卿趴在床边,小手握着师叔更小的手。迷蒙间,似乎有人在喊他。哥?师门里他辈分最小,怎么会有人管他叫哥?   “哥?”少卿一个激灵就醒了,师叔在叫他!   “哥!嘿嘿。”这是第四天早上。师叔坐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看着趴在床边的少卿醒来,忽然笑了,笑的明媚灿烂。   “师叔!你醒了!”少卿兴奋的抓起了师叔的手,拉到面前,左看右看,似乎在确认师叔是不是缺了块肉似的。师叔被少卿碰到了痒处,咯咯的笑了起来。   “哥,我没事。”师叔笑罢,反抓了少卿的手说道。   “那就好,你才睡醒,我去通知师父,再去通知厨房给你准备清粥,你等着我。不要下来嗷。”少卿终于定了心神,双眼放光兴奋的说道。   “哥你别走,我跟你讲,我刚刚…”少卿快步向外走去,师叔刚刚想说话,却没说完,少卿就不见了影子,“……梦见你了。”   “嗯,没什么大碍。”梅天听说小师弟醒了,紧忙放下手里的事赶来,望闻问切,一顿询问把脉之后,确定师弟无碍之后松了口气。   “我说了我没事。”师叔埋怨的看着不信任自己的大师兄。   “仓邈可知道自己有此等症状?”   “……”仓邈摇摇头。一脸茫然。   “那以往可有过睡这么久的时候?”   “……”仓邈又摇摇头。“我说师兄…就算是以往我有这症状,可我睡着了,我哪儿知道自己睡着了?醒来了又没人告诉我。所以我哪儿知道自己什么毛病?”   “……”虽然仓邈说话是揶揄梅天,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梅天也没好说什么。   “好啦师兄,我没事,你看!生龙活虎!”仓邈把两手举的老高,晃了又晃,来显示自己真的没事。   “虽然没事,但你昏睡三日未进米水,一会儿厨房送清粥过来,你喝了粥,再休息一下。就不要下床走动了。”梅天点点头,淡淡的说完,转身离开。   “啊?我都躺了三天了,你还不让我下床啊?”仓邈一听,不让他下床?他哪里呆的住?   “少卿,随为师出去吧,让你师叔好好休息。”梅天完全没理会仓邈的抗议,转头对一直站在床头的少卿说道。   “是,师父。”少卿恭敬的回答道,转身跟了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仓邈。仓邈正张牙舞爪的对着梅天的背影做鬼脸。少卿心里悄悄的笑了,步子也变的轻快了起来。   “哥!哥!”少卿坐在书房习书,听到仓邈的声音,遂抬起了头,瞧见他站在书房门口冲他直摆手。   “师叔,你怎么下床了?”   “我没事,不要听你师父小题大做”   “师叔,你,不要叫我哥了。”少卿走过去,不自然的说道。   “怎么了?不对么?”仓邈歪着头问。   “师叔是师父的师弟,你的师父是师祖,自是比我大的…你若是叫我哥,我会被师父责骂的。”少卿心里其实很欢喜仓邈管他叫哥,这样他也不算师门最小的了。可是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道理被叫哥。所以,还是犹豫的跟仓邈说了。   “你师父要是敢骂你,我就骂他!”仓邈不屑的说道。   “………”   “你师父老假正经。就像我那个为老不尊的师父一样!他俩一套号的。”仓邈翻着白眼儿评价着这两个师门辈分最大最受尊重的的人。   “师叔,你这样说师父和师祖,不好。”   “有什么不好?本来嘛!就拿上次来说,师父从山下回来,又赌输了一大笔,被债主追到山门外,掌门师兄不给他还债,还绑了他送给人家,叫人家抓他回去做苦工还债,你没瞧见你师祖当时的表情,笑死我了!他肯定后悔把鹿卢剑给了你师父。要说你师父,那真是翻脸不认人,连他师父都能绑了送人,啧啧啧。还整天把尊长爱幼挂嘴边,我觉得啊,他可从来没尊过长,没爱过幼。哎你拉我干嘛!”仓邈正说在兴头上,感觉少卿在拉他衣袖,神手拍掉了少卿的手,继续道“哎,你说你师父整体绷着个脸,他每天都想什么?他不会每天都想着怎么罚我们才算高明吧?我看他也没怎么厉害,罚我们从来老三样,抄书练剑小黑屋,你说他就没有点别的花样?”   “师叔,别说了。”少卿有点焦急的又拉了拉仓邈的衣袖。   “哎你老啦我干嘛”仓邈不高兴的皱眉。   “师叔别说了。”   “怎么?怕你师父听到啊?不怕!他就算是听见了能把我们怎么样?”   “老三样够不够?”   “切,我就知道!嘛呀!”仓邈听到梅天低沉的嗓音从头上传来,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瞪了大眼睛跟少卿眼神交流“你怎么不告诉我?”   少卿亦是瞪了眼睛回答他“我拉你了啊!”   “没懂你意思啊!”   “那…没办法了……”   “嗯…跑!”一阵精神交流后…两人齐齐准备逃逸,却怎奈自己那点能耐都是梅天教的,心里那点小九九也是被摸的一清二楚。还没等动作,就被抓了领子拎了起来。   “想跑?”梅天轻蔑的哼了两个字。“少卿,门规第三百七十八条是什么?”   少卿吓一激灵,吞了口唾沫说:“门规第三百七十八:妄议尊长者,杖十。”说着,又吞了口唾沫。   “行,知道就好,到司礼处领罚去吧。”梅天把少卿放了下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少卿不敢违背,恭敬的鞠了一躬,老老实实领罚去了。   “喂!哥!你回来!”仓邈见少卿真的要去领罚,着急的喊:“梅天!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凭什么只罚哥不罚我?哥又没有妄议师长!都是我在说话!你凭什么罚他!”   “哥?”   “对!少卿管我叫师叔,我管他叫哥!这个不要你管!你快把少卿给我叫回来!”   “师弟,我刚刚应该嘱咐过你不要下床走动”   “你嘱咐我我就得听啊?”   “是,你不听,就害得少卿替你领罚。”   “梅天!我跟你没完!”仓邈被梅天一路拎着领子送回房间。他一路张牙舞爪,却碰不到梅天半分,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吃了他。   “吱呀…”少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哥?”   “师叔?”少卿趴在床上,抬头看见仓邈从门缝里挤进来,手里抱了枕头。   “你没事吧?”仓邈把枕头放在了少卿的枕头旁边,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那给我看看,我帮你上药。”仓邈说着就去掀被子。   “哎别!”少卿见仓邈要掀他被子,一着急就要爬起来,却碰到伤处,疼的冷汗直冒,却没来得及阻止仓邈,被整个掀了起来。   “咦?哥,你怎么没穿衣服?”仓邈掀开被子,见少卿没穿衣服第一件事竟不是看伤,奇怪的问。   “………”少卿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哦,我知道了,怕碰到伤口。”仓邈自问自答了起来。   “………嗯”   “师,师叔,你怎么把,把衣服都脱了…”仓邈给少卿又上了一遍药盖好被子之后,翻身也上了床,三下五除二脱的个精光也钻进被子。把少卿吓了一跳。   “嗯…我陪你光着睡!”   “…………”   “嗯………光着睡还挺舒服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年还剩一回。喜欢就收藏吧? 第9章 初见四   “后山找了么?”坐在椅子上的掌门梅天皱着眉头大声问着厅中站着的一地人。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多数是青年,还有一个十岁左右少年。   “找了!没有啊!”其中一个青年说道。   “连水塘里都派人潜进去了!都没找到少卿的痕迹!”另一个人接着说道。   “是啊,房顶地窖到处都找了!根本没有!昨晚还看到少卿在武堂修炼,一早就没影了。”   “刚刚我派人把灶台都掀了!”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好好的大活人!难道被风吹走了不成!”梅天猛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霍的站起来高声道。厅内的人吓的一哆嗦。纷纷噤声。“昨晚谁最晚看到少卿的?”   “是…是我,师父。”站在一堆青年中间的那名少年,怯懦低声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梅天面色冰寒,高声问道。吓的少年猛的一哆嗦,结结巴巴回答道:“昨…昨晚…昨晚”   “昨晚什么?!”梅天追问。   “昨晚宵禁之前,师…师兄回房间之前,还…还来…看看我呢……嘱咐我不要去打扰小师叔睡觉。”少年被梅天吓的眼泪汪汪,嘴直哆嗦,上牙打着下牙。“对…对。对!小师叔房间没找过!”少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高声道。   “对对!小师弟房间没找!”众人一听,都恍然想起来,没有人去找过仓邈的房间!   “你小师叔?”梅天眉头皱了皱。从第一次发现仓邈长睡到现在的四年间,仓邈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次更是睡了五天了,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虽然每次仓邈醒来,他都仔细查验仓邈是否有损,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后自从师父发现仓邈的问题之后,就下令所有人在仓邈睡觉时一律不许打扰他。甚至把这条要求定在了门规之内。众人虽然心里奇怪,但既然是师父吩咐,均都没说什么,照章办事。所以这次少卿突然失踪,没有一人想到去仓邈房间寻找。少卿平日最是安分守己,老实刻板,是绝不可能违背师命去打扰他师叔的。更何况平日里他俩关系最好,怎么想都不可能。   “那…掌门师兄…这事儿…”最开始说话的青年犹豫了一下说。   “少卿绝不会犯这种错。仓邈还不知何时能醒来,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众人再仔细想想,最近是否有可疑之人出现在崃山附近。”梅天想了一会儿,虽然嘴上肯定的说道,但心里也略略的怀疑了起来。少卿是他大弟子,自小便是规规矩矩,只有被他师叔带坏,自己决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派人把崃山方圆五十里搜查一遍!我倒是要找出来是谁有这般胆子胆敢掳走我仙门之人!你们去吧!查出来立刻来报!”   “是!”众人齐齐领命,纷纷掐了剑诀,一阵五颜六色的剑光闪过,大厅里只剩下了梅天和尚不会御剑的小徒弟秦焉。   “师…师父。”秦焉瞧各位师叔都走了,留下自己笼罩在师父的低气压下,弱弱的叫了一声。   “焉儿先回房休息吧。”梅天重又坐下,手扶了扶额,淡淡的说道。   “是。”秦焉恭敬的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崃山上下百十号人,搜查了方圆五十里之地,三天三夜时间,愣是没找到少卿的任何踪影。各人纷纷惊疑了起来。是何人有这等本事,从仙门崃山掳走一个大活人,还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   仙门崃山,乃五洲大陆第一大仙山门派,但要说崃山没有仇家,那是不可能的,但凡大小门派,只要为了安身立命,自然会有针对,有逢迎。那会是谁?有这样的本事?用手指头数都数的过来。掌门师兄算一个,师父黎笎算一个,再来就是跟崃山齐名的璇玑阁阁主和天墉城城主。先不说各自并无过节往来,单单是贵为各派派首,也是不屑于去绑架一个小小的弟子的。   那难道是天煞地邪一类的妖魔?更不可能,这类妖魔出现一般都会出现前兆或者浩大的声势。即便是幻化成人,那也是顶阶的妖魔了,会来抓走少卿?少卿体质异人,也许真的有什么妖魔需要他的?梅天越想头越大,三天三夜,整个崃山都快被掀了一个遍,没有少卿一点踪影。除非…   梅天站了起来,走下台阶,一步一步向仓邈的房间走去。他脸色阴沉到恐怖的地步,面无表情,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去。   “吱呀…”梅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仓邈还是安稳的睡在床上,与他睡着时一样,连姿势都没换过。梅天上前摸了一摸仓邈的额头,并无大碍。然后又环顾了四周,并无异样。面上的阴沉烟消云散,他梅天的徒弟,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自嘲了一下,准备转身出门,结果就在他准备关门呢时候,一串咕噜噜的声音从房梁上传了下来。   梅天未作任何动作,鹿卢剑自动出鞘,剑光所到所向披靡,房梁上的人被剑气掀翻摔到了地上。梅天复走进房间,看清了地上的人,面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少卿你可知错?”少卿跪在厅内,梅天坐在高位居高临下,语气里冰寒刺骨。   “弟…弟子知错。”少卿吓的面色惨白。刚刚他听到师父的脚步声便躲到了房梁之上闭气凝息。然而三天三夜未进米水的肚子不争气出卖了他。他被梅天一个眼神,便揪到了大厅里。   “说吧,为何做这等蠢事”梅天面沉似墨。   “………弟子…弟子知错。”少卿只重复这四个字。   “你错在哪里?”   “弟子触犯门规,于宵禁之后依旧在外游荡。于师叔睡着之时上前打扰。”   “知错犯错!罪加一等!”梅天勃然大怒。厅中众人噤若寒蝉。“说你为何去你师叔房间!说你为何知道众人在寻找你却不出来?!说!不说我今天就按门规打死你个不肖之徒!”梅天显然动了真怒,脸上青筋暴起。   “………”少卿不再说话。   “你说不说!”梅天已经动了真怒,手上握紧了拳头。   “………”   “来人!请训诫鞭来!”众人一听掌门要请训诫鞭来,纷纷上前劝说“掌门息怒”“掌门三思”。这训诫鞭是崃山第一任司礼处掌罚使刑侯所练的至宝。当年崃山叛徒程煜便是被刑侯用这训诫鞭就地□□的。而刑侯升仙之后,训诫鞭便被作为师门最高的惩罚高高的供在了司礼处的大厅之上。训诫鞭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专门抽打人之精神,不论使用者修为高低,训诫鞭自有灵性,无须催动,伤害之凌厉,三鞭足以将一个成年修士打至魂殇。所以自程煜之后,并无人受此鞭刑。今日梅天要把训诫鞭请出来,分明是想要了少卿的性命。   “少卿,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是不说?”梅天手握训诫鞭,站在少卿面前,脸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少卿依旧闭口不言,耳听风声呼啸而过,训诫鞭稳稳的抽在了他身上,他顿时觉得精神深处被撕裂了一般,头晕目眩。身体上并没有痛感。然而钻心的痛觉却直冲云天。他刚刚开始修习心境,本就不稳的心境深处如大地断裂般破碎成了一片一片。这痛觉还在持续蔓延,似要将那已经碎裂的心境继续撕扯,化为齑粉。少卿原本跪在地上,这一鞭下来,他便蜷缩在了地上。   “你说不说?”   “………”第二鞭也稳稳的落在了他身上,这一下,少卿已经没有心境给它撕扯,它便寻遍了少卿身上所有神经,撕扯着少卿的筋骨。少卿原本蜷缩在地,现下被撕扯着在地上扭曲了起来。   “你说是不说?!”梅天怒声吼道。   “………”   “住手!”就在少卿将要挨到第三鞭的时候,一道白光直指梅天面门,剑气凌厉毫不留情,那是杀意。不远处,仓邈扶着门框,高声叫道。他的寒情剑被梅天振飞出去。   “哥?哥?你没事吧?”仓邈踉踉跄跄跑到少卿跟前,扶过已经瘫软的少卿焦急的叫道。随后咬紧牙根,怒目而视着梅天“梅天!”   “师弟醒了。”梅天冷冷的说。   “我再不醒,哥就要被你打死了!”仓邈继续咬着牙根低声吼道。   “我教训我徒弟,师弟不要多事。”梅天继续冷冷的说。   “你再敢碰他一下,我便与你拼了!”   “师弟就算与我拼了,又能奈我何?”   “你!好你个梅天!你仗着你是掌门,就敢为所欲为是么!”仓邈被梅天言语相激,恨的不能去咬碎了他。   “你大可问问他,我教训他是否有错!”梅天不屑的指了指少卿。   “师叔,是我的错,师父没错。”少卿艰难的吐了一句话出来。   “我不管!是谁的错我都不管!我只管你!你错也好对也好!谁若是伤你!我便与他为敌!”仓邈搂着瘫软的少卿怒声吼道。随后狠狠的盯着梅天。   “师叔,你放开我吧,是我自愿领罚的。”少卿使尽浑身最后的力气,推开了仓邈,重新跪在了地上。“师父,徒儿不肖,请师父责罚。”说着,磕了一个响头。   “掌门三思!”梅天欲再次催动训诫鞭时,其他人纷纷跪到了地上,“这一鞭再打下去,少卿的命,怕是就要没了!掌门三思啊!”   “梅天!你再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便叫你十倍奉还!”仓邈怒站在少卿和梅天中间,气到浑身哆嗦。言语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师弟竟有如此把握,叫我十倍奉还?”梅天气极反笑。   “我纵然现在没有,以后我也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好!那我等着!”说着,梅天催动训诫鞭,鞭声呼啸,却没有一下落在少卿身上。等鞭声停止,整个大厅内的一切事物尽皆化为齑粉。梅天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少年,一言不发的走了。   众人赶紧扶起来跪在地上的少卿,送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少卿跟仓邈便都不见了。这是师叔第一次离家出走,他背着不省人事的少卿,一路御剑奔行出了很远很远,没有一丝留恋,打心里想着再也不要回去。最后,仓邈是被他师父黎笎找回去的。   黎笎说,少卿伤势不宜多动,若你想少卿成为个残废,就继续背着他走吧。   “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可靠呢?”空中,两个少年御剑而行,碧色的剑光映着夕阳的余晖华美异常。仓邈嬉笑着从身后抱住少卿的腰问道。   “………”   “哥,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离家出走么?你被师兄打,我背着你飞了好远好远。”   “嗯,记得。”   “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被打么?”   “………不记得”   “真不记得假不记得啊?你差点被师兄打死呢…我当时还在睡,是你那二师弟秦焉来把我叫醒的,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说不明白话,我只听清楚了你要死了。就赶忙赶过去。你不知道你师父当时有多吓人啊……像个执法天神一样。你就蜷缩在地上。我当时心里想着他要是再敢碰你,就与他同归于尽!结果你却不记得为什么被打么……”   “………”   “算了~这要回师门了,突然想起来的。咱们还有一个时辰该到了吧?”   “嗯。”   “哥…我困…”仓邈前一秒钟还生龙活虎,下一秒钟话还没说完,就一头压在了少卿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睡吧。”少卿背起了仓邈,淡淡的说道。又是一个傍晚,夕阳西下,少卿突然想起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也是这样背着师叔,一步、一步。 第10章 哥的小剧场   少卿把仓邈送回了房间,坐在他床边默默的看着他。恍惚回到了小时候。自从他被打的那次以后,师祖破例允许师叔睡着的时候他可以随时探望。他握了握师叔的手,看着床上安静的少年默默的叹了口气。   师叔身体不好,因为他没有心跳,说的准确一点是,他的心跳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当作没有。所以,他常常一睡就是三四天,甚至有时候半个月只醒来几个时辰。   可是师叔却很厉害,我每日修炼五六个时辰,师叔却可以简简单单的学会我苦练不得的东西。所以我就更努力的修炼,免得让师叔觉得我是个废物。   师叔每次睡着醒来之后,修为都会变的比睡前更高一点。这是师父没有发现过的,因为这一点点的增长微乎其微。可我却是知道的,因为我与师叔一起修炼,他的任何微小变化我都知道。   我曾猜想师叔是不是趁着别人以为他睡着了,偷偷的一个人修炼。所以那次,我在师叔睡着时,偷偷的躲进了师叔的房间。想看个究竟。可师叔就那么安安稳稳的睡了三天三夜,连翻身都没有过,眼皮都没动一下。师父派人到处找我找不到,我固执的不肯走出房门。因为师祖不让任何人接近睡着了的师叔。后来,我知道大家都在找我,我就害怕了。我不敢出去,直到师父找上门来。我以为我可以躲过去,结果,我差点被打的魂飞魄散。是师叔拼着与师父同归于尽的心救了我。   第二天师叔就带着我离家出走了。我一直记得师叔当时略带哭腔说的话,他说:“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游遍五洲最美的山川,去踏过最长的河流,去做最让人惊心动魄的事,去一个不要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的地方。我和你,就我们俩。”我什么也回答不了他,我只看着他,心里一万遍的答应他。   师叔背着我一路御剑直行,没有一丝留恋。就好像真的,再也不想回来了。后来师祖找来了。他把师叔带到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但我能看到他们。师叔情绪很激动,师祖一直没说话。   后来,师叔冷静了下来,师祖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师叔在原地站了很久。回来对我说:“哥,我们回去吧。”然后我们就回了师门。师叔被罚跪了三天三夜。我被送回了缮药司。固然我体质异人,依旧修养了整整半年,我一直躺在床上。师叔就一直看顾着我,就连睡着了,也一定要在我身边。   我当时就暗下了决心,一定不要再连累师叔,我不要再做错事,不要再让师叔替我担心,不要再让师叔受任何委屈。我没日没夜加倍修炼。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只有我才知道,这赞叹后会付出多少努力。然而纵是如此,也不及师叔。   所以,师叔很厉害。   可是师叔却很傻。   他每次醒来都会第一时间来找我,跟我讲他梦里见到了什么。我每次都静静的听他讲。师叔就会埋怨我不给一点点反应,像个榆木疙瘩。然后他就会一边看着我,一边傻笑。   我喜欢听师叔讲故事,他每次只讲了开头,就会把他自己笑的前仰后合。我喜欢师叔的笑,他的笑不含任何杂质,他的笑美丽温柔,他的笑让我有一种他只属于我的错觉。   之所以说师叔傻,是因为师叔会管我叫哥。他是师父的师弟,我叫他师叔是天经地义的,他却说“以后你管我叫师叔,我管你叫哥。”   我印象里,师叔对人的感情,只有喜欢,厌恶和无所谓三种。他的喜欢是义无返顾不含杂质的一心一意;他的厌恶也是干脆利落的毫不留情;而我觉得被喜欢或被厌恶都还是很好的,师叔的无所谓,是那种淡漠的无视,似这人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一般的无视,简单而纯粹。除此之外,我从未见过师叔有其他的感情表现。世人皆有的患得患失,师叔却用简单的三种感情轻易化解。   虽然师叔一直在跟师父做对,但我知道,师叔是喜欢师父的。   后来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师叔自从带我走之后,便对离家出走这件事特别热衷。从第一次到现在的七年间,师叔每月一小走,每年一大走已是家常便饭。师父和众位师叔师弟早就不再那么在意,师叔走和回来,众人都只当他睡了一觉,不再理会。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去找他。大家都猜,师叔是不是把这种追逐当作游戏。   所以大家也对师叔回来后被罚这件事特别热衷,像是师门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乐此不疲。   而这次师父封了师叔的经脉,是因为师叔把师父从外面千辛万苦移植回来的一棵千年石斛给拦腰斩了。原因是喝多了想试试剑法。其实我知道,师叔只不过是气不过师父不让他下山罢了。结果他还是下了山,还偷偷的跑了很远很远。   师叔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每次都能找到他,也问过我很多次。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机关,我只是觉得,他在那。   师叔有一次问我:“你说,若是哪天你走了,我能不能像你找到我一样,也找到你?”   这个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就像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师叔问我是怎么找到他一样。但我相信,师叔一定会找到我的。然后师叔就自问自答:“会的,一定会的。不过,我的哥是不会离开我一个人走的。”说完就看着我傻笑。我也看着他,默默的跟着笑。是呢,我不会放下你,一个人走。   我很庆幸自己体质异人,就因为这样,我被师父捡回了山门;就因为这样,我才遇到了师叔;就因为这样,我才能每次都在师叔遇险的时候拼着死去保护他。   这么多年我经常出外游历,去寻找能治好师叔的办法。各种名医名药也带回了不少,却毫无进展。师叔睡着的时候越来越长,越来越沉,有时候我看着他,就生怕他的心下一秒就再也不跳了。   师祖经常在师叔睡着的时候回来,到师叔房间,呆到师叔快醒来,又飞身离开。我一直很好奇,既然师祖几乎从未教过师叔,为何当初不让师叔和我一起直接拜了我师父。这样,我就多了一个师弟呢。   师叔听到我这样说的时候,大义凛然的讲:“这是为了让你唯小独尊!哎呀,还是我师父知道心疼人儿啊。”我知道,后半句是说给他自己的。然后我就笑了,不去计较。   “嗯…”少卿还安稳的坐在床边,床上的仓邈忽然动了一下随后醒来。   “师叔这次这么快醒来,可是有什么缘由?”少卿上前仔细查看,皱着眉头怀疑的问。   “嗯…也许吧……我只是觉得…饿了………”   “…………那起来吃点那东西吧。”   “嗯。”   “然后到师父那里领罚。”   “………我看我还是继续睡觉吧,睡一辈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立了两个flag,一个已经被击倒…还有一个,留在最后的最后吧。 第11章 日常六   “小师叔(弟)!你醒啦!”仓邈吃过饭随少卿一路从卧室到了师门大厅外,路上遇到各位师兄和师侄就像一早统一了口径一样统统说了一样的六个字,然后放下手里的事,一路跟着仓邈和少卿到大厅外。当仓邈到了厅门口,身后已经跟了不下五十个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你一句我一嘴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次掌门会怎么罚仓邈。   “喂!我说你们没别的事么?每次都这样!跟着我有糖吃啊?”仓邈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脸色很是好笑,回身对身后的一众人说道。   “有别的事啊,但是,现在都不重要,小师叔你最重要。”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少年秦海,年纪不大,看着很皮,笑着说。   “我脸上有花么?还是怀里有肉?”仓邈继续高低眉,伸长了脖子,掐细了嗓子问。   “师叔就算长得好看,也不用说自己像花么。再说了,一个大男人,怀里哪来的肉。”跟刚刚那个小个子旁边的胖胖的少年秦国木讷讷的说道。旁人听了都仔细看了看仓邈的脸。又看了看胸前。纷纷笑了起来。   仓邈气结,直翻白眼冲着那个胖胖的少年道:“秦国!你是不是不想我再带你去后山掏鸟蛋了?!”   “想,想。”胖胖的秦国赶忙说。   “多大人了,还成天想着掏鸟蛋!”梅天的声音从大厅的屏风后面传出来。冷淡,略略低沉。   “掌门。”众人赶忙行礼。   “师父。”少卿也恭敬的鞠躬行礼,顺手压了仓邈的脑袋低了一低。“弟子把师叔寻回来了。”   “嗯。自己领罚去吧!”梅天看了少卿一眼,眼底有略略的恨铁不成钢。他这个徒弟样样都好,唯独遇上他师叔,整个人脑子都不转。   “是。”少卿又恭敬的鞠了一躬,转身朝司礼处走了。   “梅天!你凭啥又罚哥!”仓邈一个箭步冲到少卿面前,拉住少卿的手,回头皱眉头问梅天。   “少卿违背师命,触犯门规,私自下山理当受罚。”梅天撇了他一眼,不屑的说。   “我!靠!那你凭什么只罚他一个人!”仓邈继续不满的大叫,狠狠抓住少卿想抽出去的手。   “谁说我只罚他一个人?”梅天好笑的说。   “………”仓邈突然想起来,自己才是闹剧主角,一时语结。   “师叔,我没事。”少卿拍拍仓邈的手背,抽出手,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安心。   “是啊,小师叔,大师兄这么多年跟着你而受的罚数都数不过来,这点小事没事的,你快放大师兄过去吧。”小个子的秦海笑着说。   “边儿呆着去。”仓邈作势要打,却只嘴上说了一句。秦海矮身一躲,嘴里直告饶。仓邈轻轻的皱眉看着少卿的背影。确实,这么多年以来,少卿替他领的罚数都数不过来了。   “行啦,少卿身子骨好着,打两下不碍事。”梅天瞧仓邈一直看着少卿不肯放眼,摇摇头说。   “………”身体好就得挨打?什么逻辑?仓邈虽然心里想着,嘴上倒也没说。   “说吧,怎么罚我?”   “我那株千年石斛是救不回来了。”   “大不了再给你弄一棵呗,多大点事儿?”   “多大点事儿?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年才把他移植过来?”   “多少年?”   “从你上山那年开始,到去年才算让它真正活在了崃山上。”   “………”靠,这东西这么稀罕?早知道不砍它了。仓邈心里略一横,嘴硬道“那你说咋办?反正救不活了,说你想要啥别的吧。”   “………”梅天每次也是对仓邈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很无语,但又没办法真拿他怎么样,仓邈是师父最宠爱的小弟子,碍于师父的面子,他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重点是,仓邈做事有分寸,这也是梅天这么放心他想走就走的原因。但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罚,也只是些不痛不痒的搔痒挠皮。很是让梅天头疼。   “秦焉,把东西端上来。”梅天回头对秦焉说道。   秦焉手里端了一个大大的花盆,里面一层厚厚的黑土。什么也看不见。他把花盆端到仓邈面前放下,复又退了下去。   “这啥?”仓邈看了看花盆,捏了捏黑土,啥也没有啊。   “你把这花盆里的东西拿回去好生养起来,就当你这次犯错的惩罚。养好了,既往不咎,养不好,你就等着一顿好打吧。”梅天说完,转身走了。   “啥啊?就让我养?怎么养?浇水还是施肥!这里面是啥你总得告诉我吧?!喂!梅天,你别走啊!”仓邈一听要他养?养啥也不说?怎么养也不说?养不好了还要挨打?什么道理?可是梅天哪里理会他?   众人一拥而上,低头去看花盆里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哈哈,我以为掌门这次又让师叔抄门规呢。”   “还抄?师叔都抄过多少次了?该倒背如流了吧?”   “我以为又让师叔去山上闭关呢。”   “师叔闭关也不老实啊,怕是掌门师伯怕师叔又跑了呢!”   “又跑?又得大师兄去找。”   “这是个什么啊?这次掌门意外的没发大火,我猜估计是因为这个东西在呢。”   “是啊,是什么植物吧?还没发芽。”   “让师叔养?掌门师伯不怕师叔把花都养死了?”   “你没听刚刚掌门说,养死了要挨打么?”   “我看师叔是躲不过这顿打了。”   “去去去!在你们嘴里面就没有我一句好的么?”仓邈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把众人往外撵。各个弟子一哄而散。   仓邈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刚刚被勒令带回来的花盆。“到底是什么嘛,也不说清楚。”这时门开了,少卿走了进来。   “哥…你看…你师父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给了我这么个东西,说叫我养…”仓邈见来人是少卿,撅着嘴说道。   “嗯,我已知晓。”少卿点点头。刚刚来的路上,众师弟已经把事情给他添油加醋讲过一遍。   “那你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仓邈又皱起来眉头,紧盯着花盆里的黑土。   “不知道。”少卿也查验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管了,自生自灭吧。”仓邈两手一摊,一副让我养,死了活该的表情说道“对了,哥,你没事吧?”   “没事,司礼处的板子越来越轻呢。”   “不会是因为你的皮被越打越厚吧?”   “………”少卿正喝水,听仓邈这一句话,差点没喷出来。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嘴上似笑非笑,眉头似皱非皱,头歪了半分,好气的看着仓邈不说话。   “……得,知道了。怨我…”仓邈自知理亏,一挑眉淡淡说着,转身上了床。“哥,今晚睡我这儿吧?”   “嗯。”   第二天一早,少卿很早就去了书房,留仓邈一个人睡到日上三竿。   仓邈起床后,继续坐在桌前,盯着花盆看,似誓要把花盆看穿一般,整整一天没挪动过地方。结果,花盆里还是什么也没有。仓邈垂头丧气的去吃了晚饭。   一连十几天都这样过去,仓邈时不时给土上浇点水。直到第十四天早上,仓邈疯了一样冲出房门,冲到少卿面前,拉了少卿的手一路冲回房间。指着花盆里的小东西,高兴的手舞足蹈。   花盆里是一颗小小的嫩芽,娇嫩翠绿。像初生的太阳一样让人看了心里欢喜。少卿也是欣喜的笑了起来。   众人一听说仓邈的黑土里长出了嫩芽,纷纷上门来看。却被仓邈都挡了回去。他理直气壮的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嘴上还说:“想看我儿子?没门儿!”已然把小嫩芽当成了宝贝儿儿子一般。然后就看仓邈每日早早晚晚浇水施肥甚是勤快。完全把养小嫩芽当成了一件乐事。少卿也是勤快的忙前忙后,在仓邈又睡了的时候辛勤照料小嫩芽。   “小芽儿啊小芽儿,你快快长,长大了爹爹我带你出去玩。”仓邈经常一天什么也不干,就盯着小嫩芽,不时的说两句。外人看了都觉得师叔,魔障了。   一个月后,小嫩芽长了很高,快一人那么高,竟开了花。   这下仓邈更是疯了般上蹿下跳。堵了门口,除了少卿,不让任何人接近小芽儿一丈内距离。甚至在房间里搭起了保护膜。很快,花谢了,结了果实。圆圆的,晶莹剔透的一棵拳头大小的绿球,肉乎乎,晶亮亮。   “哥!哥!哥!你看!小芽儿是不是又长了?!”仓邈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拉少卿过来,看小芽儿。   “嗯,长了。”这话不是少卿敷衍仓邈,而是那绿色的果实真的每天都在长,长速惊人。二十天时间,就长到直径一尺,甚至还有继续增长的势头。枝桠都压的快撑不住了。这天,仓邈又睡去了。   “阿爸?”少卿正在给仓邈盖被子,突然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两个字。少卿屏气凝神,手握在了剑柄上,仔细去听。   “阿爸。”确实有声音,却没有任何人。   “阿爸。”第三声响起来,少卿终于听清了方位,他看着小芽儿的果实,疑惑的问:“是你在说话?”   “是我哟。”果实颤了颤。   “你会说话?”   “阿爸正说笑,我不会说话,你在跟谁说话?”   “………”少卿被反问的语结。“你是谁?”   “我是小芽儿啊。”   “小芽儿?”   “是啊,不是阿妈给我起的名字嘛。”   “阿妈?”   “是啊,阿妈又睡着了啊。我还是想跟他说话呢。”   “你为什么叫他阿妈?”   “呵呵呵呵”小芽儿笑的果实乱颤“阿爸真不害臊。呵呵呵呵。”   “………”少卿又是一阵语结。   “你们那天晚上干什么了我都看到了。”小芽儿笑着说。声音里奶声奶气的娃娃音甚是好听。   “我们?干什么了?”少卿努力回想他们究竟干过什么。   “哎呀,阿爸正阿爸啊……你那天晚上起来亲了阿妈的我都看到了!会半夜起来亲亲的,肯定是阿爸!”   “………”少卿脸一红。“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那阿爸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嗯………,那,我想要阿爸的一滴血。”   “血?”   “嗯。其实我更想要阿妈的。可是阿妈跟你不一样,跟你们,都不一样。我要不了他的血。”   “跟我们不一样?哪里?”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说不上来,阿爸,你快给我一滴吧,我吃了就能出来了呢。”   少卿伸手在剑锋上割了一下,一滴血顺着指尖流到了绿色的肉球上。肉球吸收了少卿的血,瞬间血色蔓延整个肉球表面,原本绿莹莹的球,此时鲜红欲滴,红的发光。   枝干瞬间枯萎,似是养分瞬间被抽干了一般,脆弱干枯,最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但那肉球却没动。依旧鲜红,开始一下下收缩膨胀,像心跳。突然,肉球从顶裂了几条口。厚厚的外壳向下翻了过去。球里面,现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精灵。背上两片宽大的叶子做翅膀,一扇,飞到了少卿面前。“阿爸。”一边叫着,一边蹭少卿的脸颊。   少卿任由她蹭了好一会儿,把她接在手里仔细看了起来。长的几分与他相似,应该是喝了他的血的缘故。大小刚刚好一个手掌那么长。浑身晶莹剔透,就连做翅膀的叶子也是半透明的。   “你是?”   “我是石斛灵。就是阿妈砍的那株。”   “?”   “阿妈砍我的时候,我其实马上就可以自行幻化呢。结果被阿妈拦腰斩了,不得已,把自己封在种子里。幸好梅天知道我一直都在。找到了封印我的种子,埋了起来。”   “对不起。”少卿一听是师叔的锅,又替师叔道歉。   “为何道歉?这样很好啊~有你的血我可以轻松化形。又能调戏你们俩,何乐不为?”   “………”少卿又是语结。“那,我们先去拜见师父吧。”说着带着小芽儿去找梅天了。   “阿妈还不醒啊?”小芽儿蹲在仓邈脑门上拿手拍仓邈的脸颊说道。   “不要闹,师叔睡了是很难叫醒的。他身体不好,我们不要打扰他。”少卿捏了小芽儿的翅膀,回手放自己肩膀上。   “身体不好?谁说的?他身体好的很啊”小芽儿奇怪的歪着头说。   “………”   “诶!醒了!”正在少卿走到房门准备出去时,仓邈一翻身,睁开了眼睛。然后,一个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就横扑到了脸上。   “阿妈!你终于醒了!三天了!”   “阿妈?什么东西?”仓邈本能的拿手去拍脸上的东西,被少卿一把抓住。仓邈迷迷糊糊坐起来,看清了少卿,遂放下了手。脸上的小东西扑棱棱飞了起来,飞到他眼前大叫阿妈。   “………?”仓邈奇怪的看了一眼少卿。   “小芽儿。”少卿简洁明了的说了三个字。仓邈看了少卿一眼,了然于心。也不去多问其他,只说了一句“你姓黎,我是你阿爸。”   “不是哦,我姓梅。还有哦,我是女孩子哦。”   “………”   作者有话要说:   …石斛是不分公母的… 第12章 日常七   “你个千年妖精,跟我们出来做什么?你那么喜欢梅天,去跟着他啊。”   “阿妈真会说笑,我跟着阿爸阿妈天经地义啊。怎么会去跟着别人。”   “别别别,你不要管我们叫阿爸阿妈,显得我们也是千年妖精一样。”   “阿爸!阿妈欺负我!”   “呵呵。”   山头上两个好看的少年身上背着竹编的框篓,手里拿着短锄头,正低头找着什么,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精灵在他们身边飞舞,时不时跟其中一个拌着嘴。另一个就看着他们笑。美美的一家三口自然就是少卿仓邈和小芽儿了。   他们在山上找一种叫“忘忧草”的草药。药如其名,传言吃了它使人忘忧。但是,叫他们来找草药的人却说:“放屁,吃了就死了,才叫忘忧!那是□□!忘忧草不过是一种能致幻的草药罢了。”   而他们为什么会在山上找草药?得从三天前说起来。   仓邈醒来瞧见了小芽儿之后,听少卿讲了来龙去脉,知道了小芽儿原来就是被自己拦腰斩的千年石斛。原本欣喜的心一下就灭了一大半。小芽儿可是千年化形的妖精,就算是他和少卿一起养大的,又吃了少卿的血才最终幻化,被一个千年妖精叫一声阿爸阿妈,还是觉得心里别扭。然而把它往梅天那里赶,又赶不走,就这么一直伴着嘴。直到秦焉跑过来说掌门叫他们过去,才算消停了半刻。   梅天说师祖黎笎前几天游历回来过,吩咐仓邈和少卿到青鸦山去找一个叫余骁的老郎中。说他也许有办法诊治仓邈的顽疾。   仓邈是一万个不愿意去的,他一直坚持说自己没病。以前少卿带回来的草药要么倒了,倒不了的喝过后也给吐了。郎中就更不用说了,一半被气跑的,一半被打跑的。饶是如此,所有郎中得出的一致结论皆是:此为顽疾,另请高明。后来仓邈差点被少卿五花大绑了,才肯随他出了门。   青鸦山在五洲大陆的西边,与崃山所在的宛洲接壤的沁洲的西南部。是一处物草丰美,羊肥马壮,风景秀丽之处。   五洲大陆,只有沁洲和宛洲接壤,相对位置在北边,两片大陆也是五洲中地最广人最多资源最丰富的大陆。沁洲南部是原洲,中间相隔万里的中洲海,原洲因为在最南部,气候也是最潮湿闷热,多生长着参天的大树,森林覆盖了原洲九成的土地,人烟稀少,面积为宛沁两洲之和的二倍。原洲东北部,相隔万里的原岭海之外是岭洲。岭洲位于宛洲东南部,相隔了一个岭宛海峡,又原洲东北方向。多产矿石,是各大仙器世家的聚集地,面积不大,排倒数第二。面积最小的是勒洲,说是洲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岛,岛上是一座活火山,每隔百二十年喷发一次,甚有规律。位置在宛洲正南,夹在宛岭原三洲中间的原岭海上,因活火山的缘故,会从地底带出来珍惜的矿物,但常年被毒气围绕,一般人不会去靠近。   崃山位于宛洲东南部,少卿和仓邈从崃山一路御剑,一日半后才到得青鸦山。青鸦山山如其名,因盛产一种青色羽毛的鸦而得名,此鸦为灵鸟,因其警觉多疑,又十分护家,所以多被各大家族门派捉去,稍加管教当作护院灵鸟。家养的青鸦当然只护自家院子,野生的青鸦却不然,它们会相互争抢地盘,看谁好的就去抢谁,不抢到手誓不罢休。所以经常是家毁鸟亡两败俱伤。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当初被捉走的青鸦之外,青鸦山上的青鸦已所剩无几。所以被青鸦山的居民供养保护了起来。   少卿和仓邈初到青鸦山,差点被当作盗补者打下山去,幸好路上遇到一个白衣青年,长相极好,穿着也是雍容华贵,脸上涂了脂抹了粉一般白嫩晶莹。看似受到了青鸦山居民的尊敬,他解救了被误会的二人。然后互通了姓名之后得知,此人就是黎笎口中的老郎中余骁。大跌了少卿和仓邈的眼镜。此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哪里是什么老郎中?但想一想黎笎也是鹤发童颜,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之后,就定了心神,随他上了山。   余骁在山上有一座巨大的院落,院子里有一片巨大的药圃,说是巨大,是因为整个青鸦山的山头,几乎都让他给占了,药圃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望不到头。药圃里面的药材也是各种珍奇数不胜数。最奇的是,余骁所有的仆从药童一色的男人,还都是美男子!这又跌了少卿和仓邈一大眼镜。仓邈偷偷跟少卿说“这老郎中一定是个老色鬼!”结果余骁回头笑笑说“诶?看出来啦?”第三次跌了少卿和仓邈的眼镜,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的?   余骁带着少卿和仓邈一路穿廊过门走了很久,才到得了一处大厅,厅门上挂着大牌匾“妙手回春堂”,这倒是正常人一般的地界儿了。进了厅里,余骁二话不说,叫仓邈把衣服脱光。这下第四次跌了二人的眼镜,仓邈自是不肯,余骁就说是为了诊治,结果仓邈被少卿扒的一干二净。余骁却是围着仓邈左三圈右三圈转了又转,眼神上下扫了个遍,然后也就是一般郎中的望闻问切。虽是如此,眼神却一直在仓邈身上来回扫荡,到最后仓邈忍无可忍之后,问他为何叫自己脱衣服却只是把脉询问之后,余骁却说:“少年的身躯确实好看啊。”仓邈气结,少卿也是气到直接拔剑相向。   余骁说:“你本无病,但有症结。你二人去断头山上为我寻回一株忘忧草,我就告诉你症结所在。寻不回来,你们就不用再来了。”这下就出现了二人开头的一幕。   断头山在青鸦山以北三百里处,之所以叫断头山,是因为断头山山高万仞,山体漆黑除了岩石空无一物,四壁陡峭如斧砍,山头平坦如刀削,传言是上古时期被北方大神荡魔天尊一剑削掉了山头,故此得名。因断头山在沁洲这样一个物美气华的地界实属异类之地,遂被人认为无用之地,故并无人以为有何用处。余骁叫少卿和仓邈来找忘忧草,本也不被二人看好。但既然是黎笎叫他们来找他的,说明余骁一定有他的过人处,姑且忍了,先来找到药草再说。但找了一整天了,并没有什么结果。这断头山,从下到上,从上到下,什么也没有,别说忘忧草,一株小草也还没有的!   “哥…我们不会又被那个色鬼老郎中给骗了吧?”仓邈坐在山头边荡着腿,扔了背篓和锄头苦着脸说。   “………”少卿显然也是心中起疑,并不说话,脸上却不好看。自己昨日被骗,当着余骁的面把师叔扒个精光,叫师叔被人赤果果的瞧了那么久,心里早就把余骁刺了个千次万起。   “阿妈,你这才又找了多一会儿啊,又要休息!”小芽儿坐在仓邈头顶,也荡着腿。   “千年妖精,你是日月精华,自是不会累,我是吃米喝水的!这山上什么也没有!我饿了渴了!”   “出门前,余骁给了干粮和水。”少卿一听仓邈这么说,从灵宝袋中取了粮食和水出来。   “算他有点良心。”仓邈接过少卿递过来的粮食和水大嚼。   “呵呵呵。”   “谁?!”仓邈刚吃了一口,就听耳边风声里夹杂了清泠泠的笑声“妖精,你笑什么?”   “阿妈?你说我?”小芽儿此时正在少卿肩头喝水,哪里会是笑得出来的?   “………,没事…也许是我听错了。”仓邈看了看情形,想是自己听错了,遂又坐下吃东西。   “呵呵呵呵呵。”   “真的有人!”这次不单单是仓邈了,少卿和小芽儿也是纷纷作出了备战状态,仔细的注意着四周。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山风还是那个山风,哪里有什么人?   “阿爸,真的有什么东西。”小芽儿是天精地华之物,对这些微小的周遭变化自是比少卿仓邈来的精确。她隐隐感觉地下有什么东西。但却找不到具体范围。所以只能出言提醒二人。然后继续凝神戒备。   “在那儿!”小芽儿突然扑扇翅膀,风一样飞了过去,就在此时,断头山上被浓雾笼罩了起来,少卿和仓邈被浓浓的雾气埋没,彼此被分离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出差,更新会延迟,sry。 第13章 师叔的脑洞时间   “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有我们的小家?”   “为什么?师门不好吗?”   “师门好是好啊,但总是有师兄管教,动不动还要挨打,不如自己有个小家,悠闲自在,每天只管自己的油盐酱醋吃喝拉撒。我们把房子盖在山顶,一起看初生的太阳,一起窝在房顶看星光月亮,一起吹初夏的凉风,一起吃自己种的蔬菜,一起御剑下山逛了集市买一堆东西再一起回来,邀请秦焉他们来家里做客,闲来无聊秀个恩爱闪瞎他们的狗眼。这样的日子,嗯,挺好。”   “………”   “诶?哥,你干嘛去?”   “盖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加班后的牢骚。师叔跟哥的婚后生活。2333给自己打打气…………今晚更。 第14章 日常八   断头山上浓雾突起,雾气浓到有实感一般挥手可见轨迹。少卿仓邈小芽儿突然被雾气隔开,彼此再也看不到彼此,甚至感知不到彼此的灵力。这雾气?似某种结界。   “哥?”仓邈在雾气笼罩之时,瞬间移动到了少卿所在的地方,然而却扑了个空,哪里有人?他将灵力注入寒情,寒情剑剑光大胜,白莹莹的剑光勉强照亮了周身半丈的距离。刚刚少卿与仓邈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剑光所照之外,此时既然见不到,估计是被雾气隔开了在了不同的结界之中。饶是如此,仓邈还是想确认一下,轻轻的叫了几声。声音传入雾气中,无声无息的被吞没了。   “这雾甚是古怪”仓邈警戒着周身的环境,“从早上我们到这搜寻到现在,至少三四个时辰,我们三人竟然都没发现任何端倪,凭空这么出现了,怕是一开始就蹲守在这山上,但纵然我跟哥发现不了可疑的踪迹,妖精是吸天地精华之物,对这种微小的空间波动应该最是了解的,既然她都没有发现……除非是修为比她还高,但这可能性太小,小芽儿这样能千年化形的妖精五洲大陆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没理由出现在这光秃秃的断头山上。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东西,本身就是断头山之物!所以妖精将他当作断头山原有事物,根本没有去警戒!”瞬息之间师叔脑内急转,看来此物是断头山上的东西了。   既然得出了结论,仓邈略略定了定心神,脑中继续急转“断头山上可有何古怪之处?”结论是,并没有。一整天下来,除了黑黑的岩石之外,没有任何事物!除了偶尔刮过的山风!   山风…山风?可山风并无可循的规律呀。现在是冬季,风从北刮到南。从北?到南?   一个念头突然从仓邈的脑中闪过,早上他们是背对着太阳上的山,山风迎面而来,也就是说,山风是从西刮到东的!这山风定有古怪!   “呼呼呼…”就在仓邈脑中刚想到山风之古怪时,周身的雾气突然旋风般旋转了起来,仓邈的寒情剑光渐渐被雾气吞噬,纵使他再催多少灵力都于事无补。瞬息间,他就被雾气吞没毫无还手之机。   雾气中,仓邈只觉得自己被转到我晕头转向,头昏脑花,眼睛也被浓雾旋风所困睁开不得。还没等多反应,就听一个尖尖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妈呀来人啦!踩死人啦!”仓邈瞬间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吓了他一跳。   他揉揉眼睛,眼前的一切毫无变化,再掐自己一下,好疼,不是梦。是幻境?再催动清心咒,眼前事物依旧毫无变化,甚至没有一丝波动。难道是现实?五洲大陆从古至今,并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处地界有这样的人存在。   仓邈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城池,之所以说是城池,是因为看上去,从外廓到内廓,从城墙城门到亭台楼阁,从商贾宅院到杂市杂院一应俱全,街道四通八达,不时有人穿行其间,甚至有一处集市,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城正中间有一座高台上搭建了一座宫殿,青红砖琉璃瓦,从外面看甚是庄严肃穆华美异常,不时有穿着铠甲的人在高台之上的巡逻,腰间佩剑,头上戴盔,八人一队,很是威风,而宫殿大殿中,不时有宫娥端来送走,似是正在开办宴会一样,忙得不亦乐乎,脸上也洋溢着美美的笑。   但为什么说他是小小的城池呢,是因为这一整座城,就矗立在他面前不到一步的距离,仓邈量算了一下,自己步子迈的大一点的话,两步就直接从这城池之上跨过去了…如此的小城,五脏俱全,人头攒动,人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了,怕眨一下眼,自己就醒来了,若这是一场梦,还没来及研究就醒了的话太亏了。   而仓邈惊讶之余,感觉脚腕上微微刺痛,遂低头一看,五个小人正拿剑砍着师叔的脚腕,剑虽小,锋利异常,他的云履靴这么一片刻的时间就被砍穿,肉也被砍了好几刀。仓邈一惊,猛然退了一步。仔细去看地上砍他的人。   这五个小人儿比城里的人大很多,相对来说,他们有城门楼那么高,穿着与五洲大陆之人无异,五官清晰与人无异,除了一双耳朵尖尖,有点像小芽儿的耳朵。那么说,他们也是妖精喽?仓邈正在想着,一声悲天抢地的哭声传到他耳朵里:“就是他,就是他踩死了我家麦穗儿!就是他!我们抓他去见老祖宗!抓住他!”   仓邈一听这话,再联想刚刚的惊呼,不会自己真的踩了人吧?低头一看,可不嘛!自己把一个小男孩的腿给踩断了。这小男孩与其他人一样,只是身量只有其他人一半,白净的脸上现在痛苦的扭曲。他也是蒙了,自己刚刚被雾气旋风一般转的头晕转向,哪里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哪里?又哪里知道此处是哪儿,为何会被送来此处停留…这好巧不巧的降落竟然就惹了祸。   咋办?仓邈脑筋急转…没办法啊……这不是师门,闯祸可以跑;这也不是赖子的地盘,闯祸可以耍赖…看那地上躺着的少年,腿被踩的整个扁在地上,却未流一滴血,不,仔细一看,他是流血了的,他的血是透明的,略带银光,流出来并不显眼,让仓邈误以为他并未流血。少年的小脸儿本就白皙,现在更是疼到惨白。他黎仓邈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见死不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仓邈捋清楚了眼前事,就知道自己被“被闯祸”了,纵然如此,也赶忙道歉。说着就要上前去捏起来地上的少年,走近一看,那几个砍他的小人儿,也真的只有小芽儿那么大。地上的少年只有半个手掌大小。   “杀人凶手!你离我家麦穗儿远点!”那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直站在麦穗儿旁边的女人厉声吼道。看起来应该是麦穗儿的娘亲。   “不是,我是想救他,不能再让他在地上趴着了。”仓邈听自己被叫杀人凶手也不高兴了起来,“我把它先抓起来,一会儿找着我家姑娘,他的腿就能治好了,我家姑娘可是生筋壮骨的良药!你们总不能叫他在地上趴着吧!”   “什么!你还要把他抓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要抓走我家麦穗儿啦!快来人啊!救命啊!”那妇人断章取义,只听到了仓邈说要把麦穗儿抓起来,却没理解到此抓非彼抓,仓邈只是想把麦穗儿从地上拿起来,放在手里会舒服一些。结果,众人一听妇女如是说,纷纷剑拔弩张,其中一人更是拿出了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城里宫殿上角楼里的士兵听到了警报声,便敲响了警钟,城中之人瞬间躲避了起来,城门前,不过片刻便集结了大批军队,虽是小,但可称之为浩浩荡荡,装备齐全。就听领头的将军一声令下,大军从城门鱼贯而出。奇的是,原本微不可见的小人儿,从城门出来后瞬间变成了城门楼般大小,显然这座城本身就是一个空间结界。一整个军队从城门全部走出来之后,也是排开了不小的阵列,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正牌军队。纷纷拿剑对准仓邈。   仓邈看的是目瞪口呆,哪里有心情管这军队是不是针对自己的。然而下一刻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军队领头的将领,什么也不问,二话不说下令放箭,□□手听命齐齐发箭。仓邈原本还想笑,小小的箭,小小的人,能有多大威力?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箭在半空中便发生了变化,原本不足一个指节的箭身,只听箭声呼啸,在飞来途中不断变大,待到得仓邈面前,已似正常箭般大小。重要的是,此箭速度极快,箭头尖而锋利,杀伤力极大,仓邈赶忙抽出寒情打开剑花弹开了近身的□□。躲过第一批箭,他再也笑不出来了。纵身一跃,退了三丈远出去。   “我说你们讲理不讲理?”仓邈有些恼火“我只不过是想救他!”那边却没有听他言语,继续放箭。□□来势一次比一次迅猛。仓邈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拿出真本事了,不然一会儿就得被射成刺猬。   他灵力急催,寒情剑剑光大胜,掐了个剑诀飞身迎箭而上,巧妙的穿过箭和箭之间的空隙飞身准备去擒那将领,就在这时,一道碧光远远射来,仓邈回身一防,这是碧光剑的剑气。   “哥?”仓邈抬头,见少卿凭空出现在城门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刚刚少卿定是在这城里。   “多谢尊客出手,但下次请不要多管闲事。”为首的将领对少卿一拱手,虽说是感谢之词,但说的甚是不悦,言外之意是指责少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少卿也不生气,淡淡的说“多谢莫将军,我是来接我师叔进城的。”说着,手上拖了一个小人儿出来。   这个小人儿穿着华丽,面容美丽,是个女孩子,声音微甜,淡淡的说:“莫将军,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此人是我们尊客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你为何对他□□相向呢?”   “回禀公主,此人杀害我族中之人,我等例行公事,杀他以寄族人在天之灵!”那莫将军不卑不亢高声道。   “我什么时候杀你们人了!”仓邈听到这,不满的大叫“我刚刚是被雾气带到这,不小心踩了他!我还要把他带去疗伤!岂料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   “你?你刚刚不是说要把我家麦穗儿抓起来么?”刚刚断章取义的妇人此时跪在一旁,颤抖着声音说。   “我说要抓起来!是要把他抓到手上!让他舒服一点!你们都什么人啊?不听人讲完话的么!?”仓邈一听那妇人说话就来气。   “既然是误会,莫将军,军队收了吧,今日我忘忧城来了几位贵客,普天同庆,叫大伙儿回去吃喝休息吧。”那坐在少卿手里的公主轻轻的说着,居高临下看着莫将军,一股淡淡的威严油然而生。   “是,末将遵命。”莫将军领了命,率领众士兵又从城门有序的进入。就像刚刚只是一场闹剧一样。仓邈歪着头莫名其妙。   “贵客莫怪,我们这莫将军人虽鲁莽,却不是什么坏人的。”公主瞧见仓邈的样子,略略觉得抱歉,小声的解释道。   “没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仓邈也未真正放在心上,随口一答便转头问少卿“哥,妖精在你那儿么?”   “阿妈找我什么事?”少卿还没说话,小芽儿从少卿脑后飞了出来。   “快来,救救这个人!”仓邈看到小芽儿,高兴的说道。   “这人怎么了?”小芽儿飞到麦穗儿身边转了一圈,明知故问道。   “被我踩了一脚。”仓邈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说。   “啊?阿妈闯的祸啊?”小芽儿又是故作惊讶一般张大了嘴“那凭啥让我帮你治?”   “你要啥,直说。”显然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仓邈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小芽儿的套路。   “阿妈真是爽快。让我想想啊。”小芽儿小眼直放光,漂亮的脸蛋儿笑颜如画“阿妈就把你的头发给我一缕就行了!”   “我的头发?你要我头发做什么?”仓邈一头雾水。   “要你管,你给不给。”   “给…随便拿…晚上回去随你割。”   “嘿嘿,成交。”   此时趴在仓邈手里的麦穗儿一听仓邈为了救他,会被别人割,一下子着了急。挣扎着起来,弱弱的嗓音说道:“不,不用治我了,我,没事。”   “什么没事!我家可怜的麦穗儿啊!啊啊啊!”那妇人一听麦穗儿主动说自己没事,生怕仓邈等人不救他,遂又哭天抢地起来。看来这城里的人,好像都是很单纯的样子,是太单纯的样子。仓邈无奈的用食指摸了摸麦穗儿的头说“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是你要被,被割啊!”麦穗儿被仓邈一摸,再抬头看仓邈漂亮的笑脸,脸红了起来,说话也是结结巴巴了。   “额…”仓邈很是无奈“你们这个城里人听人说话是都这样只听一半的么?”   “……”麦穗儿又不好意思低下头。   小芽儿在麦穗儿周身转了一圈,手捏了麦穗儿被踩扁的双腿,一阵银光大盛,片刻后,麦穗儿的双腿便完好如初了。   “多,多谢公子。多谢小姐。”麦穗儿感受着自己的双腿,竟是比以前更轻便好用一般,高兴的对仓邈和小芽儿道了声谢。又坐在仓邈手心里直看双腿。   “谢什么,本来是我把你弄成这样。”仓邈挑挑眉,有点抱歉的说。   “既然麦穗儿的腿已经好了,我们就继续回宫殿宴会吧?麦穗儿既然跟公子有缘,就一起来吧。”公主看麦穗儿已无大碍,笑容也便爬上了嘴角,又看麦穗儿看样子很是喜欢仓邈,遂也便准了麦穗儿去参加宴会。   麦穗儿听公主之言,遂注意到自己还在仓邈的手心坐着,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想爬下去,仓邈摸摸他的头,笑了一下。麦穗儿给仓邈笑的神魂颠倒,哪里还想着下去了?   一行五人,便一同进了城门。 第15章 日常九   仓邈随其他众人从城门穿过时,那是一种穿过空间法则时所特有的压迫感。随后眼前一亮,便进了忘忧城。   仓邈一睁眼,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宽阔整洁的街道,还有街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各种商铺一应俱全,各种各样的人穿梭于眼前,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这里竟然与外面的大城一般无二!他现在竟与其中的人等身大小,也就是说从城外看,此时的仓邈也只有一个小点儿那么大!   仓邈看看眼前的几人,少卿自不必说,首先是站在少卿身边的公主,变得与公主等身大了之后,便可仔细瞧这公主了。她头上戴着金丝公主冠,身上穿的一件金丝织锦百褶裙,环佩叮当,雍容华贵。长了一张可人儿的脸,白皮肤大眼睛柳叶眉樱桃小嘴,标准的美人儿样,站在少卿旁边刚好矮一个头。此时正笑着与少卿说着什么。小芽儿坐在少卿肩头时不时插上一句嘴,几人聊的不亦乐乎,一边聊,一边朝马路边的马车走去。那马车前套了四匹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安静的等待着赶马车人的命令,车身用明黄色锦缎搭的车棚,两侧分别留出了纱窗透气。这马车很大,装下仓邈等人绰绰有余。   麦穗儿站在仓邈旁边,瞧仓邈站着不动,悄悄的拿手拉了拉仓邈的衣袖。仓邈低头看了一眼麦穗儿。这小麦穗儿身高只到了仓邈腰间,一张脸长的比那公主还要漂亮。皮肤透着淡淡的银光,瞳孔也是银色,迎着阳光泛着光甚是好看。小小薄薄的嘴樱红色,衬的两排整齐的小牙白的发亮。尖尖的下巴勾勒一个好看的瓜子脸。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柔顺的扎着马尾。仓邈看着麦穗儿微微一愣,心想幸好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不然害起人来一个笑就够了啊。其实仓邈不知道,他在思考别人好坏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呢?   “嗯,走吧。”仓邈又摸了摸麦穗儿的头说。随后朝马车走去,麦穗儿依旧捏着仓邈的衣角,默默的跟上。   马车一路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纵然街上穿行了很多人,依旧不觉拥挤。一炷香时间才到得宫殿门口。一众人下了车。仓邈看了一眼从城外就能瞧见的巍峨宫殿,此时看来更加宏伟。不多想,便随了公主走了进去。   高位上坐着一个胖胖的鹤发老者,此时正拿着酒杯喝酒,笑着看厅中正在歌舞的一众美人。听见外面有人报:“无忧公主驾到。”便一挥手叫停了歌舞。舞姬等退下,公主领了众人进来。站在厅里对台上的老者福了一下说道“老祖宗,我把贵客带回来啦。”   老祖宗见了仓邈眼前一亮。从台上走下来,捉了仓邈的手就往台上领,仓邈被这么一带,一个趔趄,莫名其妙的被领到台上。老祖宗指着自己椅子示意仓邈坐下,仓邈一头雾水自是不肯坐的,老祖宗再三示意,一把把仓邈推到椅子上坐下。老祖宗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但依旧瞧着仓邈,不住的点头,嘴里也在低低的嘟囔着“嗯嗯,果然是非凡间应有。”台下坐着的一众人更是在仓邈一进门之时便是目光不离仓邈,窃窃私语的讲“来了!”“一看就非凡间之物啊!”“长的真好看!”“就是他啊?”……   少卿被公主领到客位坐下。公主站在台上击掌示意众人注意。待众人都将注意力从仓邈身上转到公主身上之后,公主微微笑着高声道“数年前,我族之主曾预言今时今日将有贵客出现在我忘忧城,为我忘忧城带来繁荣,带来生机,带来新的千年之福。成为我忘忧城之新主。此时此刻,贵客已然来到我忘忧城中,众人上前参拜!”说着就看厅中所有人纷纷站起来,就连老祖宗也站了起来,又纷纷冲仓邈跪了,恭敬的参拜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仓邈还在庆幸公主终于把众人的注意力带走了的时候,没想到更大的惊讶随之而来。仓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闪身躲到了椅背后面,指着地上跪倒的一片人。嘴里问道“你们说什么呢?干嘛要拜我?!”   “恭迎新主回城!万岁!”台下山呼,压根儿就听不到仓邈的话。仓邈气的翻白眼儿。走到公主旁边,问道“你们为什么拜我?”   公主恭敬的又拜了一下,低眉顺眼道:“我忘忧城上一代领主预言,他死后的第二个百年,将有新的领主到来,并且留下画像。”公主说着从袖里掏出来一个圆筒,从筒里倒出来一个羊皮卷,展开递给仓邈,上面赫然画着一个人像。仓邈皱眉,拿过羊皮卷一看,差点没气背过气去。   那卷上确实画着人像,人像边也确实有一排字,意思是两百年后的这天会有人来到忘忧城,成为新主。但重点不在这,重点在于这皮卷上的人像!根本就不是仓邈啊!仓邈自认为长的还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眼角上吊,口鼻歪斜!一派抽象派画风!跟他哪里有半分相像?仓邈脸越来越黑,心想这世上要是有人真长这样,那也真是难得了!但!绝不能被认作是我!“我说你们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   “新主说有毛病就是有毛病!”   “………”仓邈被逢迎的很是无语“我说你们哪里看着这个人像我?”说着展开皮卷放在自己脸旁,指给众人看。   “………”众人遂抬起头来再看一看,又拜“就是新主!”   “………我…靠!老头!你看看!像么?”仓邈抓过老祖宗比着画像问道。   “嗯…越看越像!”老祖宗似乎正在仔细辨认一样,结果说出来的话气的仓邈脑仁都疼。   “公主!你看呢?!”   “嗯,越看越像呢!”公主笑的开心,一脸的终于把你盼回来了的表情。   “………”仓邈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的看向少卿,没想到少卿和小芽儿像看戏一样坐在椅子上一边吃一边笑,完全没有想给仓邈解围的意思。地上的人还在拜,仓邈绝望般坐在椅子上仰天叹气。   “其实我觉得,画像上的人与公子并不很相像!”说话声音微小怯懦。“公子长的那么好看,画像上的人,并不是公子”。到后面,说话声越来越有底气了起来。是麦穗儿!他虽然被人拐带着跪拜了起来,其实并不觉得画像上的人是仓邈。又看仓邈如此苦恼,遂说道。   “好像是啊!”“这么一瞧确实是呢!”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外音,突然就有人附和了起来,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原本跪倒了一片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老祖宗和公主也是疑惑的睁大了眼睛拿着画像比在仓邈脸庞仔细辨认。仓邈平素最讨厌别人这样看他的!现在也是主动把脸凑到人家面前,嘴里唠叨“仔细看仔细看!”   足足看了半刻钟,老祖宗拿手一敲脑袋瓜,一歪头一吐舌头来了一句“哎呀,还真不是。”没把仓邈气吐血去。   这一下,原本坚信仓邈就是新主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脸上倒并无认错了人的尴尬,依旧满脸笑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哎呀,原来认错人了啊。”“是呢,认错人了呢。”“老祖宗都认错了呢,我们认错了也不稀奇。”“是呢,公主都认错了!”“是呀是呀”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回了自己的座位,继续饮酒作乐,就像刚刚的事并未发生过一般。台上老祖宗复又坐在了主位上,拍手叫了歌姬舞姬继续歌舞,公主也坐在了少卿旁边,笑咪咪的看起了歌舞。就这么把原本刚刚还被奉为新主跪拜的仓邈撂在了一旁。完全没有刚刚那回子事一般。   仓邈真的一头雾水了。脸色很是难看,青了白,白了黑。什么跟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在仓邈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时候,少卿走到他身边,拉了他的手回到座位上,若无其事的说:“师叔不要放心上,他们刚刚也拜过我一次呢。”这下把仓邈给气笑了,赶情儿这帮人是见人就拜啊!结果少卿后面的话叫仓邈听了更是好笑,少卿说“那皮卷上说的时间,是一百年以后呢。”   仓邈坐在少卿旁边,手里捏了酒杯,一边喝酒一边听少卿讲他是怎么来到这座忘忧城的。   原来浓雾乍起之时少卿同样第一个想到的是到仓邈身边。结果并没有意外的根本找不到他。但却意外的来到了小芽儿的身边。许是小芽儿与少卿血脉相通的缘故,结界并未将二人分做两人。然后便同仓邈一样,刚刚想明白其中古怪,就被传送到了忘忧城外,还没来得及奇怪,就被城内的人接了进去,山呼跪拜。再后来,刚刚被认出来并不是画像上的人之后,仓邈就来了。还发生了军队镇压活动。自然就出来接他了。   “这帮人…到底是单纯呢……还是缺心眼儿?”仓邈无奈的看着台下觥筹交错的众人。   “我想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未出去过,是单纯的过了。”少卿淡淡的说。   “那你没问问忘忧草的事?”仓邈叹了口气说道。   “还未来得及。”   “诶!老头!你们这谁知道哪里有忘忧草?”仓邈一想也是,哥比他早来不到一刻钟,又经历那样的山呼跪拜,哪里有时间问这些?遂高声朝老祖宗问了一句。   “…”然而就在此时,因为这一句话,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地异常诡异。碰杯的酒洒了一地,喝酒的酒倒了满身,舞的动作僵在原地,歌的声音卡在嗓子里,老祖宗突然瞪大了眼睛缓缓的转头,像动作慢放一样长大了嘴巴,显得惊吓过了度。   没有一丝响动,几个呼吸后,台上台下惊叫声响成一片。“嘛呀!快跑啊!那人来抓忘忧草的!”“孩儿他妈!快把孩儿护好!”“快跑啊!”“吓死我啦!咋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在这一片惊叫声此起彼伏中,宴会厅里的人瞬间跑的一干二净,留下了台上目瞪口呆的仓邈少卿小芽儿。什么情况?   仓邈和少卿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消息,遂都摇了头。   “这咋办?”看着地上的一片狼籍,仓邈皱着眉头问。   “看来这里的人很怕外面的人来取忘忧草。”   “那我们是拿不到了?”   “……”少卿没有回答,但恐怕,这里并不是取忘忧草的好去处了。   “走吧,多留无意。”仓邈一耸肩说着朝宴会厅外走去。   “公…公子。”突然一块歪倒的屏风后传出了微弱的叫声。   “麦穗儿?”仓邈走过去,搬开屏风,看见麦穗儿躲在屏风后瑟瑟发抖。   “公…公子可是…可是来抓忘忧草的?”麦穗儿嗓子颤着音儿结结巴巴的问。   “是啊,你知道哪里有么?”   “………嗯,我知道”麦穗儿沉默了片刻弱弱的说道。   “真的?哪里有?”仓邈一听麦穗儿竟然知道哪里有忘忧草,一兴奋,抓了麦穗儿的双肩问道。麦穗儿被仓邈捏的生疼,仓邈不好意思的放开他,摸摸他的头。   麦穗伸手去握住了仓邈摸他头的手,抬头注视着仓邈的眼睛,眼神里似决定了什么一般,因坚定而熠熠生辉。“我…我跟公子走。”   “你?什么你跟我走?”仓邈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瞬间便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慢慢的睁大了双眼“你是说,你是忘忧草???”   “嗯。”   “也就是说,这城里?都是忘忧草????”   “嗯。”   “………”这下仓邈说不出来话了。   “那你愿意跟我走?”仓邈看着一直坚定的看着他的麦穗儿问道。   “嗯,我愿意。”麦穗儿又一次坚定的回答他。   “可我们怎么走?”这话不是仓邈说虚的,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出去。   “你们跟我来。”麦穗儿说着,朝宴会厅外走去。   宫殿里原本流水般行动的人此时都没有了踪影。大街上原本穿梭的行人,叫卖的声音也都消失的像从未出现过一般。空旷的街道回荡的只有几人走路的脚步声,异常诡异。就像从未有过人的死城一样。   走了一会儿,几人来到了忘忧城的后面城门,那里跟正门没什么区别,只有一点,正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写着“请进”,后门上的牌子上写着“未归”。   “公子,一会儿我们几人手牵手从这未归门出去,就能回到断头山上了。”麦穗儿又看了一眼仓邈,像要把他印在脑子里一样,仔细又温柔的目光一遍一遍扫过仓邈的脸颊。然后又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这座刚刚还繁华似锦的忘忧城。   仓邈摸摸麦穗儿的头,淡淡的说“好。”他好像可以理解这门为什么叫“未归”了。一度离去,未曾归来。再也回不去了。   又一阵穿过空间结界的压迫感之后,仓邈睁开了眼,月明星稀,此时已是深夜,半轮残月高高的挂在天上。仓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微微泛着银光的银灰色小草。   “麦穗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超稀罕麦穗儿! 第16章 日常十   半夜里,余骁瞧见了仓邈和少卿带回来的麦穗儿之后,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抓过麦穗儿告诉几人去休息了,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将麦穗儿拿在眼前瞧了又瞧,闻了又闻,翻来覆去看了半个时辰。嘴里轻咦了一下,深皱了眉头。遂冲到仓邈房间,把刚睡着的仓邈从被窝里揪了出来。仓邈自是不愿意,大吵大闹了一番后,整个山庄里的人都醒了。   少卿仓邈坐在妙手回春堂里,对面坐着余骁。仓邈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侧着身坐,头扭到一边,不肯去理余骁。余骁显然被刚刚仓邈的撒泼技术吓到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少卿无奈的摇摇头,问道“不知余先生半夜叫醒我们有什么吩咐。”   余骁向少卿投去多谢多谢的目光,手里托着麦穗儿朝少卿问道“啊,你们确定你们带回来的是忘忧草??”   这下把仓邈整个人点着了一般,仓邈一个箭步冲到余骁面前抓起他的领子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余骁似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抓领子似的,也不生气,只看着仓邈似感叹般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说的仓邈浑身鸡皮疙瘩倒竖。放开他领子躲到了少卿身后。他说“生起气来也这般好看啊。”   少卿脸色一沉“先生无正经事要做,我二人便先回去了。先生请自己在这厅里爱看谁看谁吧。”说着就拉着仓邈的手朝外面走去。   “啊呀,别生气,我不看就是。你们先坐下,我真的有话要问。”余骁厚着脸皮说道。   “………”   “你们瞧这草,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么?”余骁再次把麦穗儿托到少卿和仓邈面前,淡淡的说。   仓邈随意撇了一眼,皱眉道“有什么古怪?哪里古怪?草而已啊!”少卿也是不明所以,有什么不对?   余骁复又捏了麦穗儿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坐回椅子上,说:“这草不是草。”   “先生此话何意?忘忧草不是草?那会是什么?”   “我余骁怎么说也是五洲大陆有名的医者”余骁清淡的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仓邈觉得这个人完全厚脸皮到没药可救的地步的话,仓邈美目一撇,似是说“脸皮呢?”   余骁笑了笑,直接忽略仓邈递过来的鄙夷目光继续道:“对各种药草也是千精万通的。说实话,我也多次去过断头山寻找忘忧草,也多次委托别人帮忙寻找,但都未有所获。此次其实并未对二位抱有任何希望,岂料竟真的带回来了一株我从未见过的药草。”说着对仓邈点点头,仓邈又横了他一眼。   “那先生说此草非草是何意?”   “草应是生命体,是活物。但此物,分明就是死的,就算是死的,也应有原本的纹理或味道。但此物无臭无味,坚硬如铁,叶却薄如蝉翼,一丝生命迹象都没有的。宛如…一棵被制造出来的工艺品。”说着,余骁第三次把麦穗儿托到了仓邈二人面前,示意他二人看看。   仓邈又看了看麦穗儿,又仔细看了看余骁的脸,气从鼻子里出来:“老色鬼你是不是瞎?这草不是很好么?哪里像工艺品?哪里坚硬如铁?哪里薄如蝉翼了?”   “黎公子是说,你见到的和我见到的并非一物?”   “这不就是一颗普通的小草,只不过是银灰色,风一来吹的叶子都跟着颤,有什么不同?”   “竟然如此…么。”余骁似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了又坐在椅子上。“不知可否请二位把寻到此草的经过给余某细细讲一遍?”   “哥…你给这老色鬼讲吧。我困了。”仓邈说着打着呵欠回了房间。少卿便将他们从青鸦山到断头山再回来的经过一点点细细的讲给了余骁,余骁一边听,一边不时的插嘴问几句,最后就连公主等人的画像,也叫少卿给描下来。这一讲,便讲到了大天亮。   “如此说来,我猜测,你们一开始上山之时,应该就处于忘忧草的幻境之中了。”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余骁把经过统统问过了一遍,思索半刻,淡淡的说道。“而且你二人也是机缘巧合,正遇到了他们记错时日开门迎接新主之时,去到山顶,才被他们接回了忘忧城。也难怪这么多年忘忧草从未被人找见,甚至世人对忘忧草知之甚少。他们竟是生来为灵,自古只生活在忘忧城中,即便有误出的精灵,也会因为自我的保护让自己看起来并无用处,而且一旦离开,便再也回不去忘忧城中。这忘忧城怕是在断头山内部的。”   “先生是说我们之所以瞧见了不同的忘忧草,是因为他本身的自我保护,让他对世人所示的状态不同。那他对我们所示单纯为草,是因为他对我跟师叔的信任?”   “恐怕是的。”   “……”   “据你所言,忘忧城据有强大的空间结界。若我也做一个此类结界,估计就可以见到你说的麦穗儿了。”余骁说着起身急急的朝后厅走去。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梅公子请先去休息吧。今日多谢你,等晚点,可能需要你帮个小忙。”说完便消失了。   少卿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便回了房间。床上师叔还在熟睡,少卿去缕了一下师叔睡散乱了的头发,师叔略睁开了眼,见是少卿,便自然的朝床里面让了一个身位出来,继续闭眼睡了。少卿遂躺了下来,也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骁又一次直直的闯进仓邈的房间,又一次把仓邈和少卿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这下仓邈真的火冒三丈了,伸手拔了寒情剑就刺了过去。好在余骁也算修为深厚之人,反应异常迅速,一闪身躲过了仓邈的杀招。嘴上还不知死活的调笑“呵呵,黎公子的剑使的跟人一样好看。”   仓邈见一招不够,正要继续刺过去,被少卿拦了下来。余骁跟少卿道谢,却听少卿冷着脸冷冷的道:“余先生莫要误会,我所做一切都只为了师叔,若你再不知深浅,休怪我碧光剑下无情。”余骁呵呵一笑,似并未放在心上。却说了一句“二位不想见见麦穗儿么?”便出了门。   少卿和仓邈对视交换了个眼神,起身穿了衣服跟了过去。   妙手回春堂中,四角摆放了类似结界钉一样的法宝,穿过门时,一种熟悉的穿过空间法则的压迫感。仓邈二人略惊疑,这余骁是何人?竟能在短短时间内靠着少卿的只言片语便复制出来忘忧城的空间结界。他大跌了眼镜,这下自己刚刚未刺中的剑,也便不算丢人。   “老色鬼。你说来见麦穗儿,人呢?”仓邈进到堂中,见除了结界并未其他,一挑眉说道。   “这就是我叫二位来的原因。我搭出数个结界,只有搭出这个结界时,明显感觉到了忘忧草身上的气流波动,但就一瞬间,就再也不见了,任凭我如何催使,都不见效用。”余骁无奈的耸耸肩,指着堂中桌上的麦穗说道。“许是他不认得我,才不敢出现,把二位叫来,他看见你们了,就出来了也未可知。”   结果就在余骁无奈耸肩的同时,麦穗儿身上银光大胜,一个瞬息,便化了形,随后直直的奔到仓邈身边,抓了他的衣角躲到了他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着不远处的余骁。小眼神里充满不安。   “麦穗儿!”仓邈惊讶的张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麦穗儿的头,惊喜的道。此时余骁也瞧见了刚刚跑过去的少年,他的嘴角就勾了起来,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麦穗儿看,心里想这少年真真好看。   “公,公子。我,我不喜欢他。”麦穗儿颤着音儿说着又往仓邈身后躲了一躲,“他,他,他对我,对我,又舔又闻。”   “他是个老变态,你不要理他。”仓邈低下头去,在麦穗儿耳边悄悄的说,其实声音大到故意叫余骁听到。   余骁这下脸上尴尬了“黎公子这样说,我可就要伤心了,我承认我是个色鬼,可我不是变态。”   “老色鬼就是老变态!”   “色鬼是色鬼!变态是变态!请搞清楚!”   “你就是老变态!”   “我只是色鬼!”   “………瞧吧,说自己是色鬼的变态。”   “………”   “我作为医者,闻药尝药是日常,小麦穗儿不要怕,你过来。”余骁被仓邈说道语结,不去跟他争执了。伸手招呼仓邈身后的麦穗儿。   麦穗儿嘤的一声,整个人躲在了仓邈身后不肯出来。这时候,小芽儿晃晃悠悠从堂外飞了进来,飞的不是很稳,翅膀一个扑扇把自己打了好几个圈。眼神迷离,脸蛋红扑扑的,见到余骁就直扑到他脸上,蹭啊蹭。嘴里还念叨“宝贝儿,在这儿呢啊。”   “……老变态!你对我家妖精做什么了!?”仓邈瞧出来小芽儿不对劲,似…喝醉了一般。   “是色鬼!”余骁又一次强调道“他只是喝多了,你紧张什么。”   “那她为啥叫你宝贝儿?!”   “他爱叫我什么,你管我?”   “那是我姑娘!我当然管得!”   “你姑娘?请问,您老贵庚啊?”   “………妖精!过来!离变态远点!会传染的!”   “咦?阿爸阿妈也在啊。”小芽儿此时才注意到少卿和仓邈站在另一边,“呀?小麦穗儿也在啊?快来快来,过来让我宝贝儿瞧瞧。”   仓邈气结,这都什么跟什么?小芽儿回来了就没了影子赶情儿是跟这个老色鬼喝酒去了。不对啊!他明明一直跟哥在一起,哪里能陪她喝酒的?   “陪她喝酒的不是我,是一棵虫草,许氏闲自己长的丑,总喜欢化成我的样子。”余骁把小芽儿从脸上揪下来放在肩膀上解释道。   “…………”仓邈无语,心想:老色鬼养小色鬼,一窝色鬼。“那你到底叫我们来,就为了见一眼麦穗儿?”   “当然不是,公子可还记得我说你无病但有症结?”   “………”   “我之所以让你寻得忘忧草,就是要借用忘忧草强大的自身幻境来探寻你本身的症结。”   好像还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仓邈心里默念,嘴上也不反驳“那究竟要怎么做?”   “这就要看麦穗儿的了。”余骁依旧清淡的淡淡的说。麦穗儿一听余骁如此说,又捏紧了仓邈的衣角探了半个脑袋出来,“你是说,你需要我为公子治病?”   “是哟。你可愿意?”余骁略笑着说,语气里充满了温柔。   “……”麦穗儿咽了口唾沫,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愿意。为了公子,我干什么都愿意。” 第17章 日常十一   妙手回春堂的里间,一张宽大的床摆在正中间,仓邈和麦穗儿和衣并排躺在床上。围着床四周画了一地奇怪的符文。少卿不安的站在床一边,手握在碧光剑柄上警戒的戒备着余骁。   余骁坐在床头摆着的高高的椅子上,看着浑身戒备的像炸毛刺猬一样的少卿淡淡的说:“放心吧…我不会对他怎样。”说着一挥手激发了房间四角的结界,整个房间瞬间笼罩在了一道白光之中。   “梅公子坐在另一边吧,一会儿我催动法阵,你可在一旁护法一二。虽然我这妙手回春堂不是一般人敢闯的,也难保没有人趁机做坏事。”余骁说着,手上指了指床尾的椅子,示意少卿坐下。   “喂,老色鬼!你可不要把我跟麦穗儿都搭进去!”仓邈仰起头反盯着余骁说道。   余骁呵呵一笑:“呵呵,这可不好说。”   “我要走,不干了!”仓邈说着就要起来,岂料被余骁掐决定在了床上动不得嘴里直喊“你个老色鬼,放开我放开我,哥,哥,咱不看病了,我没病啊,老色鬼不是也说我没病么?咱回家吧?好不好?”仓邈有一种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的感觉,此时正在任人刀俎。赶忙抬头看着下首的少卿,小脸一脸的哀求样。少卿默默不说话。他的担心自然可想而知。   “公,公子不要担心。”麦穗儿小声的说“我,我来护公子。”   仓邈感激的看了一眼麦穗儿,“麦穗儿…”但是他并不安心,被孩子护?说出去笑掉大牙。“老色鬼!说好了奥,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我要是不好了,我叫哥拆了你这破园子!”   “好好好…听你的。那咱开始吧?”   “啊!你割我手指头干嘛!”   余骁坐在椅子上不再多说话,把从仓邈手上取出的血滴到麦穗儿的额头,血滴瞬间吸收如体,原本银灰色的麦穗儿的身体幻化了一层朦胧的血色,发出了淡淡的血光。余骁手上不停变换法诀,嘴里开始默念,地上的符文随着他变换一个法诀便亮一分,最后耀眼到刺目时,就听翁的一声,众人身边的环境变换了模样。   原本处于堂中的四人,现在只剩下仓邈少卿和余骁,麦穗儿不知道身处何处。而他们三人现在正处于一片迷蒙的白色之中,没有高没有低,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声音没有色彩,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这是哪里?麦穗儿呢?”仓邈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少卿自来了这里便用探查了一番,这里广而无边,空无一物。   余骁皱着眉头说:“这就是麦穗儿自身幻化的幻境,我们现在在他体内。”   仓邈略略一惊,这是麦穗儿?又问道“那…这是哪儿?”   “这便是你的症结。”余骁说着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的症结?为何是这般?所以…这是什么症结?”仓邈不明所以,跟上余骁追问。   余骁摇摇头,示意他也并不知道。事实上他真的不知道。从他第一眼看到仓邈的时候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但不管从哪方面检查,他都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甚至身体素质,灵力体力更胜外人一筹。但仓邈却确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症结。原本以为用了忘忧草,以忘忧草的自身幻境幻化此人内心所示最脆弱的地方,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症结,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麦穗儿还未成年,效力不够?还是说仓邈本身竟强大到不受忘忧草的幻境所控?这点也太过牵强。余骁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摇头。   仓邈瞧见余骁三番五次说不出来个一二三,遂一挑眉,鄙夷道:“老色鬼。你不会是庸医吧?”   “我只是色鬼,请不要给我冠上各种各样奇怪的称号。”余骁听见仓邈说他是庸医也不生气,只回头用清淡的声音淡淡的说。   “啧”仓邈瞧见这余骁怎么激都没啥大反应,咂了一下嘴,翻了翻眼皮。心里怪道:啧,这老怪物指不定活了多少年。   一行三人在这一望无际的白色之中朝着一个方向行了半个时辰,后来干脆御剑而行。又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竟还是摸不到边,一片白茫茫,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突然,脚下似乎有裂缝一般,一闪而过,伴随着裂缝,一阵清脆的声音,叮当脆响。三人齐齐停了下来,少卿看了一眼仓邈,仓邈摇摇头,回了眼神告诉他“不是我的剑穗”   然而,三人凝神戒备搜寻了半刻,除了刚刚的异像,再也没有出现白色以外的任何东西。三人无奈,继续前行。却在不远处,一片衣角若隐若现,仓邈和少卿并没有察觉,余骁瞧了一眼,这衣角他太熟悉了,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轻咦了一声,捏了个诀,化了个□□背着仓邈和少卿追将过去。   又行了一个时辰,在几人想要放弃之时,远处似又有一道裂缝,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见到此的三人一阵亢奋,灵力注入剑中,剑光大盛,待要追将过去之时,忽然头顶的空间轰然崩塌。似有剑击之声从头顶不断传来,间杂着若有若无的叫骂声。几人一眨眼,便回到了妙手回春堂中。   要说为什么崩塌和剑击之声大盛?回到堂中的几人才知晓,此时正有人在余骁的结界外用剑不断的敲击着结界试图闯进结界。   躺在床上的仓邈并不想去理会外面的事情,他担心麦穗儿,刚刚他们是在麦穗儿的体内,他们这样用麦穗儿,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伤害?遂转身瞧了一眼。果然,麦穗儿还未苏醒,此时的麦穗儿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身体几近透明若隐若现。仓邈皱了皱眉,心里默念,外面这人来得及时,不然麦穗儿的命怕是要没了。伸手去摸了摸麦穗儿的头,才起身下了床。   余骁刚一听到外面的叫骂声之时,眉头终于皱了一皱,沉默了片刻,并不解开结界。仓邈下了床,才仔细去听外面的叫骂声。   “厚颜无耻之人!今日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段!以祭我师弟在天之灵!”   “老色鬼,你是不是勾搭人家师弟闯了祸,人家打上门来讨说法来了?”仓邈头一次瞧见余骁那苦恼不知如何是好的脸,觉得甚是好笑。遂凑上前去玩笑道。   “呃……”余骁并不否认。仓邈又一次鄙视了他一眼,心里又给他扣上了个头衔“渣男!”   “余骁!你给我出来!青天白日就躲在家里鬼鬼祟祟!是不是又在做什么苟且见不得人之事?!”外面还在剑击不断,叫骂不断。   仓邈瞧余骁迟迟不动作,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躲你是躲不掉了:“你,不准备解决一下?”   “………”余骁敲掉了仓邈的手,一挥手解除了结界。结果原本发力作用在结界上的剑击,此时没了着力点,直直奔着仓邈砍了过去。仓邈身后是躺在床上的麦穗儿,他只是不能躲了,拔剑回挡,铛的一声,那人的剑就被仓邈的寒情弹了出去。   那人突然被撤了结界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剑却被人轻松弹开更是错愕。张大了眼睛半晌没说话,再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好你个狐狸精!还有两下子!”   仓邈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就变狐狸精了?再看看眼前乱咬人的人,面小肤白,大眼浓眉,也是一副标准的帅哥脸,但此时眉头紧皱,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仓邈很是不喜欢他。但刚刚若不是他,麦穗儿此时也就不在了,功过相抵,仓邈不想理会他,遂说道:“你不要乱说话,什么狐狸精?我就算是狐狸精,也是哥的狐狸精,谁看得上那老色鬼?”说着走到少卿身边,一抬头吧嗒一下亲了少卿左脸一下。   少卿没反应过来师叔竟如此大胆,脸红了半边天,张大了眼睛看仓邈。仓邈此时也抬头看着他,二人眼神交汇在一处,读到了彼此的内心深处。少卿一喜,伸手搂了仓邈的腰,高高的个子睥睨着眼前众人宣示主权。原来那人身后还跟了几个修士打扮的人,此时见这情景,纷纷张大了嘴错愕。随后莫名其妙的脸红了起来。这俩人站在一起,跟画的似的。   那帅哥脸的青年也是没心理准备就被喂了一大把狗粮,原本皱着眉头的脸现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半晌方回过神来,指着少卿和仓邈道:“你,你。你们!不知羞耻!”说着一甩手,一派老迂腐老学究的做派。   “老色鬼,你刚刚说的,难保没有人趁机做坏事,是说的他么?看来你经常被人追讨公道啊。”仓邈完全不去理会那帅哥脸的青年,一派无视似从未有过这个人在身边出现。   余骁耸耸肩,并不表示否定。   “得,你自己处理吧。我把麦穗儿抱回去休息了。”说着去床上抱起了麦穗儿绕过青年朝外面走去。   那青年瞧见自己被直截了当的无视了,顿时冒了火,伸手去搭仓邈的肩膀,岂料半空中被跟在仓邈身边的少卿用眼神就盯了回去。瑟缩了一下收回了手,恶狠狠的扭头盯着余骁不说话。余骁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郭公子,我当初出于好心给你师弟诊治,你师弟自己多意会了些什么,这,总不能算在我头上吧?再者说,贵师弟从我这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怎会说没就没了呢?” 第18章 日常十二   “我师弟就是被你所害!他若不是,他若不是迷恋于你,怎会离家出走,又怎会染得重病。就为了见你,就为了能被你诊治,他不惜跑遍五洲大陆,尝遍千种毒草,你呢?!你呢?!你每日眠花宿柳!搜罗天下俊美之人摆他面前!你可知他从你这里走时的心碎!你可知他爱你爱到何种地步!自从他回到山庄,整日茶不思饭饭不想!本就羸弱的身体,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奄奄一息之时!嘴里依旧喊着你的名字!”青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声泪俱下嘶声力竭。“我今天!我今天就要为我师弟要回公道!”说着拔剑刺将过去。余骁不做任何辩解。似回想起那段时光,有点心不在焉。   郭淮霖,是岭洲决鸣山庄的少庄主。当年他出生时的满月宴,余骁还去参加过。当时他端着酒远远的看着他就觉得,这孩子天生一副笑脸,长的也是眉清目秀,长大了一定也是个祸害人的妖精。   余骁是医者,但他并不受人待见。因为他的名声很烂,但他医术又很高,所以,一般人不会来找他,来找他的,也绝对不是一般人。黑道白道,来者求医,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医者,医者父母心,见到伤患,没有不救的道理。也因为如此,他经常救了这边的人,反过来却被这一边的仇人追杀。   他认识决鸣山庄的现任庄主郭荃也是在一次救了人之后被追杀的狼狈不堪的时候的事。   那时候的余骁是个混子,桀骜不驯,恃才傲物,本着天大地大没我大的准则横行五洲,看不惯谁就上去揍人一顿,给人打坏了,他还负责治好,所以名气越来越大,名声却越来越臭,是个平头百姓不敢招惹的人物。   当年宛洲天墉城有家商户富可敌国,商户郎老爷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十五那年突染恶疾,请了无数仙医问了无数良药均无良效,郎老爷无计可施之时,就像所有小说里写的一样,他也开始悬榜告示,谁若治好了他女儿,他就将全部身家全数赠与,还将宝贝女儿嫁与他为妻。   一时之间门庭若市,上至七旬老叟,下至黄口小儿,但凡有点能耐的,都想来碰碰运气,结果都无功而返,不过半年,便再也没人上门了。可怜商户千金,年方二八,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却命不久矣。   余骁当时是去赴一场赌约的路上,这约是跟谁约?自然是黎笎。他一路御剑经过商户家上方时,突然瞧见商户千金郎小姐从后面离开,门外躲了个青年,俩人方一见面就抱作一团,千金言笑晏晏,哪里是有病在身的样子呢。余骁好奇心大盛,隐了形躲在附近。郎小姐方才见到青年时还一副欣喜的表情,这一会儿却泪挂眼角。   “甡,我爹说我下月再不嫁给那无赖泼皮梁西,我家上下三十几口人就都要没命了。我装病这一年多,无数郎中来瞧,都被我爹拿金钱打发了去,现下家中就算有成山的金银,这时也捉襟见肘了。那梁西还派人守在我家,不准我家人离开。我爹娘已经愁白了头发,我,我该如何是好啊。”   “都怪我,都怪我太没用,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真没用!”青年说着拿手敲打自己的脑袋。小姐赶忙上前阻止。   余骁看罢,觉得这三流剧情真是低俗,遂御剑离开,结果却瞧见大院内,一群泼皮捉了郎老爷吊在园内抽打。那郎老爷已是奄奄一息,不停求饶,却无济于事,还是躲不过那挥在身上的鞭子。余骁摇摇头,御剑离开。却在下一刻转身飞回了园中。   他是医者,见到人在他面前被杀却不上前阻止,他还救人有何用?   没有多的虚与委蛇,他方一现身,就打翻了在场所有泼皮。又拿鞭子抽了他们每人十几下方才准备离开,却被小家丁抱住了大腿。   郎老爷求余骁留下,余骁自是不肯的,救了他也只是为了心里那点小小的骄傲,余下如何,与他却无半点关系的。结果就在这时候,那小姐口中的梁西因探子来报,说小姐与他人私会,便带了家丁气冲冲而来,见到余骁二话没说上前便打。余骁莫名其妙的被人当成那苦命三流剧男主角,心里一阵发烦,手上没了轻重,两下就把梁西打死了。   这下却是闯下了祸。原来梁西要娶那郎小姐并不是单单因为梁西看上了人家小姐,而是因为郎老爷家世代守护的一件法宝。那是一件能听过去知未来的铜镜。郎家也是靠着这铜镜几代人财源滚滚。按理说这样的宝贝怎会给外人知道?   原来是郎小姐外出遇到了那书生元甡,私定了终身,准备偷了家里的宝贝与书生私奔,结果半路上被家丁围堵,正巧遇到梁西出外游玩回来,小姐情急,以铜镜为代价求梁西救他们。但梁西是什么人?瞧见了小姐貌美,便动了歪心思。佯装答应,却把小姐直接送回了家。又瞧见郎家家大业大,具想占为己有。也便日日来郎家耍无赖。还扬言要杀他全家。   天墉城是什么地方?梁家的地方。天墉城当时的城主梁辉已是天墉城第一百零三代城主。天墉城从第一代领主经商发家之后,便世代保持商路,一路发展几百年,已是宛洲巨富,从第三十二代开始,自建城池,便是这天墉城的雏形,后又经数百年发展,此时的天墉城已是五洲最大的城池,最富有之地,人言“天墉寸土比寸金。”这天墉就说的天墉城。可谓寸土寸金,城内之人说是小富,拿到外面去,那也是富贾一方的。   可有好就有赖,天墉城数百年来,家族之大,分支之多更是庞杂,可以说但凡天墉城中姓梁的,多少都与城主梁辉沾亲带故。这梁西便是梁辉堂了又堂表了又表的同辈兄弟。因自小不学无术,无赖混迹,在各亲戚间很是看不起,瞧见郎老爷家大业大,自然眼馋,组织了一堆泼皮无赖打起了吞并人家家产的主意。   余骁三两下把梁西打死了。若是普通地方死了个泼皮无赖根本无所谓,可坏就坏在这是在天墉城。天墉城从第一代家主开始便立下族规,但凡族内之人必须相亲友爱,不得内斗,不得弃族。若遇外事强而本族弱者,必齐心合力,以御外敌。数百年来,梁家人一直遵循着亲人至上的原则,虽然分支庞大而繁杂,但却没有一处断支。此时余骁打死的梁西,便是那表了又表的分枝的独子,断了这一支的香火。梁辉接到消息后,虽然知道这梁西不学无术无赖泼皮,但仍旧立刻派了人去捉拿余骁。   余骁哪里是任人捉拿的,遂御剑就跑。梁家人追了他半个月,期间打打追追,余骁没落得一刻休息的时间。经常一边打一边骂梁家人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就这么追打着越过了宛岭海峡,余骁已经是强弩之末,浑身是伤,带的药草也早已用完。无奈的他只能一路奔逃。后来到得一处矿山上,余骁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准备做最后的挣扎,与梁家人决一死战。打了大半天,忽然远处飞来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缠斗在一起的余骁和众人分离了开来。问清缘由,才知道,原来就为了那么一个泼皮无赖,梁家人就把余骁逼至绝境。这来人自然就是郭荃。这矿山自然就是决鸣山庄的矿山。   郭荃之人生来豁达,性格豪爽,好结交朋友。天墉城的梁辉当然也是他的结交范围。决鸣山庄在五洲大陆也是有名的炼器世家,山庄内一处神炉,据说炼出的宝器最差也是仙品,然而此炉数百年来从不外借,也从未为外人见到过。郭家人代代豪爽的性格却是为五洲人所喜。   郭荃早听闻余骁在外的恶名,但他一直坚持,愿救人者,绝非恶类。也早就想认识认识这个世人口中的无良医者。此次便做了保,留下了余骁。打发了梁家人回去。承诺定会带余骁去天墉城给梁家一个交代。   待余骁伤势痊愈之后,郭荃确也是带他去了天墉城,但结果却是皆大欢喜。梁家不追究余骁的责任了,郎家虽然在天墉城呆不下去了,但是全身而退,举家迁走销声匿迹。但是余骁知道,郭荃跟梁辉一定达成了什么条件,而且这个条件一定与神炉有关。否则就梁家那死心眼儿的个性,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过余骁。   但既然为人所救,再多打听就是不识趣了。余骁便也没再多做计较。只是在郭家逗留了数日,因其个性同样豪爽,放荡不羁,与郭荃成了挚友。随后不过多久便离去了。又过了没多久,就听说余骁占了青鸦山头,盖了座妙手回春堂。做起了专职医者。   那之后数年时间,余骁没什么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珍奇药草。他也没什么去处,除了他的妙手回春堂,偶尔就去去决鸣山庄,再偶尔就去找找黎笎打个赌消磨时间。原本张扬不羁的个性也渐渐沉稳了起来。   郭淮霖出生的时候余骁正巧也在决鸣山庄。说是正巧,其实不然,他是知道郭家嫂子要临盆了,专门带了珍奇药草过来的。他是跟郭荃一起等待着郭淮霖的出生的。   郭淮霖的名字也是郭荃和余骁一起取的,郭荃想叫他郭霖,余骁想叫他郭淮,后来谁也不让谁,郭家嫂子说了一句“那就干脆叫淮霖吧。”就这样起了这个名字。   郭淮霖打出生就是一副笑脸,大眼睛细眉毛,高鼻梁,薄嘴唇,一副美人像。余骁总打趣他生错了胎,应该生做女孩才好。郭淮霖就跑到他怀里问他,如果自己是女孩子,他愿不愿娶她做妻子。   十二三年的时间,余骁每年总有一半时间留在决鸣山庄。也只有余骁在,郭淮霖才肯在家呆着,不然一定会跑到妙手回春堂去陪着余骁,从不回家。   这叫郭荃甚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儿子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收都收不回来。余骁是乐得小淮霖在他身边。   直到郭淮霖十五岁那年,他突然就向所有人宣布他要嫁给余骁,说他从小就喜欢余骁,他这辈子就跟定余骁了。这让所有人都大跌了眼镜。余骁虽然一副青年面孔,但大了他不知道多少岁,要说年岁不是问题,但那余骁是看着他长大的,待他如子,如何会有其他想法?   郭淮霖这一个事差点闹的余骁跟郭家决裂。后来余骁就走了,回了他的妙手回春堂,再也不去郭家,再也不见郭家人。直到有一天,郭荃眼角含泪抱着奄奄一息的郭淮霖来到妙手回春堂外,求余骁救他儿子。   余骁一番诊治之后才发现,郭淮霖中了各种奇毒。询问缘由,郭荃却不肯告知,只说“待淮霖好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走了。   余骁是兢兢业业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治好了郭淮霖。但却撵他不走。只要一撵他走,他就吃药。   说来也奇怪,余骁这么多年在寻找珍奇药草,却唯独没想过要去找一找这毒草。被郭淮霖这一闹,全五洲的毒草被他认识了九成九。余骁无奈挠头了很久。最终也只能想到逼他自己走这一个下流招数了。   所以他开始全五洲搜罗俊美的男子。只要好看点的,统统带回妙手回春堂。不管干什么,总得有一两个好看的人在身边伺候,郭淮霖在场则更甚。   但郭淮霖是谁,决鸣山庄的少庄主,自然不是好欺负的主,自然也是没人敢欺负的主。所以那些美人都敬而远之,能不去得罪就不去得罪。然而醋坛子一翻,谁在乎你得罪不得罪的?经常无缘无故就出手打人。直到有一次,郭淮霖正在修理一个最近跟余骁走的很近的人被余骁撞见,余骁当场给了他俩耳光。就这样,把郭淮霖打走了,这一走,就是阴阳两隔。   当他知道郭淮霖去世的消息时,他痴傻了很久。他是喜欢郭淮霖的,但,于情于理于道义于伦理,他都不能接受郭淮霖的爱,也不能接受一个喜欢郭淮霖的自己。所以他把自己封了起来,原本满院子的美人,能遣散的都遣散,不想走的就留下学点本事。与郭家,便是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呲啦!”余骁心不在焉的躲着青年的剑,突然裂帛之声响起,余骁的袖子被青年砍了一半下去。这才把余骁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他皱了皱眉头,随手掐了个决,原本为仓邈护法的结界此时又被激发,白灿灿的光把那青年和几个修士笼罩在其中,他自己则在闪躲的过程中与那几人调换了位置。此时把他们困住,他刚刚好站在门口。   结界里又传来了剑击声和叫骂声。余骁面色阴暗,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转身走出了妙手回春堂。 第19章 日常十三   且说仓邈和少卿把麦穗儿抱出了妙手回春堂,原本以为离开了结界,麦穗儿就恢复药草姿态,却没想到待回得了房间,麦穗儿依旧保持着忘忧城中的样子。少卿说麦穗儿的形态是根据他的自我保护机制而定的,他对你没有任何戒备,自然是最放松最舒适的形态。   仓邈默默站在床边看着床上半身透明的麦穗儿,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麦穗儿是准备牺牲自己来诊治他,虽然知道麦穗儿从决定离开忘忧城的那一刻起就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可为了他,为了那个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症结,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麦穗儿。所以看着麦穗儿消耗了一半的身体,眉头紧皱不肯说话。   少卿默默的看着站着不说话的仓邈,他知道仓邈心中所想,他一样觉得很对不起麦穗儿。但为了师叔,他可以牺牲一切。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过,如果他自己察觉了自己竟可以如此狠心,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少卿瞧着仓邈的侧脸,突然想起了刚刚仓邈的吻,那么轻,那么软,暖暖的,苏苏麻麻甜丝丝的。这是仓邈第一次主动亲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实话,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那是假的。但当他与仓邈对视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师叔,亲爱的黎仓邈,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他。少卿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弯了好看的弧度。   他轻轻的走上前去,搂了仓邈的腰。仓邈一直很瘦,少卿一个手就能环住他的腰。   仓邈感受到少卿的温度和力道,轻轻的转过身,愧疚深深的藏在眼底,大大的眼没了平日里的光,此时看过去,略显的忧郁。   少卿看着这样的仓邈,心疼的无以复加。不自觉的抬起了另一只手,手指拂过仓邈漂亮的眼,长长的睫毛刮在他的指尖,有点痒。顺着眼拂过脸颊,拂上嘴唇。滑嫩的脸白皙毫无瑕疵,闪着淡淡的光彩。薄薄的唇温润,柔软。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副唇,从第一次见面,那一个灿烂的笑,他一辈子,就这样陷进去了。   仓邈感受着少卿轻柔的动作,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凉凉的。没有力道的拂过眼眉脸颊嘴唇,好痒,好舒服。他一直默默看着少卿,这一张俊美的脸不知不觉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棱角分明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星目只映出了他的脸,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永远用身躯护着自己的人,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他突然觉得欣喜,觉得满足,觉得骄傲。   不知道是谁先靠过来的,呼吸的淡淡温度扑在脸上痒痒的,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服熨贴过来火热热的。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靠着鼻尖,嘴唇,在轻轻的摸索,摸索着对方的。   “砰!”   门突然被人推开,不请自来的余骁站在门口一脸的窘迫,尴尬的淡淡道“额…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迎接他的不是仓邈的叫骂声,而是少卿微怒的眼神。余骁讪讪一笑,指着床上的麦穗儿说:“呵呵,不过,你俩在孩子面前干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好?”   少卿和仓邈脸微微一红,仓邈白了他一眼问道“你向来不敲门的么?”   “对啊,我向来不敲门的。要是敲了门,哪里还能看到这等好戏?”余骁一扫刚刚的尴尬,清淡的脸说着淡淡的话,透着无限的厚脸皮。   “………没事请回。永远不要开我的房门。”仓邈被他的厚脸皮气到无语,直接逐客。   余骁一笑,抬腿迈步进来,仓邈是一脸的:你给我出去。少卿呢,如果眼神能杀人,余骁估计死了不下千百次,如果脸色能冻死人,余骁也是死了不下千百次。   “阿妈~”余骁还没走到仓邈面前,小芽儿从他背后钻出来,看了一眼仓邈,怪笑着说,小眼神一挤一挤。表情太明显了,那意思说“干坏事被我撞见,阿妈~~你脸红不~~”仓邈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什么,抓过小芽儿的翅膀拎到眼前,指着麦穗儿说:“宝贝姑娘,快把麦穗儿治好吧?”   有求于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态度,平日里一口一个千年妖精,此时笑嘻嘻的叫人家宝贝姑娘,听的小芽儿背脊一阵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片又一片。   “阿妈,我不是姑娘,请叫我美男子。”小芽儿抬起手,举起食指摆了摆说道。   “啊?”仓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姑娘是什么。”   “都说了请叫我美男子嘛,我明明是男孩子!”小芽儿嘴一嘟不满的说道。   “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是姑娘。”   “我那时是姑娘!现在就是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小芽儿叫道,不满的扭动着身体。   仓邈疑惑地看看少卿,少卿自然也是不知所以然。二人齐齐看向余骁,余骁耸耸肩,“你们见过分公母的石斛?”这意思太明显不过,小芽儿想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啊!   仓邈接受力不是一般的好,转过头对小芽儿说:“美男子,你救救麦穗儿吧?”   小芽儿虽然平时腹黑不管闲事不见兔子不撒鹰,但此时他正经八百的摇了摇头:“现在的麦穗儿只能靠他自己去治愈,外力是没有用的。”   “那你在忘忧城外,不是捏了捏他,就捏好了么?”   “那时的他血肉都还在,现在的他,只能靠自己长。”小芽儿依旧无奈的摇摇头,略略遗憾的看着仓邈的眼睛说。“阿妈啊,你把我放开呗?”   仓邈这才想起来小芽儿还保持着半吊着的姿势捏在自己手里。遂放了手,小芽儿扑棱棱飞到少卿肩膀上,小手拍了拍少卿的肩膀,看着少卿郑重的点点头,眼神里告诉她“没事阿爸!还有下次嘛!”   “………” 第20章 日常十四   仓邈听说麦穗儿只能等待自己慢慢恢复,叹了口气。   少卿瞧了瞧小芽儿,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问余骁:“不知先生刚刚可有查出什么症结?”   余骁这会儿就是为了说这事来的,没想到一推门就是这般景色,心里暗叹应该再晚一会儿来,那时绝对更好看!他心里正纠结呢,冷不防被少卿问了一句,略顿了一下,说道:“症结,查出来了。”   仓邈一听,赶忙转身问他“查出来了?是什么?”   余骁却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仓邈不满他又开始卖关子。   余骁又摇摇头,淡淡的说:“查出来了,但,余某无能为力。”   “你不是号称五洲最厉害的医者么?怎么这会儿却说不行?”   “我可没说过我是最厉害的。而且我是医者,你没病,我自然无能为力。”   “………那我到底是怎么,你总可以告诉我?”   “不能。”   “那你能干什么?!”   “什么也干不了。”   一阵冷冷的沉默,空气里有点冰冷的味道。赶情儿仓邈和少卿跑来这一趟,陪着余骁胡闹似戏耍了一番,最后却被告知并没有办法。   仓邈跟少卿像约好的一样,二话不说抬腿就朝外走去。   “但我可以告诉你,谁能帮你。”   “不需要,老子没病。”   “决鸣山庄,郭荃。”   “说了老子没病。”   “这里有我写的信。虽然与郭家再无瓜葛,但总算有点交情。”   “你把人家儿子害死了,说有交情?”   “去不去,由你。结界里那人可以给你带路。”   “………”   “唉……哥…咱能有点出息不…”傍晚的夕阳余晖下,一行七人御剑而行,打头的是那在妙手回春堂闹事的青年郭导。后面跟着的仓邈和少卿并排而行,仓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少卿的侧脸说。少卿转过脸来,啥也不说,给了他一个“你不去也得去”的眼神,直接噎住了仓邈的后话牢骚。然后继续默默前行。   仓邈继续看着哥的侧脸,嘟着嘴不开心。上午明明已经要一起离开老色鬼的妙手回春堂了嘛,结果哥被老色鬼几句话就给策反了,接了他的信,真就准备跨过海峡去找那郭荃了!仓邈心里苦的像打翻了黄连水。他默默在心里念:我真的没病,真的没病,真的没病啊!   上午少卿和仓邈准备离开,却听到余骁说对于仓邈的症结有解决办法,仓邈自然是不以为意,少卿却回了头,拿了信才走。   余骁跟着他二人来到妙手回春堂外,撤去了结界。被困了好一阵的郭导等人一出来自然还是直接刀剑相向。被余骁挥了几下衣袖就挥翻在地。余骁清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地说:“郭家的事,我自会去解决,你们请回吧。今日若不走,我不在乎手上再多几条郭家人的性命。”结果郭导几人就灰溜溜的走了,临走前还被余骁勒令带上仓邈二人一起回郭家。结果他们依旧灰溜溜的听了。这让仓邈心中咂舌不已,这余骁究竟是什么人,郭家这几个小辈似乎怕他的很。   这还不是最让仓邈意外的。最让他意外的是他们走的时候,小芽儿却说他要留在妙手回春堂,从此跟着余骁了。   虽然小芽儿是仓邈种出来的,但毕竟是千年的妖精,想去哪儿,想跟着谁是他的自由。但就这么就被别人拐跑了,仓邈觉得心里一阵泛酸,就像第一次见到被女儿带回家的男朋友,一想到女儿就跟这么个货色跑了,总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看不顺眼。   最后仓邈被少卿扛着随了郭导几人离开。一边走仓邈还一边嚷嚷着叫余骁照顾好麦穗儿,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他还要回来领走麦穗儿的!但他似乎忘了,忘忧草,本来就是余骁叫他去采的,采回来了,自然也是归余骁的。   “看路。”少卿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仓邈一直在看着他不满,也不多说些什么,淡淡的只说两个字。   仓邈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他拗不过哥这个一根筋。哥怎么越来越像他那个老刻板师父?仓邈微微一皱眉,这可不好………   又行了半个时辰,天几乎全黑,一行人瞧见远处一片灯火通明,是沁洲的一处大城“榕锦城”。遂一路直奔城中客栈。结果开房的时候竟闹出了些意外。   偌大的榕锦城今日所有客栈爆满,原因是榕锦城明日将举办三年一度的斗鸡大赛。五洲内的斗鸡爱好者啊,团体啊,个人啊都带着自己的爱鸡前来参赛。   这榕锦城的斗鸡大赛不比一般的小打小斗,用的也不是一般的鸡。那是一种一人高的妖魔,三头六尾,因其形似鸡,遂叫做斗鸡大赛。此妖魔原名鵸鵌,性凶而好斗,据说吃了它的肉可以不再做噩梦,还可以避凶化邪。所以数万年来几乎捕杀殆尽,现下留存的,都是经过驯化的人之玩物,因其骨子里的好斗因子,故逐渐发展了斗鸡一行。   斗鸡原本也只在榕锦城内,后来才被世人所熟知,现在已是全五洲的娱乐项目。也发展出了固定的赛制,有了严格的标准和规定。来参赛的人,不管业余还是专业,总之,想参赛,就得遵照规定。   但总有人不想遵照准则,间或有闹事者,为此还发展出来了一批专门维护秩序的组织“斗鸡大赛维护秩序组织会”简称“斗维会”。这斗维会内部人员均由天墉城梁家人担任。为什么是梁家人?因为就是梁家人,不知从哪一代开始,将原本只是榕锦城的斗鸡带到了外面,也是梁家人把原本只是简单娱乐的斗鸡赛给推上了风口浪尖,组织开展了第一届斗鸡大赛,从此便垄断了斗鸡行业的资源,人脉和资金链。所以,斗鸡大赛一切收入,都是天墉城受益,自然容不得别人来捣乱。   而且梁家人自古死心眼儿的个性,到了哪一代都未曾改变。世人都好奇,梁家人这般个性,如何做的了生意?殊不知,生意想做好做大,最重要的两个字是诚信,梁家人死心眼儿,所以他们对什么都精益求精,所以世人都喜欢与他们做生意,久而久之,自然家大业大。对于秩序的维护,自然是这样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那仓邈等人是怎么闹出意外呢?他们一行七人找遍了榕锦城,最后只在榕锦城最大的客栈“榕锦客栈”找到了一间很小的客房。但一行七人,如何也是住不下的,难道守着偌大繁华的榕锦城,几人还要出去露宿野外么?   仓邈想出来个好办法,既然到了斗鸡大赛期间,就用鸡来比赛嘛,谁赢了,谁住客房,输的出去露宿。   原来斗鸡大赛期间,参赛的斗鸡会定期在各大官方指定地点有表演赛,玩家观众可以下注押输赢。这样的事情本身有赌博嫌疑,但梁家人的策略办法很是直截了当,可以押注,但只押物品,不押金钱。也就是说,押注的必是双方,双方只押一物,赢者得之,仅供娱乐。所以,就出现了仓邈和郭导这样的竞争者。   这榕锦客栈是榕锦城中最大的客栈,是梁家人的产业,自然是官方地点,表演赛的斗鸡也是参赛斗鸡里数一数二颇有名声的。借着表演赛的机会,仓邈和郭导把房间押了上去。   他们押的斗鸡是上一届的冠军灵官儿和第十名凤雏。待到得开始押注的时候,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认为灵官儿会赢,所以此赛无人押注。仓邈和郭导也这样认为,所以正准备等待下一场表演赛的时候,少卿却拉了仓邈去押了凤雏。这让在场所有人奇了起来。纷纷讨论,这人看着相貌堂堂,怎地没有脑子么?这么明显的输赢,竟会去押注?看这样子是个世家子弟,估计是不差钱儿。   郭导几人一看少卿竟押了凤雏,立刻欣喜了起来,上前押了灵官儿。开始洋洋得意,对仓邈说“你们就等着露宿野外吧!”   仓邈看了看少卿,少卿对他微微一笑,那意思是“放心,听我的。”结果仓邈和郭导的押注就成了本场唯一的赌注。   结果两只斗鸡上场之后,果然是立见分晓。虽然凤雏也是鸡中翘楚,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不容小觑,但在灵官儿面前,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灵官儿一身的霸王气,站在那里就是逼人的气魄,放着精光的眼扫视着四周,最后停在了少卿身上。那感觉,就像他知道这场他被人押了输一样,颇通人气。   最后,一场缠斗并不很激烈,让在场人很是失望。结果更是叫人失望,灵官儿三两下就被凤雏啄出了场地,就那么输了比赛。全场一片倒喝彩。只有仓邈瞪大了眼瞧着少卿一派欣喜若狂,“哥!你怎么知道灵官儿会输?”   少卿拿起房间钥匙,转头看了看远处也正在瞧着自己的灵官儿,淡淡地说“冠军是不会把力气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的。”就拉了仓邈的手去了房间。众人此时才恍然大悟,这人哪里是没有脑子?这人是脑子太好使了啊!   郭导几人输了比赛,无奈只得到城外找地方露宿。走之前留在了客栈里与仓邈二人一起吃饭。饭桌上郭导仍旧愤愤不平。   “这灵官儿上一次是怎么得的冠军?看着挺厉害,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灵官儿一看就知道是冠军的料。”仓邈不以为意,但还是替灵官儿说了句话。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郭导皱眉说。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   “这段时间我们在这看了比赛再走。”饭近尾声,仓邈放下筷子淡淡地说。   “咳咳咳,你说什么?”郭导正在喝汤,冷不防被仓邈一句话呛了一下水。   “我们看完比赛再走,看最后灵官儿会不会得冠军。”   “你开什么玩笑?斗鸡大赛每期半月!你想让我们半月都露宿么!”   仓邈转头看看皱眉瞪眼的郭导,眼神里略略调皮地看着他,“愿赌服输。”   “不行,明天就走!”郭导重重放下碗筷,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仓邈有点无赖的声音响起。   “要走你走,我反正不走。”   “你不走就自己在这看你的比赛。恕我等不奉陪!”   “你不陪我们也行啊,反正我们找不到那决鸣山庄在哪里,不过余骁倒是很了解,大不了我们回青鸦山,找余骁给我们带路,不过到时候就不知道,他晓得你半路上把我们丢了,会怎么对待你了。”   “你!”郭导显然还是忌惮着余骁,对与仓邈说的事,他心里明白,他们一看就与余骁有交情,但交情深浅不知,如果就此真的把他们丢下了,他们也许真的回去找余骁呢……   “我说你们不是去讨公道的么?怎么就被人家三两句话就打发了?”仓邈坐在凳子上斜靠着少卿的肩膀,翘个二郎腿仰头问站在一边准备走的郭导。   “要你管。”郭导白了他一眼,看见他跟少卿的动作,脸一红,又白了仓邈一样。   仓邈瞧见郭导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想使坏,霍的站起来,朝郭导走了一步,脸压了过去,“诶你脸红什么?”   郭导冷不防又被仓邈吓一跳,退后一步说道,“要,要你管!”   仓邈心里憋着笑,这人也太有意思了。青鸦山上明明没啥本事,带了几个人就敢来声讨余骁,被人关在结界里出不来;然后被人三两句话就给遣走,还附带了携带要求;虽然年纪比仓邈大,但瞧见少卿和仓邈靠的近些就会脸红;一脸红说话就结结巴巴,除了“要你管”“不知羞耻”说不出来别的话!哈哈,太有意思。“我不管你啊,我只管哥的事。”说着又坐回了凳子上,整个人都靠在了哥的身上。   “你,你们!不知羞耻!”郭导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羞耻?羞耻是什么?能吃么?”   “哼!”郭导一甩袖子,跺了跺脚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仓邈的爆笑声,和间杂的话“明天别忘了过来陪我看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灵官儿出来了……… 第21章 师叔的脑洞时间二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早上怎么了,鬼使神差的亲了哥。   我猜一定是我睡的不好,脑子缺氧秀逗了。都怨余骁那个老色鬼,大半夜一遍一遍把我叫醒。   好在哥好像很受用的样子?脸红的诱人。要不是还有别人在,我一定跳到哥身上,亲个遍。   一直不敢跟哥开太过分的玩笑。因为总觉得他像那残雾中的微光,像那风偶然带来的曲调,像那天边的月亮清淡的散着月光,在无数个夜晚如影随形,却无从靠近。   事实上好像一直都是他追逐在我的身后。师门的师兄师侄们都在猜我是不是在享受这个追逐的过程。其实不然,我只是一遍一遍在确认哥是不是真的在乎我。像一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怀着小小的春心,去试探一个爱慕已久的情人。所以当我害怕失去哥的时候,我就离家出走。不管到哪里,哥都能找到我。我好奇的问了很多次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却说他也不知道。我曾一度怀疑哥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追踪法宝,但即使我换了无数的衣服,脱光了游过海峡,他一样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我。   所以,其实我只是在无理取闹,像每一个喜欢问爱的人“你爱我吗?”这样愚蠢的问题来确认对方的心的傻孩子一样。   但那天,我看到了,我知道了,我感受到了,哥跟我一样,也爱着我。从他的眼里,从他轻柔的动作里,从他微热的呼吸和摸索的唇里。哥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爱着我,自始至终,只有我。   这让我欣喜若狂,心跳的快要疯掉,虽然我都不知道我的心跳是什么样。但透过薄薄的衣衫,哥强劲的心跳传过来,我知道,如果可以,我的一定也是这样狂野而有力的。   那天老色鬼说“你们在孩子面前干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好?”   我靠,用你说!老子当然知道不好…但是…“情不自禁”你可懂?人渣老色鬼。   哥当时看老色鬼的眼神真的特别吓人。我从来没见过哥发脾气,那天,他的眼神透露的讯息是他真的想杀了老色鬼的!我当时鬼使神差一般神游了起来,我在想,如果哥真的拔剑了,我要不要阻止他呢……毕竟因为被人撞破闺房之事这种事…就拔剑杀人,传出去好像不太好听。而且老色鬼可是个活了很多年的老家伙,哥万一打不过他,吃了亏可得不偿失。   好在哥是个极其自制的人,修养又极度的好,所以,老色鬼躲过了一劫。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那儿,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也不提喜欢我这件事,虽然他依旧任由我胡闹,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异常温柔,可,他怎么就再也不提了呢。我想,我应该找个法子刺激刺激他,结果刺激我的就来了。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任性妄为。我会老老实实听哥的话,做哥让我做的事,去哥让我去的地方,吃哥给我做的东西。一辈子再也不撒野,再也不乱跑,再也不离开他身边。   然而,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22章 日常十五   翌日一清早,仓邈起的出奇的早,因为榕锦客栈放出的比赛对列表中,灵官儿的第一场比赛就是大赛的开场赛。所以他兴致勃勃的起来收拾妥当,开了门,赫然发现郭导竟是早已站在门外似的,伏靠着走廊的栏杆,背对着门,看着楼下过往的人群。听见开门声,才转过身来。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衬的人比原本的青袍来的更加英俊,更加精神。   “哟?这是起的早啊?还是昨儿没睡啊?”仓邈瞧了他眼下的淡淡青光,强忍着笑上前寒暄。   郭导给了仓邈一个大大的白眼,说“明知故问。”   仓邈笑笑,看了看四周“怎么就你一个人?”   郭导又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一个人陪你还不够?还要大家一起跟你胡闹么?”   仓邈自然明白,这是郭导叫他们先回山庄,然后一个人留下来给他二人带路。顺便陪着他胡闹。仓邈就笑“哎哟,知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你看,这不大家伙儿都走了,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今晚你就住在客栈吧?跟我和哥挤一挤。这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个人还是很轻松可以住下的。是吧?哥?”说着回头搂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卿的胳膊,半个身子贴了上去。   郭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脸又红了起来,皱着眉头,心里默念“不知羞耻”嘴上却说“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跟你住,端的被你恶心死。”说完抬腿就走。   仓邈被他骂也不生气,他是觉得这人太有意思,存心逗他玩,“你往哪里走?”   “去看比赛啊!”   “会场在那边!”   “………”   虽然是冬日的清晨,但微冷的空气一点也不耽误人们的热情。大家都知道斗鸡大赛的传统,上届的冠军一定是开赛的选手,所以都早早的在场外排起了长龙等待进场。赛场外更是摆起了各种摊货供游人消费。更有各种小型表演台围绕着大赛会场搭建,各种各样的小型表演赛层出不穷,整个榕锦城,从今天开始进入了狂热的比赛气氛。   梁家人在队列一旁每隔一段距离站一个人,一是隔离入场人员和闲逛人员,二是可以随时帮忙指挥着待进场的人,“两人一排两人一排,不要拥挤,有序入场”然后大家就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动。   队伍里仓邈和郭导站成一排,少卿站在仓邈身后。这是仓邈故意的,他故意站到了郭导旁边,跟他蹭着肩朝前挪动。   “我说你离我远一点。”郭导实在忍无可忍了,仓邈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用肩膀撞他,间或手肘有意无意的碰一碰他的胳膊,这叫他有点不好意思,若平时师兄弟之间也就算了,他一想到黎仓邈当着众人的面亲了梅少卿,他就觉得脸红心跳。他自己也奇怪,这是为什么呢…   “大路朝天,我哪里碍着你了?”仓邈不屑的说,顺便把脸贴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吹进了郭导的脖颈,郭导像触了电一样惊叫一声,跳出队列,脸上红的像熟透的苹果。那边传来仓邈的爆笑声和周围人的低语抱怨。   不远处高台上,有一个头目一样的人物,听到骚动,朝这边看了过来。梁家人穿着清一色的黑金制服,配玄铁宝剑,此人却穿了一件紫金华服,头上戴了顶紫金冠,腰间配了把青紫色的宝剑,一块羊脂白玉在一身紫色的渲染下依旧温润清凉。此人少年模样,深邃的眼窝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有一种异域之美,身姿挺拔,身材姣好,一瞧就知道不是普通梁家子弟。手里拿着纸卷的话筒,朝这边喊道“那边的公子,请遵守秩序。”   郭导被人这么一喊,脸更红了,低着头回到队列,皱着眉,似略哀求般转头看看少卿,“梅公子,你行行好,咱俩换一换吧?”   少卿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此时他有点抱歉的看了看郭导,点点头,遂与他换了位置。仓邈一瞧郭导主动请求换人,正想跟郭导旁边的人说说换回来,却听到少卿略低沉的嗓音从头上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一丝丝不满的醋意,少卿说“师叔。”   就这两个字,仓邈知道,他没说的话是“不要胡闹!”遂朝少卿吐吐舌头,不再理会郭导。   然而没过半刻钟的时间,仓邈突然回头对身后的郭导说了一句话,惊的郭导当场就抬腿往回走,仓邈问:“郭导啊,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弟?”   仓邈好不容易把郭导领回了队伍,郭导的脸还是不知所措的红着,像被人揭开了他小心翼翼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一般,手足无措。仓邈眼睛就睁大了,他是随口说说的,他只是觉得郭导既没本事,也没胆量,还没厚脸皮,但就这样还是敢带着几个人就去讨伐余骁,一定有什么莫大的动力,而这个动力,单单是为所谓的师弟的话,有点牵强,所以随口这么一猜,未曾想竟猜中了。   很快,他们就经过了会场入口,来到了位置上。这会场是梁家花重金建造的,内外两层圆环相套,都是用的岭洲产有名的岗岩做基材,附上各种装饰金碧辉煌。中间围住一块巨大的圆形场地。观众坐在外围的观赏台上,参赛者在内围的准备区观赏区。   仓邈方一坐下,就瞧见了内围的灵官儿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观赏区。今日的灵官儿头上戴了尖锐的铁喙,脚上套了锋利的铁爪,黑金打造的武器散着森森的寒光。羽毛打理的金亮亮的,眼神里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高傲。一派王者气魄。环顾了一周嘈杂的人群,眼神似在少卿身上停留了片刻。   另一边的观赏台上是今天的首赛对战选手,又是凤雏。此时的凤雏同样雄赳赳气昂昂,穿戴整齐,打理的一丝不苟,时不时抖擞一下精神,来抖掉那一丝紧张。三个头六只眼睛都死死盯着灵官儿。六只脚不时踢打着地面,发出铛铛的声响。斗鸡大赛采用淘汰制,也就是说,这场比赛输了,他就无缘此次大赛的奖牌了。虽然之后还有排名赛,不过,任谁也是不想在还未一展雄姿的时候,就被拍入谷底。   “今天的灵官儿跟昨天不一样。”仓邈仔细瞧了赛场两边的灵官儿和凤雏,自言自语道。   少卿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仓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环抱住了少卿的腰,脸蹭在少卿胳膊上。少卿被猝不及防的拥抱吓了一跳,脸腾的红了。仓邈蹭蹭他的肩膀,不说话。又放开了手。   坐在少卿另一侧的郭导也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不知羞耻”脸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红。   仓邈朝他吐吐舌头。这时候赛场上走上来一个穿的花里胡哨,抹的油头粉面的男人,手里拿着扩音贝,那是一种会把声音放大的贝类死后的贝壳制成的法宝。众人一看有人走上了台,有认得这人的人就开始欢呼了起来,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被这人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榕锦城斗鸡大赛现场!激动人心的斗鸡大赛首赛即将开场,我是本次大赛的主持人欧阳含之!”观众台上又是一阵欢呼声。“首先让我代表大会主办方,欢迎各位的到来!并让我隆重介绍一下此次代表主办方来到榕锦城的天墉城少城主梁!筠!寒!”   “啊啊啊啊啊!筠寒筠寒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距离主办方所在位置最近的一处观众台上忽然爆发的呼喊声几乎压过了全场的欢呼,一群眼冒爱心的年轻女孩儿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筠寒”或者画着爱心,头上绑着抹额,抹额上也写着“筠寒”二字,中间夹着一颗爱心,未举牌的手里拿了两个发光的小物件一顿乱晃。梁筠寒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微微向上扯了一边的嘴角,冲她们笑了一下,又摆了摆手,那边台上瞬间炸开了锅一样,又是一阵尖叫声。   仓邈看的是目瞪口呆,赶情儿这儿竟然有偶像一说?再去看看那个梁筠寒,赫然就是刚刚站在高台上的紫衣少年。“怪道这人跟别人不一样,原来是金窝里出来的金凤凰。”   “这梁筠寒是梁家这代城主梁辉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母亲是原洲部落族长的女儿,据说长的惊为天人。你看看梁筠寒的样子,也知道他母亲一定是个美人,可惜从未有外人见过。梁筠寒自小喜欢斗鸡,你看那灵官儿,就是他养的。他也带着灵官儿奔波各地参加比赛,为很多人熟知。也因长的英俊,灵官儿又是斗鸡的翘楚,所以被各种迷妹儿追捧,甚至有一波人是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刚刚你没见他所站的高台下围了一堆小女生么。”郭导听到仓邈的话,转头淡淡的说,然后指了指场中的灵官儿。   “哦?早上场外人多,倒是没注意”仓邈摇摇头说“灵官儿竟是他养的?”   “嗯。”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   “哦,也对,郭家和梁家应该算世交。”   “………”郭导还未说话,仓邈就抢了他的话说。他就点点头,不说话。   那边高台上尖叫依旧不断,梁筠寒似很享受这个过程一样,站着不动。   “咳,咳。”台中间的欧阳含之清了清嗓子,示意梁筠寒坐下。   “那么!就让我们请上今日首赛的比赛双方!灵官儿!凤雏!”欧阳含之说着朝观赏区分别一指,两道追光分别打到了两边的观赏台上。   灵官儿昂着头,享受着台下的欢呼,一抬腿,朝比赛场中缓步走去。凤雏同样不甘示弱,抖了抖羽毛,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也抬腿缓步朝台中走去。眼里闪烁着微光,那不是知道注定要输的怯懦,而是越战越勇的勇气!   仓邈看着缓步上场的两只斗鸡,心就随着它们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越发激动起来。这可能就是比赛的乐趣,在经历了厮杀经历了奋战经历了苦楚与煎熬,最终赢得一切的瞬间,这一切也许都值得了!   欧阳含之再次讲解了比赛规则之后,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灵官儿和凤雏之间的较量一时难分高下,原本在榕锦客栈中失望已极的看官此时也是激动的不停的欢呼。   结果是注定了的,凤雏虽然已经尽力,却依旧渐渐被灵官儿压制,最终被灵官儿踩在脚下之时,伤痕累累。灵官儿却几乎无伤。梁筠寒得意的看着旁边凤雏的所有者,一个小老头。后面的迷妹儿还是尖叫连连。   结果虽然注定,依旧让仓邈咂舌不已,果然如哥所说,冠军,是不会浪费精力在无用的事情上的,但这灵官儿简直厉害的不是一个档次。   郭导这下对自己之前的落败心服口服,看了表演赛后,随仓邈少卿回了客栈。好在客栈今日有人退房,自然是那输了比赛的小老头,他的凤雏今日太过尽力,伤重至无法再参加比赛。所以遗憾退场。郭导便定了这间房,与仓邈二人一起住进了榕锦客栈。   大赛持续半月,灵官儿的比赛场场爆满,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仓邈甚至都没买到票,这让他捶胸顿足了很久之后,开始找法子买决赛的票卷。   票贩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大肆垄断票源,哄抬票价,最后炒到一张票是原来票价的十倍不止,却依旧热度不减,抢手已极。   这次大赛原本没有悬念的结局,被一匹黑马冲垮,这是一只从未参加过任何比赛的新星,名叫龙侯。持有者不详,神秘的持有者从未出现在赛场上,但龙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场场比赛精彩纷呈,赢的却是稀松平常。一瞬间席卷了所有热度。   而决赛票价哄涨的另一大原因是决赛双方,就是灵官儿和龙侯。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场比赛,甚至有人预言,这将是斗鸡大赛有史以来最具悬念最有观赏价值的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经常“被”通宵加班,想码字有心无力…也是醉了。其实“女士们先生们”想写成“Ladies and gentlemen”的…再一想想有点不伦不类。虽然红豆可以从外大陆带回来…难道语言就不能么?然后…还是放弃了。 第23章 日常十六   且说明日就是决赛之日,然而仓邈几人却还是未能买得决赛的门票。仓邈心里发堵出门闲逛,正一筹莫展之时,忽听不远处一人叫卖,“龙灵之战门票三张!”霎时间就被众人围了起来询问价格。   仓邈大眼一转,三张?刚好够三个人入场之用啊,所以欣喜若狂的奔将过去。挤进了人群。   “多少钱?”   那票贩子小哥瞧了瞧仓邈,鼻子一扬,哼出两个字“十万!”   “我靠,你去抢吧?”仓邈瞪大了眼睛惊叫。要想想,原本席位票最好的也才两千!这几张票可是离赛场最远的!正常才两百贝(五洲大陆通行货币,1贝=1人民币),这可比原价翻了几百倍!真是漫天要价啊!   “哎呀?不要?不要走开,别挡我做生意。”那票贩子眉头一皱,也瞪大了眼睛盯了仓邈说。   “我!”仓邈一时也不好决定,虽然出门之前梅天给了他们钱,可也不够十万…虽然有点小私房钱…只买几张票…还是心疼。可是灵官儿的决赛说什么也想去看的!所以一咬牙一跺脚“我要了!”   “哦?这位小哥真是智慧人啊,现在除了我这三张票,你再也找不到票的!来来来,给你给你!”   仓邈手伸进怀里掏了一张十万的票贝(通银票)递了过去。   “十万,一张,来拿好!”那票贩子小哥眉飞色舞的收了钱,递过来一张票。   “怎么只给我一张?!”   “十万一张!不要靠边站!”   “你!”   “快走快走,前面有人打架呢!”“哪儿呢?哪儿呢?”“前面啊!”“为啥?”“好像是票贩子!”“那快走!别一会儿打完了!”   仓邈因为买不到票,说是准备出去闲逛碰运气便出了门,少卿和郭导留在客栈等他。这眼看出去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回来,少卿坐不住了准备自己出去找他,郭导闲的无聊便也一并跟了出来。   刚出了客栈就见路上有人一路小跑往会场方向,嘴里还念叨着“快走,看热闹”。少卿心里略微有点担心,有人打架,应该不会是师叔吧?   郭导瞧出来少卿脸色的变化,淡淡的说:“有人闹事?黎公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里。”   “………”   “我们过去看看吧?有热闹的地方,黎公子一定在。”说着朝人群方向走去。少卿默默跟了上去。   “说!你还赚不赚黑心钱?!”人群中央,一个好听的男声大声叫骂着,语气里满是怒不可遏。然后就听见噼里啪啦。   “谁说我赚黑心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我怎么就赚黑心钱了!唉哟哟哟!要断了啊!”另一个声音略带哭音儿,却也大声叫骂着,间杂着□□声。   “你哄抬票价还敢说自己赚的不是黑心钱?!我看你还嘴硬不!”   “唉哟哟哟!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一会儿我的人来了有你好看的!”   “你是谁?我倒是看看我打了你一会儿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打死人了啊!”   郭导和少卿在人群外就听到叫骂声,对视一眼:果然,是仓邈。遂想努力挤进去,结果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哪里有他们的位置?然后不断听到人群中那票贩子的□□。他被仓邈打的抱头鼠窜,但周围都是人,根本没处躲,只得抱着头不停的尖叫,一边叫还一边吼着败者宣言“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仓邈就更来气,打的就更狠。这几天他转便了决赛票的售卖点,在所有地方被告知当天一发售就被哄抢一空。结果发售第二天,就见到大街小巷全是票贩子拿着决赛票高价叫卖。原本只抬高一倍价,后来渐渐的成倍的翻。你问为什么这样他还是没买到票?因为决赛热度太高,买票的人已经不在乎票价多高,有票的时候便是一场抢票风波。最后剩了这三张,也是被人预定了但没拿出来足够的钱,才又被拿出来贩卖。   仓邈原本以为十万三张虽然贵,为了灵官儿他还是忍了,没想到那票贩子一张嘴就是十万一张,不买靠边儿站。这下彻底惹怒了仓邈,仓邈扯了他的领子就想揍他,但也仅仅停留在想的阶段,却未曾想这票贩子小哥不知死活,洋洋得意的威胁他,说仓邈敢碰他一根汗毛就叫他好看。这…不打他都对不起他说的话。   “怎么?你的人呢?”仓邈打的累了,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票贩子小哥。   “你,你有种别跑”票贩子小哥被打的鼻青脸肿,话都说不清楚,见仓邈一听他说话,又上来想揍他,终于软了下来“大爷饶命啊!小的也是为了生计”   “我去你的为了生计!我让你胡说八道!”仓邈叫骂着又要上去揍他,却被人在身后拉住了胳膊肘。回头一瞧,少卿脸色略黑的站在他身后。   郭导站在少卿一旁,也用手拉住仓邈“黎公子,你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仓邈气的直喘气。狠狠的盯着票贩子小哥,“滚!”   那票贩子小哥如临大赦一样连滚带爬的逃开人群。仓邈还兀自喘着粗气,郭导也皱了皱眉头“黎公子,你,你怎么就在大街上打起来了?”   “我不在大街上打,难道拉回房间打不成?”   郭导被他没好气的一噎,皱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就算再生气,也不应该在大街上大打出手。”   “我…”   “师叔!”仓邈还正要辨白,少卿低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高兴。仓邈这才闭了嘴“回客栈!端的是出门不利!”   此时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三人正准备回客栈,却听身后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间杂着兵器相撞的声响。未待回头,就听到有人叫喧“刚刚是谁打了我弟弟?给我站出来!”   仓邈脑门儿上的火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二话不说,什么也不问,拔了剑就迎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来的十几号人统统打翻在地,他站在一堆滚来滚去的人群里,眼神异常凶猛,似未吃饱的猎豹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地上的小绵羊。此时的仓邈心里什么也没想,他就想揍他们。   梅天曾经不止一次的说仓邈处事太过冲动武断,心思来了一根筋冲上去就干,殊不知大多数情况下,事实总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折在眼前,只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去发现事情的原委。   少卿在一旁,心里默默的叹气,他知道此时的师叔是听不进去任何劝的。有时候他也有对师叔的无可奈何,这么多年,只要师叔讨厌的人或事,他便会做的异常决绝。即使是他在一旁劝阻,同样收效甚微。就好像师叔的心,真的就那般决绝,没有一丝婉转的余地。   地上的众人还在不停的□□着打着滚儿,仓邈收剑冷哼一声“谁要找我?”   地上的人哪里还敢叫喧?噤若寒蝉。不远处却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不断逼近。街道拐角处,一队穿着黑金制服的斗维会梁家修士整齐的走了过来。渐渐把仓邈等人围在了中间。   少卿默默站到了仓邈身边,手按在剑柄上。凝神戒备着周围的梁家修士。   地上的人一看来人是斗维会的人,脸上大惊,又仔细看了带头的人,瞬间漏出喜出望外的表情,赶紧滚到了那人脚边。   原来,是梁家的少城主梁筠寒,他一身紫衣映的皮肤雪白,一颦一笑都惹的周围的姑娘尖叫。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票贩子头目,略一皱眉“是谁?把他打成这样?”   仓邈冷冷的说“是我,你有意见?”   梁筠寒笑了笑,“公子不必如此剑拔弩张,我只是问问。”   “现在问明白了,你有什么事。”   “嗯,问明白了。”梁筠寒略略一点头,又看了看地上的票贩子头目,那头目看到梁筠寒看他,惊喜的上前“公子,就是,就是他!把我们打成这样!”   “哦?他把你们打成了这样?”梁筠寒就像没听到一样,问了一句,又抬头幽幽的看了仓邈一眼。仓邈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爽,心想这人看着年纪不大,一双眼里藏了太多东西,根本看不懂。反正今天谁惹我谁就不好过。   接着梁筠寒又看了那头目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打得好啊,我正要收拾你们呢。”说着一挥手,梁家修士纷纷上前,捉起了地上的票贩子,两人架一人的全都架走了。那票贩子嘴里不停叫嚷“公子你为何抓我们”被梁筠寒一个冰冷的眼神就给冻成了冰坨坨似的再也说不出来话。不一会儿现场就只剩下仓邈少卿郭导和梁筠寒四人,还有一堆看戏的和一堆梁筠寒的迷妹儿。仓邈看的一头雾水。   梁筠寒笑了笑,走上前去,对着仓邈深深一揖“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仓邈莫名其妙还了一礼。   “这伙儿票贩子我盯他们很久了,一直没抓住他们,这次多亏了公子,才对他们一网打尽。”梁筠寒微笑着解释道。   仓邈这才听明白,原来误打误撞帮了他的忙。“没什么,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想打他们而已。并没有在帮你。”   “哈哈,公子真是快言快语。既然是与票贩子起的争执,想必您几位都是为了决赛的票吧?若是不嫌弃,不如决赛时,跟我坐在一起如何?”梁筠寒依旧满面春风,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微笑着说。   仓邈一听梁筠寒邀请他与他坐在一起?那可是特等席啊!离赛场只有几丈远!想必灵官儿的羽毛都看的清楚啊!不觉喜出望外“你说的可是真的?”   梁筠寒呵呵一笑“当然,你们几位啊?”   “三个!”   “三个?”梁筠寒略一奇怪,“这不是只有两人?”   仓邈听他说的奇怪,一回头,发现郭导正在悄悄的躲到人群中去,遂上前揪了他回来。梁筠寒一看,略一惊讶,“郭兄?”   这下仓邈就奇了“你们?认识?”后来一想,也对,世交…   郭导好像有点局促,对梁筠寒点了点头“筠寒。”   梁筠寒原本是一派的云淡风轻,见到郭导却变了副模样,高兴的上前拉了郭导的手“郭兄既然到了榕锦城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了几张票子整出怎么大声势!要早知道是你,我一早就安排你们在我身边了!”   郭导被他拉了一个趔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我只是路过,不必要去打扰你。而且你也是来办公事,没理由去打扰你。”   梁筠寒瞧着郭导语气冷冷面色淡淡,有一瞬的伤感爬上眼角“你还在生我气么?”   郭导推掉了梁筠寒的手“梁公子多虑了。今日多谢梁公子,我等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仓邈和少卿交换了个眼神“有事情!”然后也跟梁筠寒告了辞。临走前梁筠寒问郭导住哪里,郭导并未搭理他,仓邈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指了指远处榕锦客栈高高的匾额。梁筠寒满脸的感激目送他们三人离开。   傍晚就有小厮送来了梁筠寒准备的请帖,说明日凭请贴保证一路畅通无阻,仓邈就感慨,还是有个土豪朋友的好啊。自己出身仙门崃山,却不见得有人家天墉城的梁姓管用,为什么呢?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第24章 日常十七   仓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哥在旁边似睡熟了一般,呼吸平稳安详。   他在想他白天干的蠢事。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这也是侥幸之喜,自己一时冲动拿钱买票不说,还一股脑儿把人打了,虽然那些人该打该收拾,但方式方法太过生硬冲动,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又得哥给他收拾烂摊子。一想到这,仓邈就想捶胸顿足。   明明知道遇事冲动暴力是解决不了的,却总也改不了这老毛病,梅天总说:“你不听,就害得少卿替你领罚。”想一想这么多年,哥替他领的罚,收拾的烂摊子数都数不清楚了,也曾因此遇到过无数的险境,虽然都逢凶化吉,也总是惊心动魄一场。   到了今时今日,他还是不知悔改这一点叫他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伸手轻轻碰了碰少卿熟睡的脸颊。   少卿轻轻睁开眼,转过身面对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盛满温柔。   “哥。”   “嗯。”   “…”仓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睡吧。”少卿伸手拉了拉仓邈身上的被子给他掖了一掖被角,淡淡的说,然后又转身平躺了回去。   仓邈咬了咬嘴唇,手在被子里捏成了一团,又轻轻开口叫他“哥。”   “嗯。”这次少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仓邈似下定决心一样,双手重重的捏了捏,问“你不生我气么?”   这下把少卿问的莫名其妙,重新侧过身来,看着仓邈孩童般仓皇失措的脸,温柔一瞬间溢满整个房间。他淡淡的笑了,笑的那么满足,他伸手轻轻的把仓邈揽在怀里,拿手理了理仓邈睡乱的头发,露出来光洁饱满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淡淡的说:“我为什么生气呢?”然后把下巴抵在仓邈头顶,把他整个人都环在了自己的臂弯内。   仓邈被少卿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以对惊的不知所措,他的哥,这是他的哥啊?什么时候这么会撩人了?是的,此时的仓邈的脸已经红的像熟透的番茄,他自己感受的到自己脸上的热度。他低头蹭了蹭少卿的胸膛,单薄的睡衣上,传来少卿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种特有的青草香,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一些往事。   那年他十四,少卿十五,他不记得那是他第多少次离家出走,他只记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在后山半山腰上的农户地里偷了几穗玉米,拖着少卿一起架火烤玉米,没想到山风呼啸,吹走了火星点了半山的山火,烧了半山的庄稼,所以回到师门,梅天又拿他的错罚了少卿。他总也想不通,梅天这份老顽固,为什么总是不能正视他的问题呢?该受罚的人是他!梅天却说“作为晚辈不劝谏长辈,还跟着胡闹理应受罚!”所以他一赌气又走了。可怜少卿挨了板子还要带着伤一路追出去。   其实并不是少卿没有劝他,少卿说:师门里什么没有?师叔为何要来偷玉米。仓邈却说:你懂什么?这叫自给自足,我自己采的自己烤熟的自己吃起来才香。少卿就无奈说他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但嘴上虽说,却由着他忙活架火烤玉米。后来虽然半山被烧了,他走时依旧没有忘记在农户家门前放上一袋钱贝。   仓邈就那么一路狂奔,也不辩方向,奔着奔着就到了一处海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将余晖洒向大海,在远处的海平线上映出一道余光。虽是傍晚,看起来却异常温暖。仓邈站在海滩,看着落日,竟就那么看呆了,以至于身后出现什么人他都完全没有察觉。然后他就被人一棍子打在后脑勺打晕了装麻袋带走。   少卿是一路追到海滩的,但他却迷茫了,师叔应该在这,但又不在这,这是为何?   仓邈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崃山的校服,那是一件米黄色的绸缎睡衣,满屋子的青草香异常好闻。这香味不似普通的草香带着略略的涩味,这个香味淡淡的,清新异常,哥应该喜欢,他不自觉的想了想。又环顾了四周,这是一件富丽堂皇的房间,可以用奢华来描述。宽大的床,丝绒的羽被,摸起来又轻又软,床的四根柱子是用黄金镶了边儿的金丝楠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的脚感一定不错,仓邈看着想下去试试。四周的墙上挂了几幅画,几盏金灿灿的壁灯,一柄剑,他的寒情。头顶高高的天棚上吊着一盏水晶吊灯,中间襄着明珠,散出来的光熠熠生辉。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高高的肿起来一块,轻轻一碰疼的他龇牙咧嘴。他又皱起眉头,这是哪儿?就在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小仕女,见到仓邈端坐在床上,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惊喜的跑了出去,嘴里一边念叨着:“夫人!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仓邈被她吓了一跳。还没多做反应,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人从门口鱼贯而入,先是几个老妈子打了帘子,进来几个年轻漂亮的仕女,立在门边,然后又有几个更年轻更漂亮的仕女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面容美丽的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一进来就急急的来到仓邈的床边,一把把仓邈抱住,嘴里不住的喊“我的儿啊,我的儿。”   仓邈被喊的一头雾水,努力推开了那个女人。“夫人,你叫我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美丽的女子被仓邈推开,略不解的看着他,似在问“我儿为何将母亲推开?”但听到仓邈叫她夫人,又问她是不是认错人了的时候,眼泪就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仓邈一看这下糟了,自己有惹哭小女孩儿的本事,没想到连女人可以?   “别别,夫人你别哭,你别哭,你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你别掉眼泪啊。”仓邈摆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男人,高大,英俊威武。一群人见了他纷纷跪了下去,齐声道“主人。”   “主人?”仓邈心里更加糊涂,什么情况?   那男人一看美丽的女人站在床前哭泣,皱了皱眉上前去把女人揽在怀里:“夫人。”   “老爷,我们儿不认得我了”女人哭着说。   “怎么会呢,儿子只是在外时间久了,一时生疏也是在所难免,夫人先回房休息,我来跟儿子说两句话。”然后就叫仕女把那美丽的女人又簇拥着带出了房间。只留下了自己和坐在床上的仓邈。   “让小公子见笑了。”那个主人态度异常和善,英俊的脸上藏不住的威严。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仓邈开门见山,意思说他把夫人惹哭了,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子不必自责,我夫人她…”那人说到这略顿了一下“这是老毛病了。”   “那,我为何会在这?”   那人看了看仓邈疑惑的脸,淡淡一回手说:“公子是我派出去的家丁带回来的。”   “是打晕了带回来的。”   “………”   “那你们为何把我带回来?这是哪儿?”   “这里是中洲海上的一个小岛听篌岛,靠近沁洲,也算是沁洲大陆的一部分,我是这儿的主人。我姓杜,大家都叫我杜先生。至于你为什么到这儿。”杜先生说着又顿了一下“是我叫他们带你回来的,因为我想认你做干儿子!”   仓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不可理喻,把人打晕了带回家,一醒来就告诉他要被认作干儿子?这是在开玩笑么?“先生,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并没有开玩笑,在海滩上我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们那早夭的儿子有几分相似,我夫人,你也看到了,我夫人这几年因为儿子的事已经哭的有点精神问题了,我不能再让她这样哭下去了。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那位杜先生说到他夫人的时候明显有点情绪激动,语速也变得快了起来。   仓邈这样一听才算听明白,原来自己这从天而降的不止是闷棍,还有父母?“所以,你们还是把我打晕了带回来?给你们假装儿子?”   “是!但是,虽说是假扮,我夫人并不认不出你是真是假,我也会真的认你做干儿子,这样也不算假扮,也不会亏待你。”   “我说大哥…”仓邈眉毛一挑,说了起来。那杜先生一听仓邈喊他“大哥”也是一愣。“其实你自己死了儿子,想找个代替的,那你就去找啊,好声好气求一个干儿子回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至于一棍子把人打晕了带回来?重点是,就算是带回来了,你敢保证人家就乐意么?这不是开玩笑么?我虽无父无母,但我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哥,我凭什么在你们这里给你们当儿子?我衣服呢,还给我,我要回师门了。”说着就掀了被子准备下床。   杜先生见仓邈急了他也急了,上前拉住仓邈的胳膊“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就留在这里吧?”   “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缺,我不会留在这。”仓邈甩开他的手,到墙上取下了寒情,准备出门时,刚刚的美丽女人撞了进来,抱住仓邈就不撒手,还一边哭天抢地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仓邈被她抱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她怀里,被她双手紧紧箍住,他想不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想挣脱,却看见那边杜先生已近哀求的眼神,满脸的悲伤溢于言表。心里默默感叹:这是什么事啊?   杜夫人还兀自抱着仓邈嘤嘤哭泣,杜先生在一边拉住她的胳膊“夫人啊,夫人啊,你快起来吧,这不是我们儿子啊。”说着眼里也夺出了眼眶。   “我不要啊!这就是我儿子!这就是我儿子!老爷你在说什么!这就是我儿啊!”杜夫人被杜先生拉扯的急了起来,厉声尖叫起来。就在杜先生挥手想叫人把杜夫人拉开的时候,一声轻轻的“母亲”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母亲。”又是一声。杜夫人似震惊一般拉出怀里的仓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惊的来不及哭泣。然后她笑了,笑的满足,笑的慈祥,笑的泪流满面,然后不住的点头“嗯,是我,是我!”   杜先生也错愕的看着刚刚还决绝要走的仓邈,一瞬间也是泪流满面,跪下来抱住了杜夫人和仓邈。   就这样仓邈暂时被听篌岛的主人杜允翎认作了干儿子。留在了听篌轩陪着杜夫人。每日从早到晚被杜夫人搂在怀里,出门怕风吹着,吃饭怕水呛着,反正就是放手里怕跌了,含嘴里怕化了,无微不至。   少卿在沙滩上找不到师叔的时候就慌了,自小到大他从未丢失对师叔的直觉,这次他完全没有了头绪,他不知道师叔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师叔。他独自在海滩上坐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滴水未进。他在责备自己,责备自己为何不阻止师叔出走,责备自己为何不劝师叔不要去偷玉米,责备自己对自己的自信来的毫无缘由,此时丢了师叔,他要怎么办。   就在少卿一筹莫展不断责备自己的时候,一个灵光闪过脑海,他起身御剑朝海面上飞了出去。   他在丢失了师叔之后,便四处寻找过,也曾想过到海上去寻找,但所有人都告诉他,中洲海万万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的,出海的人多葬身海底,你不要去冒险。此时他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告诉他:师叔就在海上!他便不顾一切的飞了出去。   仓邈在听篌轩一呆就是十几天,他渐渐的烦躁担忧了起来,往常哥不出三天绝对找到他,这次为何十几天不见踪影?难道哥这次没有来?还是梅天的板子打的太狠?把哥打的下不来床?他就这样想着,一路走到了海滩上,踢打着海水,不远处一个影子在海水里若隐若现。仓邈远远瞧了一眼,便飞奔了过去。   仓邈把海水中的少卿背回了房间。杜先生说少卿是严重脱水的时候仓邈才松了口气。他的哥,没有事。杜先生却告诉他情况并不乐观。   少卿虽然体质异人,但也多亏了这样,才让他勉强抵达了听篌岛。如果是普通人,半路上早就脱水而死了。而且他好像还是精疲力竭而至晕在海水里。现下就算补充了水分,身体会不会有异样还是未知数。仓邈就皱了眉头。他觉得这次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事。哥现在的状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一连三天,仓邈守在少卿床边。少卿直到第三天傍晚才幽幽转醒。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床边睡着了的仓邈,他的心就被填满了。填满了感动,填满了惊喜,填满了感激,填满了他的师叔。他轻轻拉了仓邈的手,仓邈睁眼看到少卿醒了,泪水夺眶而出。扑将上去,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少卿拍拍仓邈的头淡淡地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安好,我便知足。”   后来仓邈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少卿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通。饶是少卿之沉稳也不免惊讶,从未听说过中洲海上还有什么听篌岛,更没听说过中洲海上竟有人烟。此处怕不是这般简单的。仓邈却说别的他不管,他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好,杜夫人也好,就是有点粘人,杜先生也好,就是也很粘人,不过他只粘着杜夫人。家丁仕女都好,每个人都谦逊有礼,自带一股仙气儿。反正他很喜欢这里。少卿就笑。   结果少卿好了的第三天半夜仓邈就拖着他偷偷的飞离了听篌岛,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书信,大致是安慰杜夫人说自己出外游玩。少卿虽然不赞成偷跑这一招,但瞧着杜夫人的态度,正常告别是不可能的了。   二人一路御剑而行,到得沁洲海滩时已经精疲力尽。找了个地方休息,仓邈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了一个香囊出来,挂在了少卿的腰间。一股淡淡的青草香飘了出来。这是他管杜夫人要的,这香料是杜夫人亲手做的,别无二家,香味持久而清新。仓邈从第一次闻到就想一定要送给哥。此时将香囊系在哥的腰间,淡淡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房间。他看着少卿的脸,心里还是在自责自己的鲁莽害得少卿差点葬身大海。   少卿却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哥。”仓邈从回忆里缓过神,又喊了少卿一下。   “嗯。”少卿还是闭着眼,轻轻的回答。   “对不起……”包含了太多歉意的三个字,似要把过往所犯下的蠢事一并放在眼前,一并表达对哥的愧疚。   少卿听到了,默默的不说话,忽而双臂一用力,把仓邈整个人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低沉的嗓音穿过胸膛微微的震颤着:“你若安好,我便知足。”   仓邈把脸靠在少卿的胸膛上,心跳强劲而有力。这是他的少卿,那个一心只要他安好的少卿。他悄悄的把手环在了少卿的腰上,闭了眼。睡着前,他突然想到,好像好几年都没有回听篌轩了。应该回去看看。去过决鸣山庄之后,回一趟听篌轩吧。 第25章 日常十八   一夜无梦,仓邈睡的很香,直到少卿把他叫醒。他迅速的起了床收拾妥当去敲郭导的房门,却发现郭导躲在被子里不肯出门。   仓邈威逼利诱了半天不见成效,只得动手,准备暴力解决。“我说你出来不出来?”   郭导依旧蒙着被子不肯出来,说:“我今日生病了,去不得了,黎公子梅公子你们行行好,你们俩去吧?”   仓邈撸起了胳膊袖子“我可告诉你了,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掀被子了。”   郭导宁死不屈道“你就是数一百个数一万个数我也不出来!”   仓邈一听,心想:行啊!混熟了没几天敢跟我叫上板儿了!上前一步,准备掀郭导的被子。被少卿制止住。少卿上前淡淡的说“既然郭公子病了,那就留在客栈休息。我跟师叔就先走了”说着想带仓邈离去,却没拉住仓邈,他一个箭步冲到床前,“那可不行,我答应了人家我们是三个人,人家留了三个位置给我们,缺一个多不好看!我看这样,你病了蒙着头是好不了的,不如叫个大夫来,有病没病立刻见分晓。若是大夫说你无事,小心我的拳头!”说着作势朝外面走去,脚步声踩的重重的。   郭导一听仓邈想请大夫过来,赶忙漏出了半个脑袋“别别别,我真的没事真的没事,就是休息一天!就一天!”   仓邈见机,趁郭导漏出脑袋的一瞬间一下子把郭导的被子掀了去。结果发现郭导明明穿戴整齐,梳理整洁。不免一脸的奇怪。这人真是太有意思,穿戴好了明明就是想去,却躲在被子里又是不想去。这是什么?矛盾集合体?   郭导见被子被掀,惊叫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挡在胸前。仓邈瞧了他的样子,不屑的咂了一下嘴,回到少卿身边,抱着手臂看着他,一脸的“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郭导尬笑了一下,下了床。“你看,我,我这也没事,不用叫大夫。”   仓邈撇了他一眼:“走吧。”说完朝外面走去。   少卿跟了上去,看了看仓邈,眼神里明显在说:“既然人家不想去,何必强求?”   仓邈却偷笑着说:“这俩人一定有事情,今日若是放过郭导,这好戏不就没得看了?”少卿闻言略抱歉的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默默跟着他们的郭导。   决赛果然声势浩大,原本搭在会场外的小凉棚现在整整多出来一倍不止,来的人也是里三圈外三圈的把会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买到票的洋洋得意的排在队伍里,没买到票围着会场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悠,想碰个运气万一有人又开始卖票了呢?斗维会的人是忙的焦头烂额,又要维持会场秩序,又要维持场外秩序,总之就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御剑的飘在空中,没有剑的站在地上,手里都拿着小喇叭不停的喊着“请有序入场!”   仓邈是惊讶之余庆幸有梁筠寒的请帖,果然一亮出来,就有专人接待了他们,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会场内的席位上。这是专门给主办方的位置,仓邈坐在那里,看了一眼赛场场地,简直开心的无以复加。这里离那里只有十几丈远!真如之前所想,连灵官儿的羽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灵官儿正在准备区做着赛前准备,它还是那么威严,气势如虹,鲜艳的羽毛闪着微光,一身铠甲威武霸气。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如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一样,每一次出场都有条不紊一根羽毛都不会乱。灵官儿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充满了骄傲,充满了自信。那是常胜带给它的自豪。   另一边准备区里就是这次比赛的对手,本次斗鸡大赛最大的热门,从第一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之后站在了决赛的赛场上,准备挑战斗鸡场上的神话故事灵官儿的龙侯!   仓邈看了一眼不免错愕了。龙侯的比赛他一场也没有去过,不是不想去,而是每一场比赛都与灵官儿的冲突了,所以根本去不上。此时第一次见到龙侯不免惊讶。普通斗鸡都是浑身的彩色羽毛,颜色越鲜艳者越名贵难得。但这龙侯,却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竟是一只无色鵸鵌!   这真是闻所未闻!饶是仓邈也是知道的,这类无色鵸鵌生来残疾,一般降生之后不过数日便会呜呼哀哉。这龙侯竟然长这么大,而且体格强健,能争善斗!这简直不可思议啊。怪不得先前从未听闻过龙侯的名号,任谁也不会看好一只无色鵸鵌的。况且他的所有者到现在都未曾露面,不免让人心生好奇,真真儿的吊人胃口。   那龙侯站在准备区,也是雄赳赳气昂昂,气势一点不比对面的灵官儿差,甚至给人更胜一筹的感觉。而且龙侯的个头比灵官儿大上一圈。灵官儿已然是斗鸡中体型巨大所属,这龙侯比灵官儿还要大上一圈,竟可以说是体型身材上数一数二的了!这让仓邈看的不禁替灵官儿担忧。这龙侯单单体重上就压制了灵官儿,这一项灵官儿就处于了弱势。   再看龙侯的盔甲,闪着玄光,这是岭洲特有的精武玄铁经名家之手才能打造出来的极品!一块精武玄铁就价值连城!更何况还要请名家打造,这龙侯的主人简直舍得下血本啊!或者说,单纯是个土豪?仓邈想着想着不觉看了一眼还没到场的梁筠寒的座位。因为他也是个舍得的土豪,灵官儿的那一身装备也是价值连城的。   龙侯似感受到了仓邈紧盯着他的眼神一般,猛的转了头盯了一眼仓邈,把这相还在仔细研究装备的仓邈盯的一阵发毛。要说灵官儿的眼里藏着天生的王者之气的话,那这龙侯眼里就是一股冷冰冰的阴鸷,阴狠毒辣又不失睿智!这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仓邈在客栈听人家讲,龙侯每一场战斗都是先与对方周旋,打得异常激烈,最后突然发力轻松解决对方。此时看来,这龙侯的个性貌似真的特别的差。他懂得如何博得观众的眼,如何获得别人的心。单凭这一点,他就足矣成为大热门。   仓邈皱了皱眉,今天的灵官儿怕不会赢的那么稀松平常了,这将是一场恶战啊!希望灵官儿不会有事。仓邈正想着,那边梁筠寒的迷妹儿的嗓音破空而来,原本嘈杂的会场瞬间只能听到尖叫声了。仓邈略略一撇嘴:要不要每次出来都这么大阵仗?遂回头看见了不远处从休息室走出来的梁筠寒。他今天一身白衣,带了白玉峨冠,手里握了一柄象牙骨扇,脚上蹬了一双白底云纹步履。依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带着微微的笑,对着观众席上的迷妹儿们挥挥手。   “白…白耗子…”仓邈看到梁筠寒的模样,不禁想着白色的东西都有什么,谁料竟傻傻的念了出来。郭导在他左边仓邈在他右边,听到仓邈叫梁筠寒白耗子,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仓邈被他俩的笑声拉回了神游的精神,也跟着笑了起来,再仔细看看梁筠寒,真的像啊!然后三个人就笑的更厉害。   那边梁筠寒远远的看见席位上的三人,一阵喜出望外,特别是看到郭导的时候,简直是神采飞扬,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期间还是念念不忘给他的迷妹儿抛几个媚眼儿,惹得一众女孩子尖叫连连。   “没想到几位真的来了!我还担心几位不肯赏我脸呢。”梁筠寒走过来,直奔郭导的左边座位坐了下去。   然而那里不是他的位置。主办方都会有名牌放在桌前,按名入座然后有条不紊。梁筠寒现在坐的位置是榕锦城城主的位置。而他自己的位置在这一长排席位的最中间。仓邈几人是临时安排的,当然坐的最靠边,梁筠寒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郭导左边,露出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郭兄!今日郭兄也来了,我以为郭兄一定会装病不出席的!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仓邈一听梁筠寒的话,赶情儿郭导装病竟是这么人尽知晓?遂笑着说:“哪里,郭公子一早上还病着呢,刚刚才治好。”   郭导听见仓邈揭自己老底,脸腾的一下红了,嘴里念叨“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梁筠寒听了仓邈的话,倒是哈哈一笑不再说话,只不过附在郭导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这么多年,郭兄一点都没变啊。”温热的气息吹进郭导的耳朵,郭导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梁筠寒拉住了手,“郭兄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看比赛,我去那边便是。”说着手上加了点力道,捏了一捏郭导的手,郭导如摸了秽物一样,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一蹭,面色阴沉似墨。   梁筠寒瞧着郭导的表现,云淡风轻的脸上渐渐失去了笑意。漠然与郭导对视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席位。就在这时,欧阳含之踩着鼓点儿走上赛场,周围一阵欢呼雀跃。   仓邈和少卿看着郭导和梁筠寒,这二人的事,貌似不是那么简单啊。仓邈起身推了郭导回座位坐好,便开始期待着这次大赛了。   欧阳含之还是一副愉快的主持风格,逗的全场哈哈大笑。又一次介绍了主办方之后,就是本次大赛的重头戏:灵官儿和龙侯。   “下面让我们请上本次决赛的比赛双方!首先是常胜将军、斗鸡史上的神话故事灵——官儿~~”欧阳含之说着,右手向右侧准备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道光打到了灵官儿身上。全场的人就都沸腾了,欢呼雀跃了起来,然后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全场的人开始有节奏的喊着灵官儿“灵官儿!灵官儿!灵官儿!”   灵官儿就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一步一步踏着节奏昂首走向了赛场中央,气势如虹。   “然后请上我们的挑战者!本次大赛的黑马!白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龙侯!”欧阳含之故意疑问了一下是黑马白马,隐喻龙侯是无色鵸鵌,全场的人又被他逗的哈哈笑,那边也是一道光打到了龙侯身上,雪白的羽毛反着灯光也是耀眼夺目,似一颗耀眼的明珠!龙侯抖擞精神,也抬步朝赛场中央走去。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彰显了它这次的势在必得。观众被他的气度感染,也在有节奏的呐喊“龙侯!龙侯!龙侯!”   欢呼声中分别站在欧阳含之左右两侧的灵官儿和龙侯面对面站着,几只脚不断的踢打着地面,锐利的眼神越过欧阳含之死盯着对方,让人不免觉得空气中眼神交战时产生的电光劈劈啪啪。大战一触即发。   欧阳含之貌似也感受到了这股浓浓的战意,迅速的抽身离了赛场,跑到赛场外摆放赛铃的地方,拿起赛铃锤,用力的敲了一下赛铃,一声悦耳的铃声传遍了整个会场,一瞬间吊起了所有人的心神。赛场中间的灵官儿和龙侯,像离了弦的剑一般冲向了对方。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只有灵官儿和龙侯交击时,武器撞击的声音。   灵官儿动作奇快,宽大翅膀扑扇一下把身体带离地面,又居高临下俯冲下来直击龙侯头顶。龙侯也不甘示弱,翅膀扑棱扑棱扇了两下倒退两步,顺势抬腿以前爪迎击。电光火石间已交战数个回合。   此时若是肉眼凡胎,必定看不到什么了,赛场上的两只斗鸡速度奇快,一闪身便只剩下一道幻影。撞击声传来时,他俩已经出现在了赛场的另一边。一时打的是难解难分不分高下。 第26章 日常十九   仓邈在座位上,眼里一时不停的追逐着场上交缠在一起的灵官儿和龙侯。却渐渐的露出了忧心之色,眉头越皱越深。   灵官儿和龙侯一场打斗持续了半个时辰仍旧速度不减,赛场上却发生了变化,彩色的羽毛东一片西一片散落满地,却只间杂了星星点点的白色,而此时交战圈内依旧不断有彩色羽毛纷飞而出。   这龙侯竟然在撕扯灵官儿的羽毛!仓邈看的仔细,龙侯明明多次有机会一举击败灵官儿,然而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上去扯掉灵官儿一片羽毛!虽然他也没落得什么好处,灵官儿毕竟是久战之常胜将军,龙侯不见得有什么太大的优势。但在灵官儿的浑身渐渐被撕扯的凌乱之后,它再也没办法保持原有的冷静,渐渐的,招式也开始杂乱无章起来,弱势就愈加明显。龙侯原本只是一片一片的撕扯,此时却是可以一戳一戳的揪下。   全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渐渐的变成了嘘声,不断有人开始喝倒彩。还间杂着有人呐喊“快敲停比赛!”   然而赛场边的欧阳含之却站的泰然自若,完全没有动手敲赛铃的意思。   就在全场已然一片倒喝彩之时,龙侯突然发狠,高高飞起,一个俯冲便用三只脚分别踩在了灵官儿的三个头上,把灵官儿死死的踩在脚下。   此时的灵官儿混身的羽毛斑驳着□□的皮肤,原本光彩照人的样子此时狼狈不堪,饶是如此,它依旧不断挣扎着,挣扎着想起来,继续战斗!眼里露出的凶光映出了龙侯阴鸷的眼神。然而,却是强弩之末。龙侯巨大的身型压在了它的身上使它动弹不得,三只脚爪死死的钳住灵官儿的头,另外三只死死的钳住攻击过来的脚,他把灵官儿狠狠的压制了。   然而此时的龙侯看了一眼身下动弹不得的灵官儿,突然又开始撕扯灵官儿的羽毛!一片一片!一戳一戳!灵官儿被撕扯的痛!心更在痛!它叫了起来!叫声凄厉而骇人,龙侯每撕扯下一片,灵官儿就厉吼一声,渐渐的,就只剩下了呜咽。   满场又一次鸦雀无声了。整个会场只剩下灵官儿的呜咽之声。一声,两声…   欧阳含之还是默默的看着,没有一丝想上前阻止的意思。   仓邈已经将手攥的紧紧的,骨节青白,青筋暴起。灵官儿凄厉的叫喊声一声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的胸腔强烈的起伏了几下!豁然起身,朝欧阳含之大声叫道:“你倒是敲赛铃啊!这样的比赛胜负早已见了分晓!”   欧阳含之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坐在主办方的席位上,对他微微一揖,说到:“比赛虽已分胜负,但敲停比赛的规则是双方有一方濒死,或认输。此时灵官儿并没有生命威胁,也并没有认输。故比赛继续。”说完又回了身,继续关注比赛。   仓邈怒不可遏,起身朝欧阳含之走去,却在这时被梁筠寒拦了下来“黎公子想做什么?欧阳兄说的很对,比赛就有比赛的规则,黎公子莫不是想上去破坏比赛不成?”   梁筠寒说着,看了一眼满面怒容的仓邈,又淡淡的说:“黎公子,这斗鸡大赛是我天墉城所办,万事,都轮不得别人插手,破坏规则的人,我天墉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也是好心,望你好自为之。”   仓邈听见梁筠寒的话,气的上前揪了他的领子叫道“灵官儿不是你养的么?为何你却如此冷漠!你看不到听不到灵官儿的悲伤么!”   梁筠寒略皱了眉头,抬手拂去了抓着领子的手说道:“灵官儿是我一手养大的,见到他这样,我是最心痛的,但规则就是规则!没有人可以逾越,我,也不行。别说今天我在这,就是我父亲在这,一样不行。灵官儿未有危险,也未曾认输,比赛就得继续下去!除非灵官儿自己认输!”说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冷冷的说:“我劝黎公子收了你那套无赖伎俩,我梁家在五洲大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若有想挑战我天墉城者,不论何人,绝不留情!”   “你!”仓邈自然知道天墉城的名号,也自然知道梁家的死心眼儿!但让他眼睁睁看着灵官儿如此受辱!他于心何忍!他一步一步朝赛场走去,瞬间几个梁家修士突然凭空出现立在了他身前挡了他的去路。仓邈手捏剑柄,正准备兵剑相向的时候,身后传来梁筠寒冷淡的声音“让他过去。”   梁家修士听到命令又凭空消失了一样,忽而消失。仓邈继续朝赛场走去,来到赛场边。灵官儿的叫声依旧在继续,仓邈来到赛场边。高高的赛场台,到他胸口。   仓邈看着灵官儿,轻轻的说“认输吧……”   灵官儿似没听到一样,依旧兀自挣扎。   其实仓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灵官儿,他与灵官儿并无瓜葛,也许就是因为哥的一句话而已。但不论原因,他既然关注了,喜欢了,就不容许它受如此大辱。   他又说了一遍,语气里尽是哀求“认输吧?”   灵官儿再次听到仓邈的声音的时候,扭头狠狠的盯了仓邈一眼,那眼里是愤怒,是斥责,似在说“何须你多言!”仓邈欲再次劝阻时,却被少卿揽在了怀里。   少卿默默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灵官儿,灵官儿也静静的看着少卿,就这样的对视了一会儿,灵官儿呜咽长啸一声,认了输。   停赛铃响,龙侯扑棱棱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片倒喝彩还有那一地狼藉。   灵官儿躺在赛场中央一动不动,身上的羽毛几乎被拔光了。遭受如此大辱的它此时眼神空洞而绝望。   观众都在惋惜,停留了半刻纷纷离了场,一瞬间人去楼空,只留下场中的灵官儿,场边的仓邈和少卿,还有主办席上的郭导和梁筠寒。梁筠寒的迷妹儿们,却全部被梁家修士请出了会场。   梁筠寒漠然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骨扇,郭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颇有深意。   赛场中的灵官儿突然起身,脚上的利爪突然刺向自己的脖颈。却听叮叮叮三声,少卿已然冲到他身边,碧光剑手起剑落把灵官儿脚上的利爪削去了半个尖。手持碧光剑的少卿眉头微皱,看着灵官儿依旧不说话。此时的灵官儿瞧见自己寻死都无望,凄厉的惨叫了起来。撕心裂肺之感充斥了整个会场。   仓邈听的的心碎,却听到主办席位上梁筠寒微微嗤笑:“丧家之犬,缘何同情?”一边笑一边起身准备离开。   寒情剑破空而来,却被神出鬼没的梁家修士逼退了几丈出去。梁筠寒转过身,一脸的云淡风轻就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一般,略歪了头,不解般问道“黎公子?这是何故?”   仓邈恶狠狠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各种神色,惊疑、愤怒、激动,他怒声喝道“灵官儿是你所养!你为何如此无情?!”   “我无情?”梁筠寒反问了一句,“不知道情况的人是你。”说着推开了挡在他二人中间的梁家修士,指了指台上的灵官儿说“你叫他,自己跟你说。”   仓邈不解,灵官儿非人非灵如何说话?就在这时,灵官儿浑身绽出七彩的光耀的人眼难睁,再睁开眼时,原本躺在赛场中间的灵官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缩在地,□□的青年。   众人都惊大了眼睛,唯有梁筠寒一步一步走上台去,走到青年身边,拿手托起青年的下巴“灵官儿,你自己说说?”   这是灵官儿?众人又惊了一惊,灵官儿时鵸鵌,是妖魔,如何幻化成了人?难道?难道灵官儿竟是已然可以幻化的妖魔?既然可以幻化,说明修为已然了得,为何却甘为人畜?来这斗鸡场上厮杀?这…不合逻辑啊!   “灵…灵官儿?”仓邈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结结巴巴问了一句。   此时的灵官儿□□,身上布满伤痕,鲜血淋漓。唯有额前带了一跟一指宽的红色缎带。众人观灵官儿面容隽秀,身材健硕,明明是一副美男子的样貌,此时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尽力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显得羞愧难当。   一件宽大的外衣飘然落在灵官儿身上,把灵官儿整个人盖了进去。原来是少卿脱了外衣。灵官儿感激的看了少卿一眼。   仓邈和郭导也已经站在了赛场上,仓邈看着地上的灵官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简直匪夷所思。灵官儿如果真的可以幻化成人,那修为便是瞬杀现场所有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可为何?   郭导上前扶起了地上的灵官儿,有少卿的外衣蔽体,灵官儿显得不那么狼狈。他环顾了一圈众人,微微张了口,对少卿说了一句:“多谢公子。”   他的嗓音沙哑带着杂音。想必是刚刚与龙侯一战嘶吼所致。“灵官儿今败给龙侯,理应自裁,在此谢过公子欲搭救之心,但今灵官儿去意已决,忘各位不要再妄加阻挠。”说着,他抬头与少卿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一场战败抹不去的骄傲,却有着因这场战败带来的死的决绝。少卿眉头紧锁。   灵官儿默默走到一边,捡起了刚刚被少卿削掉的爪尖,闭了眼直直的朝心口扎去。谁料却被人刮了一耳光,他睁开眼,惊愕的看着仓邈,似在问他“公子这是何意?”   仓邈刚刚瞧见灵官儿又要自杀,哥又好像默认了一般不准备出手,那边梁筠寒根本不可能救他,郭导又是修为低微根本来不及,他也就什么也没想冲将上去,如何救灵官儿他根本不知道,手上自己动了起来,谁料竟是给了灵官儿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把众人都打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梁筠寒才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黎公子啊,你真是个妙人啊!”   仓邈被他说的有点窘迫,少卿也一展眉头,笑了着走了过来。把仓邈拉到了怀里,低头对灵官儿说:“灵官儿,事已至此,我也希望你活下去,不管是高傲的活着,还是卑微的活着,都只不过是一种活法,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过往,除了你自己。”说着揽着仓邈离去了,留下了仍旧愣在原地的灵官儿。   那边梁筠寒笑够了之后,走过来拍了拍灵官儿的肩头,说:“够了,别闹了,跟我回家。”然后他又转过头对那边的郭导说“郭兄也别闹了?跟我回家?”   郭导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追着少卿二人而去。   不远处龙侯刚刚所在的准备区台后,一片白衣若隐若现。梁筠寒似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那边,便也拉着灵官儿的手离开了。   准备台后,转出来一个面容美丽的少年一席白衣,看着灵官儿背影的眼神阴鸷。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好一阵,忽而扯起了嘴角,微笑了起来,搭配上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和那阴寒之感的眼,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妖异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 第27章 日常二十   “哥!你怎么就把我拉走了!灵官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仓邈被少卿搂着腰几乎是一路提回了客栈。路上张牙舞爪盘问少卿。少卿就笑,说:“没事,他不会有事了。”仓邈瞧着少卿笃定的眼神,便也不再多说。   郭导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这情状,微微红了脸撇了撇嘴,恰巧被仓邈瞧了去,他回头朝郭导扬了扬下巴,笑道:“怎么?郭公子莫不是又在心里说'不知羞耻'罢?”   郭导一听,脸腾的又红了半分。仓邈就笑,被少卿手上加了力道捏了腰间一下,吃疼了一下,依旧笑了个够,才悄悄的附在少卿耳边说:“郭导脸红也就罢了,哥怎么也跟着不好意思呢~”少卿一听,脸也猛的红到耳朵后面去,干咳了几下,脚下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冲回客栈。郭导倒是被少卿猝不及防的加速甩在了后面,懵了一脸。   回到客栈里,感受到的是一种异常的静默,往常比赛后总有人在到处宣讲比赛是如何如何精彩,此次竟是众人缄默。往常榕锦客栈虽然客多,但也不如今日这般竟是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一时间无下脚之地。   然而除了来往的脚步声和小二的吆喝声外,静的吓人。看过比赛的人脸色凝重,没买到票去现场看比赛的人看了脸色凝重的人之后,脸色就更加凝重,因为原本设在客栈大堂的解说席上,负责解说大赛过程的说书人也是一脸凝重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强烈的好奇心使他们坐立不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紧张之感。   少卿和仓邈刚一只脚踏入客栈的门槛,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凝重气氛,但还未等他们另一只脚落地,大堂里坐着站着的人便齐刷刷的转了头,齐刷刷的注视了他们俩。   仓邈看了一眼少卿,眼神里互换了信息“什么情况?”“不知道。”“我又干坏事了?”“没有。”“那什么情况?”“不知道。”   仓邈被众人看的一阵发毛,努力回想这些天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可思来想去除了打了票贩子一顿之外,大赛这些天自己可是本本分分的除了看比赛就是看比赛啊。难道?不是看我?是哥?不可能不可能,哥除了跟我看比赛就是跟我看比赛…况且说哥出去干坏事?开什么玩笑?所以…难道是郭导?仓邈想着回头看看,可是郭导还没跟上来,在老远的那边。那?仓邈突然想到自己还被少卿搂着腰揽在怀里,脸一红,不自然的推了少卿一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可饶是如此,众人的眼神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到底什么情况?仓邈心底泛起一丝厌恶之感,然而就在此时,众人忽而向他二人走了过来,表情由凝重渐渐的变成了笑脸。   “呀,黎公子回来了啊,二位公子里面请。”   “是啊,别站在门口吹风了。”   “快,里面坐。”   仓邈一脸懵的看着少卿,少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上来把二人簇拥着推到了大堂中央。   此时台上的说书人突然一拍醒木,吓了众人一跳,众人一看,说书人终于要说话了,又纷纷坐好,坐好之前还不忘把仓邈和少卿推到前面最好的位置上坐好。   仓邈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了说书先生再敲醒木,开始了表演。   书说到一半,仓邈才算听明白,原来今日在会场所有人看到龙侯的所作所为都感到愤慨,但谁人都知道梁家人的做派,也懂得大赛的规则,故即便是生气,也无人出头,直到仓邈站出来。众人虽然不认识这俊俏美丽的少年是谁,但却默默记下了他的样貌,出了会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榕锦客栈的黎公子和梅公子。这不,就有好义之人纷纷蹲守在榕锦客栈,准备结交一下这两个青年俊杰。   说书人也是到了现场的,灵光一闪就把仓邈和少卿、灵官儿和龙侯的事编成了评书,拿来说讲。   仓邈是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冲动之举竟也做了好事。   说书人书刚讲完,醒木声未落定,众人忽而又围上了上去,却发现自己专心听书的时候,这书里的两个英俊少年早就不见了影子。   仓邈早早的拉着少卿隐了形悄悄潜回了房间。并不是他不善交际或不愿交际,只不过此事并无半分功劳可居,实在是无心插柳。自己也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并无其他想法。故趁着灯光昏暗之际,直接跑路。   仓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叹口气。“哥啊…他们怎么还不走?”他的话说的颇无奈。因为即使中午从大堂跑回了房间,却未想到,既然这些人能打听到自己住在榕锦客栈,自然也就能打听到他住在哪个房间。   此时仓邈和少卿的门前就左三圈右三圈围满了人,有刚刚就在下面等他们的青年才俊,也有听了书之后想来一睹真容的好奇宝宝。一堆人把他的门前堵的水泄不通。   这一堵就是几个时辰,天已经全黑了下去,却未见门口的人有要散去的势头,似乎有不见真容誓不罢休的架势。而就在仓邈快耗尽最后一丝耐心准备开门轰人的时候,窗户上传来了几声敲击。   少卿警觉的手按在了剑柄上,仓邈霍的从床上翻起来,心里想着:“翻天了?门进不来,竟敢来敲窗户?”遂走到窗前,月光洒下的影子,一个人。仓邈走到窗前刚想破口大骂,却听外面响起了声音:“梅公子,黎公子,是我,灵官儿。”   “灵官儿?”仓邈下意识的问了一下,窗外的人声音温润醇厚,甚是好听,比赛结束那会儿灵官儿的嗓子早都嘶吼沙哑的不成样子,此时听来竟如天籁一般,闻之陶醉。   “是我。”   仓邈半信半疑的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儿,就着月光,能看到眼前的人面容隽秀,身材匀称,确是灵官儿。仓邈就大大的问号摆了一脸。   灵官儿貌似看出来了仓邈的疑惑,解释道:“是主人告诉我你们的住处的,也是他告诉我二位的门进不去,最好来敲窗子。”   仓邈一想,主人,梁筠寒啊,他怎么知道我们的门进不来?怕不是他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住的吧?一边想着一边把灵官儿让进房间。   进了房间的灵官儿先是对着少卿一揖,又对着仓邈深深的鞠了个躬。   此时的灵官儿换了一身黑色的套装,半紧的衣服勾勒了他匀称的身材,甚是好看,一扫今日的狼狈,原本浑身伤痕累累,此时看上去貌似并无大碍,沙哑的嗓子也恢复了原本的神采。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傲然声色。他额间的那跟缎带还在,只不过变成了黑色。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衣服也是没有一丝褶皱。这样的打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仓邈赶忙把他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灵官儿从身后取出来一个包裹:“我是来还公子衣服的。还有,与二位辞行。”   “嗯,衣服给我吧。嗯?辞行?你要去哪儿?”仓邈接过衣服却听到灵官儿说辞行,不禁问道。   “天大地大,总有去处。只不过,生而无常。”灵官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那么多的悲凉。   仓邈不知道如何接话。实然骄傲如他,怎甘心忍受今日之变故。但仓邈又很想问他,若是走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灵官儿伸手解下了额头上的缎带,交到仓邈手里,说:“我今日还是要来谢谢两位。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这根缎带是我翎羽所化,送与公子,他日二位公子若有难,尽可烧了它,我自然会出现在二位的面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二位请多保重。灵官儿告辞了。”说着又一溜烟儿从窗户跳了出去,说走就走了,消失之前似乎回头深深的看了少卿一眼。   仓邈拿着他刚刚给的缎带,还未多说一句话,他人就没了影子。   他拿着缎带赶忙跑到窗前,想留灵官儿多说几句,却没想到灵官儿速度飞快,已然到了街头。仓邈无奈,摇摇头正要关窗,眼尾余光却瞟到,灵官儿身后跟了个尾巴!   那人跟在灵官儿身后,不远不近,不快不慢。仓邈皱了眉头,一翻身跟了出去。   他几个起落到得那人身后不远处,还未待看清是什么人,忽然被人捂了嘴带到了街边的阴暗处隐了身形。那人轻轻在仓邈耳边说“黎公子,莫要冲动,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竟是梁筠寒,他无声无息到了仓邈身后,仓邈竟然没有发觉,他狠狠的皱了眉头,我难道学艺不精?不要说学艺不精,就算是梅天无声无息在我身后出现,也不可能不被我发现,这梁筠寒难道修为还在梅天之上?   梁筠寒似看穿了仓邈的心思,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我天墉城什么宝贝没有?单单是使人完全隐去形迹的法宝就有上万件,这有什么稀奇的?”   仓邈一听就气结,心里吐槽“土豪啊!土豪!”然后就听那边传来了灵官儿温润的声音。他说:“出来吧。”   仓邈刚想说露馅了吧,却见梁筠寒一根手指头压住嘴唇示意他噤声。仓邈还未来得及伸手抽他,就听到那边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语气中满满的戏谑:“既然知道我来了,为何不让我进去跟那俩人打个招呼?”   仓邈一听“那俩人”,难道说的是我和哥?怪道刚刚灵官儿话说一半匆匆就走。   “你与那二人并无瓜葛,贸然前往,有失礼仪。”   那人听到灵官儿说有失礼仪呵呵笑了起来,道:“你大半夜敲窗而入,翻窗而走,难道就是礼仪?”   灵官儿沉默了片刻,与那人对视着。淡淡色月光在他脸上撒下一片若有若无的影子,仓邈在暗处,看不到灵官儿的表情。   沉默很久之后,灵官儿温润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今日既然败给你,我会遵守承诺,离开主人。”顿了一下,他语气里毫无波澜,似在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似与他毫无瓜葛,“以后,主人就拜托你了。”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他转身走了,步伐很轻,很慢。   仓邈听到灵官儿言败,今日他只败给了龙侯,那这白衣人,难道是龙侯?龙侯竟也能化形?他想着想着猛的扭头看了梁筠寒一眼。梁筠寒此时正专心瞧着那边的情形,被仓邈突然转过来的脑袋吓了一跳。仓邈睁大了眼睛,拿手指了指白衣人,又指了指梁筠寒的鼻子,然后又指了指白衣人,如此往复了几次,意思很明显“难道?龙侯也是你的?????”   梁筠寒微笑的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仓邈这下心里炸开了锅,他狠狠的拿胳膊肘捅了梁筠寒的肋骨,疼的梁筠寒眼泪花直冒。仓邈无声的骂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狠心?让龙侯那么欺负灵官儿!你就那么想灵官儿去死么!”梁筠寒疼的兀自发抖,正要解释,却听那边传来了一声讥笑。   龙侯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深深的不屑:“拜托给我??你难道不怕我杀了梁筠寒那小子?” 第28章 日常二十一   灵官儿听到龙侯的笑言,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龙侯,沉默不语。   龙侯也看着他,不说话。良久良久的对视,久到蹲在墙角的仓邈脚都蹲麻了,那边灵官儿似乎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这次龙侯追了上去,还一边说道:“怎么?我说中了你的心事?自从我找上了那小子,你不是防我跟防贼一样?这次怎么这么乖乖的走了?”   灵官儿不说话,也不理他。   “那不是你最在乎的人么?!这么多年!你眼里不是只有他么!你就这么走了!难道就不在乎我杀了他么!”龙侯越说越激动,上前拦住了灵官儿的去路。灵官儿淡淡的说“你杀不了他。”   这几个字把龙侯彻底激怒了:“我杀不了他?!你如何知晓我不行?!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屁股后面跑的小破孩儿?你以为我不敢么?这么多年你还了解我多少?!我告诉!你今日走了!明日就准备为他收尸吧!”   灵官儿被龙侯拦住了去路,听到龙侯激动的话,骄傲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轻轻的说了一声“龙官儿。”只这三个字,让龙侯彻底抓狂了,他狠狠的揪了灵官儿的领子,把灵官儿逼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咚的一下把他压到了墙上。   龙侯清瘦,但身高比灵官儿还要高出半掌,灵官儿身材匀称美好,仓邈略略吃惊,这龙侯手上的劲真不是一般的小。   龙侯压着灵官儿,怒声吼道:“不要叫我龙官儿!我是龙侯!以前那个龙官儿早就死了!在你跟着那个小子走的时候!就死了!”   灵官儿听到龙侯的话,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痛苦表情,他淡淡的看着龙侯,眼里满是愧疚。   龙侯看着灵官儿的眼神,手上狠狠的加了力道,压的灵官儿微微的皱了眉“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不是最爱你那一身彩羽么?!你不是最骄傲的么!我今天就让你身败名裂!我今日就让你再也骄傲不起来!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那时是我亏欠了你,今时今日,我只希望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就好?!呵!从你一去不回之后!我的心就没了!”龙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悲凉,“你说过你会陪着我!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放弃我!你说过!可你却跟那个小子走了!一走就杳无音信!你个骗子!骗子!”   灵官儿眼里依旧盛满痛楚:“龙……侯。”他叫了他龙侯,“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旧事重提。”   “旧事重提?!原来,我在你心里,早已是旧事。”龙侯突然放了手,愣愣的重复着旧事两个字。然后转身走了。一步一步蹒跚而行。   灵官儿靠着墙,仰头把头抵了墙,月光映照了两行晶莹。良久,他才缓缓的朝反方向走了。   仓邈在墙角听的震惊异常,原来龙侯是喜欢灵官儿的啊!但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人发指。梁筠寒的声音清淡的响了起来。   “龙侯原来叫龙官儿,你也看到了,他是无色鵸鵌,生下来就被丢弃,因为他活不下来。   是灵官儿养大了他。但即使养大了,也是羸弱难活。   灵官儿其实是我几年前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那时候的他带着龙侯,过的很辛苦,他一刻不肯离开龙侯,没有比赛的斗鸡就是废物。所以他跟龙侯生活在最低级的圈笼里,没有人愿意买一个带了拖油瓶的废物。直到我看到他。   那时候我去挑新的斗鸡,我一眼就被灵官儿那骄傲的眼神给吸引了。即使当时的他毛色暗哑,嗓音沙沉,但他眼里闪着光,闪着一股王者之光。”梁筠寒说道灵官儿,眼里充满了色彩。“但他却不肯跟我走。无论我给他什么条件,他都不肯跟我走,直到我许诺他,为他替龙侯治疗。”   他说到这,仓邈貌似听出了些端倪。   “没错,灵官儿和龙侯之所以可以化形,是我派人找来了千年妖魔的内丹,强行为他们催生的。因为只有这个洗血换髓的办法才能让龙侯痊愈。但这个过程却异常痛苦。灵官儿为了能让龙侯少一些痛苦,让我在他身上进行了无数次实验。直到他觉得龙侯不会有过多痛苦的时候,才肯让我的人去治疗龙侯。龙侯是成功化形了,灵官儿却伤痕累累,他求我带走他,因为他不想龙侯知道这一切。他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梁筠寒说道这里已经不用再解释了。仓邈深深的皱了眉,灵官儿哪里是心里只有梁筠寒,他明明心里只有龙官儿!   “半年前龙侯找到我,他说他要成为斗鸡,那时候的他很透了化形的痛苦和离他而去的灵官儿,他以为是灵官儿厌倦了贫苦的生活,他认为是灵官儿背信弃义离他而去,才让他落入歹人之手,经受痛苦。然而他却不知道,灵官儿所承受的,又岂是他的十倍百倍。他一心要报复灵官儿,半年来他不断挑衅灵官儿,直到大赛前,他要灵官儿跟他赌,输了的必须离开我,离开斗鸡界。灵官儿只希望龙侯好,他说什么,灵官儿都会顺着他。”说到这,梁筠寒深深叹了口气。   仓邈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灵官儿如此的情义,龙侯又怎会知晓”   “是啊,怎会知晓。”梁筠寒也跟着又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如何。”仓邈接着又叹了口气,话语里满是惋惜。   “唉,不知道啊。”   就在二人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之时,头顶忽然传来少卿冷冷的声音,低沉而恐怖:“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但我知道,如果你再不放手,你的胳膊就要离你而去的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梁筠寒忽然想起,刚刚从背后捂了仓邈的嘴把他带到墙边蹲下之后,为了不发出太大声响,就一直搂着仓邈那么蹲在一起,此时少卿冷冷的声音响起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动作貌似确实不好。   仓邈也是一直没太在意,直到听到哥的声音,才忽然意识到,梁筠寒竟然一直搂着他!他霍的站起来,肩膀磕着梁筠寒的下巴,梁筠寒冷不防被磕,狠狠的咬了舌头,疼的泪花直冒,蹲在地上直哼哼,指着仓邈直叫“谋杀。”   少卿把仓邈拉到身边,拍了拍他衣摆上的尘土说:“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被不三不四的人占了便宜自己都不知道。”   梁筠寒还未站直,听到被人称作“不三不四的人”心里无奈的笑了笑,这…醋意大发的人,惹不起啊。“梅公子放心,我对他这样的豆芽菜没兴趣。”   仓邈一听自己被叫成豆芽菜,刚想骂他是白耗子,却听少卿淡淡的说:“梁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希望梁公子自重,嘴上说的好听,最好不要心口不一。”   梁筠寒气结,尬笑了一下,一拱手转身走了。   仓邈还高兴的冲他背影比划着,被少卿一个冰冷眼神给冻成了小绵羊。嘿嘿一笑,悄声说:“走吧?回客栈?”少卿不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们房门前自然还是堵满了人,二人又从窗子跳了进去。郭导也来敲了窗户,提议半夜悄悄离开。   一行三人御剑而行,榕锦城的灯火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离了榕锦城十几里远。月亮洒下清辉,照亮了前面的路,照亮了三人的脸。   “这里距下一个城镇还有半天的路程,估计到了就后半夜了,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天再走。”郭导御剑带路,扭头对行在左侧的少卿说到。   仓邈一听就奇怪了,刚刚明明郭导来说要走,以为他决鸣山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早早赶回,可没想到这会儿又说可以在下一个城镇好好休息。   忽然他觉得身后的虚空中有一丝奇怪的异动,但他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他奇怪是不是自己睡少了出现了幻觉,不一会儿,又是一丝。仓邈脑筋急转,他突然就笑了,靠到郭导旁边问道:“我说,你是不是要躲梁筠寒,所以才提议先走?”   郭导看了一眼仓邈,虽然面对着他,眼神却飘到了一边,“没,没有的事。”   仓邈瞧见他的反应,知道了自己猜对了,遂回过头对不远处的虚空喊道:“行啦,你出来吧。他不是为了躲你。”   郭导回头,却发现空无一人,奇怪的看着仓邈,想说,你在跟谁说话。却听见身后虚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随后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在虚空中清晰起来。原来梁筠寒用了隐身法宝跟在了三人身后。   梁筠寒依旧穿着白天的白色套装,月光在他周身撒下一片光晕,他笑了笑,说:“黎公子果然厉害啊。”   仓邈一听,撇了嘴看着他,心里念叨:开什么玩笑,你的法宝,如果不是故意露出破绽,能让我知道?明明就是你故意为之。梁筠寒瞧见仓邈的神色,微微一笑,立起食指在鼻子上摸了一摸,示意他:不要拆穿我。   仓邈白了他一下,说:“你最好不要跟着我们,你那走到哪儿都自带的光环,一群人跟在你身后,我这人虽然很吵,但是我很不喜欢别人吵我。”   梁筠寒又笑了一下“黎公子放心,行走江湖,□□法宝自然也有的。断不会有人跟着我们。”   仓邈又瞪了他一眼。心里默念土豪,然后轻飘飘的回到了少卿身边,留下郭导和梁筠寒二人世界。   郭导自从见到梁筠寒现身,脸色就一直黑着,黑夜里月光清白,却照不亮他的脸。“你找人跟踪我?”   梁筠寒尬笑了一下:“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是贴身保护,贴身保护。”说着小心的看了郭导一眼“而且,就郭兄的习惯而言,就算不找人保护你,我也猜得到你一定会今晚动身。”   郭导脸色就更黑,完全不想理他,剑上剑光大胜,速度奇快,忽而没了踪影。   梁筠寒刚要说什么,瞧见郭导疾飞出去,他回头对仓邈喊了一句,“继续向东三个时辰,元观客栈。”然后一溜烟儿跟了郭导而去。   仓邈还未说话,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刚要跟少卿吐槽,身后不远处,又一丝异常波动,这次他想都没想,对着身后喊:“你不会真的为了来杀他吧?”   龙侯也一袭白衣渐渐清晰。冷哼一声:“杀他?污了我的手!”   “那你跟来干什么?”仓邈眉毛微微一皱,嘴上却是笑的,眼里藏满戏谑。   “不要你管。”龙侯又冷冷的说,眼里倏尔闪过寒光。少卿不着痕迹的行至仓邈和龙侯中间。   仓邈原本是很讨厌龙侯的,可今晚,当他发现灵官儿和龙官儿的事情竟如此曲折之后,他对龙侯怎么也反感不起来了。因为龙官儿也不过是一个追爱而来的人,虽然方式方法颇有偏激。他笑了笑,心里知道,龙侯跟上来,是因为灵官儿把梁筠寒拜托给他。   仓邈就笑,收了剑,跳到少卿的剑上,搂着少卿的腰不说话,听到少卿淡淡的叹气声,他吐了吐舌头,因为少卿在责备他“这样多危险!”   结果不远处,他又察觉了一丝异样。但这次他没有开口,因为,那是灵官儿,他也悄悄的跟在不远处。   仓邈就突然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少卿和龙侯奇怪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二傻子。仓邈笑的眼泪花直冒,终于不笑了,他又靠在了少卿身上,淡淡的说:“真好。这样,真好。” 第29章 日常二十二   仓邈把脑袋压在少卿的肩头,远远的看到一座小城。这座城真的很小,从南到北只有一条街道,所有居民临街而住,低矮的城墙,破败的城门,这是一座快被人遗忘了的地方。小城里只有一处亮了灯,便是目前的目的地“元观客栈”,而这座城,就叫做元观城。   仓邈远远的就看到客栈门前昏黄的灯下站了一个人,一身白衣被灯光染成了黄色,一张脸满面愁容,被昏暗的灯光映照成了惨白色。一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不时叹口气“哎…………”   仓邈刚一落地,就听见这百转千回的一声叹气。心里笑了一下,平时看起来永远云淡风轻的一张脸,竟也会有这样神奇的表情。走上前问:“怎么?吵架啦?”   那把气叹出花儿的人自然就是刚刚追将过去的梁筠寒,他看了看仓邈,摇了摇头。   仓邈奇怪,“那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叹什么气。”   梁筠寒一张俊脸上愁容满面,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说“哎………走吧,我是出来接你们的。”说着带头进了客栈。   仓邈跟了上去:“我说,你是怎么得罪郭导的?”   梁筠寒站了站,看着仓邈的大眼睛,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终究又摇摇头,叹口气说:“哎………说来话长啊。”   “那你说说呗,我这人最喜欢听故事。”   “………”梁筠寒很无语的看着仓邈,看着仓邈一双毫无困意的大眼睛,心想反正他也睡不着了,索性跟仓邈坐了下来,叫小二泡了壶茶水,便一边叹气,一边讲了起来。   事情要从郭淮霖吃药说起。郭家和梁家是世交,梁筠寒从小就认得郭导和郭淮霖。从他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郭导和郭淮霖,他一直喜欢郭导这个大哥哥样子,却异常小孩子气的人,喜欢他俊美的脸,喜欢他半句话没说完就红了脸的样子,喜欢他一激动就说不出来话,只能抓着一个词说个不停的呆笨。   郭导是郭荃的养子,虽然比他们大了几岁,却完全没有大孩子的样子,与他们玩起来也是乐此不疲。   所以,梁筠寒总是喜欢往郭家跑,就像郭淮霖总喜欢往妙手回春堂跑一样。郭淮霖追着余骁,他追着郭导。这样来往几年,他渐渐的发觉,郭导竟然总跟在郭淮霖身后跑。这让他无敌不爽。   所以他想出来个妙招。他很努力的跟郭淮霖成为了朋友。这样他可以帮助郭淮霖得到余骁,那郭导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郭淮霖虽然与他一般大,却性格乖张任性,追逐着余骁的他与同龄人多格格不入,而且有郭家和余骁的撑腰,没有人敢招惹他,也轻易不会有人接近他,所以郭淮霖的心里是异常寂寞的,除了郭导,他几乎没有朋友。   梁筠寒自认为善与人交往,秉承着梁家人“来者皆是生意”的原则,他虽然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郭淮霖,但他一直努力的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厌恶郭淮霖,直到他不得不和他成为朋友的时候。梁筠寒还是纠结了很久。   但当他与郭淮霖接触多了之后,他发现,郭淮霖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任性,乖张,脾气暴躁。他只不过是不善交际,不善清理自己的情绪罢了。想想也是,从小跟在余骁这样一个半路从良的混子的屁股后面跑,好的没学到,把余骁的坏处学了个十分十。   梁筠寒发现,自从他与郭淮霖走的近了之后,郭导便与他也近了半分,结果,就只有这半分。倒是郭淮霖,除了跟着余骁之外,开始时不时的粘着他玩耍。十足的把他当成了挚友。这让他有点意外。   而时常三人一起出游,总给他一种他是多余的的感觉。这也让他心里很是不爽。所以,当他知道郭淮霖想大着胆子说自己喜欢余骁的时候,他就全权支持了郭淮霖。也间接性的导致了后面的事情发生。   而郭淮霖之所以会吃□□,而且还是五洲难寻的各种奇毒。答案显而易见,自然是他提供的。梁家千年基业,什么东西没有呢。   然就本意而言,他是好意。他也是自小认得余骁,知道余骁医术之高,五洲怕没有能难倒他的东西。而且精明如他,如何看不出余骁对郭淮霖可不只是长辈对小辈的爱护。所以他是准备顺水推舟,把郭淮霖推给余骁,郭导没了念想,自然就会落到他的手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余骁确实治好了郭淮霖,也确实跟郭淮霖过了一年好日子。但是,余骁却开始到处沾花惹草。   明眼人都知道他只不过是为了撵郭淮霖走。梁筠寒就想,再傻也不至于傻到这都看不出来吧?结果让他大跌眼镜的是,郭淮霖还真就没看出来,他一气之下回了郭家,怒火攻心,各种毒物给他留下的病根,使得旧病重燃,竟一命呜呼了。   那之后,郭导曾多次提剑上门,誓要杀了他替师弟报仇,结果修为低微,梁家人虽然认得他,但知道他来者不善,从来未让他进门便挡了回去。梁家怕就此结下梁子,把梁筠寒送到了外面修炼。以至于梁筠寒知道郭淮霖的事情都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一个月前的事了。   他在知晓那件事之后,曾不止一次的去找过郭导,结果郭导却不再见他。这次斗鸡大赛上的相见,是自梁筠寒被送走以后的第一次见面,怎会让他不喜出望外。   但郭导却是这般态度,任他如何讨好,都不见有用,故此唉声叹气。   听到这里仓邈简直像听到了天下奇闻一般,原来余骁跟郭家还有这么一段事,怪道郭导在妙手回春堂二话不说上来就砍,而且见到他的第一反应是叫他“狐狸精”,赶情儿是把他认成了余骁的那些美人儿。   反观梁筠寒,他依旧愁容满面,仓邈却有点不想同情他。郭淮霖的死,梁筠寒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此时有这样的结果,也算他咎由自取。但转念一想,这梁筠寒如何精明的人,大半夜在这给他讲故事?怕是另有目的。想到此点,仓邈突然觉得事情要遭,拔腿想跑的时候,却被梁筠寒攥住了衣袖。   “黎公子,生意人嘛,讲究等价交换。”果然,梁筠寒一扫之前的愁容满面,一张脸满是精明,一双眼闪着精光盯着仓邈。   仓邈脸上表情都扭曲了起来:“不不不,你这是强买强卖。”   “有买才有卖啊。可是你自己要我讲的。”   “你计算好了。”   梁筠寒并不否定的看着仓邈,笑了一下,漏出两排整齐光洁的白牙。   仓邈欲哭无泪,刚刚哥和龙侯都睡觉去了。他想找人求救也是无门,好奇害死猫啊。他用力想把衣袖抽出来,结果却无济于事。生无可恋的他复坐下,“说吧,你要干嘛?”   梁筠寒眼见奸计得逞,笑的合不拢嘴,拿手摆了两下示意仓邈靠过来。   仓邈白了他一眼不情愿的把耳朵靠过去。   梁筠寒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好一会儿,仓邈听着听着霍的站起来,叫到“这怎么行?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着呢。”   “那你不怕这么做,郭导杀了你!”   “杀了我也要这么做!”   “疯了疯了疯了!”仓邈又坐下,脸上的震惊转变成了纠结。他并不想帮梁筠寒去骗郭导。   “我没疯!我要他!我只要他!”梁筠寒忽然激动的大声说,精明的脸上闪现的痛苦一闪而过。仓邈默默的看着这样的梁筠寒,他不想帮他,可是事已至此。   沉默了很久,仓邈淡淡的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孩子气?”   “你敢说,面对梅公子的时候,你不是幼稚的么?”梁筠寒失笑了一下反问道。   仓邈不知道该说什么,诚然,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管做什么,都那么理所当然。他轻轻的叹口气,“结果如何,我概不负责。”说完转身上了楼,回了客房。   房间里少卿面里躺在床上,听见门声响动,轻轻的起身坐了起来。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仓邈满心心事,下意识的对少卿说,一边说一边解衣带。   少卿轻轻皱了眉头,仓邈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有心事,而且是非常棘手的心事。他披了外衣,下了床,从身后把仓邈搂进了怀里。“梁筠寒跟师叔说了什么?”   仓邈轻轻向后靠在了少卿的胸膛上,不说话,良久,怅然若失一般说了一句没来由的:“哥,以后不要叫我师叔了吧?”   少卿略微一顿,把仓邈转了过来面对着他,奇怪的看着他,似乎在说,梁筠寒怎么把你荼毒成这样的?   仓邈失笑,又靠在了少卿的胸前,把头抵在少卿的肩窝,深深的叹了口气,把刚刚梁筠寒跟他说的简单的给少卿说了一遍。原来梁筠寒是想灌醉郭导,然后让仓邈易容假扮郭淮霖,再告诉他郭淮霖永远不会跟他在一起,让他死了那条心,这样梁筠寒就又可以把郭导攥在手里。多么幼稚可笑啊,仓邈说着说着,忽然觉得爱情,真的会让一个如此精明的人,变成懵懂无知孩童么?   少卿抱着仓邈回床上躺好,他自己坐在床边,看着蒙在被子里唉声叹气的师叔,淡淡的说:“师叔平日里如何精明的,今日怎么却犯起了糊涂。”   仓邈听少卿如是说,一下坐了起来“哥有办法?”   少卿淡淡的摇头,仓邈瞧他摇头,又叹了口气躺回去。   “师叔觉得梁筠寒是否真心?”少卿淡淡地问。   仓邈蒙在被子里闷声说:“自然,从他瞧郭导的眼神就知道。”   “那师叔觉得郭导讨厌梁筠寒是否真心?”   “…………”仓邈这一下被少卿问住了,郭导一直在回避梁筠寒,就算面对面遇到了,也尽量避开他的视线。但是否讨厌,真的很难区分。郭导对梁筠寒几度怒目而视,却从未露出过讨厌的神情。甚至一开始见到梁筠寒的时候,他好像还有那么一丝惊喜?嗯?惊喜?对!他第一次见面,叫梁筠寒“筠寒!”后来才改成了“梁公子!”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梁筠寒说的那样简单!   想到此点,仓邈霍的又坐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少卿笑了一下,淡淡的说“师叔知道什么?”   仓邈笑着扑到少卿怀里“我知道要做什么了!明天!我就叫郭导说实话!”说着用力抱着少卿的腰,脸在他胸前蹭了一蹭。一翻身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结局都是美好的,除了余骁………他的人,活在回忆里。 第30章 师叔的脑洞时间三   “哥,你别再照镜子了,这样很好了。唉!你怎么又脱衣服,别再换衣服了啊!我觉得每一套都很好!”仓邈站在门口等着少卿收拾自己,这已经是他换的第四套衣服了。   “嗯……这套怎么样?”少卿摇摇头,又换了一套出来,满眼期待的看着仓邈。   “嗯,好。我的哥,穿什么都好。”仓邈失笑,上前去整理了一下少卿被衣服挂的稍乱的头发。“哥,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紧张。”少卿脸一红,眼神瞟到左边。   “那从起床到现在,换了这么多套衣服,头发重束了这么多次。”仓邈拧了八字眉,咧了嘴笑。   “嗯………”少卿不说话,闷声照镜子。“要不然,还是换回刚刚那套吧?这套是不是看着不够严肃?”说着就要去换衣服。   “别别别,这样很好了!”仓邈赶忙拉住他,“你再换咱俩就来不及了。好不容易杜家夫妇要来仙门,咱俩迟到了不好看嘛。”   “………嗯。那好,走吧。”少卿一想也是,拉着仓邈就走。   “哥啊!佩剑忘了啊!”仓邈叫道。少卿脸一红,回身取了佩剑,给仓邈配上,自己又配上之后,拉着仓邈出了门。   “哥,你是不是在紧张?”仓邈在身后搂着少卿的腰,小脑袋搭在他肩头,轻轻说。   “………没有。”少卿被仓邈的呼吸吹的耳朵一红,淡淡的说。   仓邈一张嘴把少卿耳垂含在嘴里含混不清的说:“明明就有”。   “………”少卿伸手推了仓邈的小脑袋,“别闹。”   仓邈嘿嘿一笑,手又不老实的在少卿身上上下其手“嘿嘿。我知道你在紧张什么~”   “………”少卿不说话,伸手抓住两只不老实的小手。   “自从咱俩在一起,你还是第一次正式跟杜家夫妇见面吧?”   “嗯。”   仓邈转到少卿面前,歪着头,眨着眼睛说:“这叫啥?媳妇见婆婆分外紧张?”   少卿听仓邈如是说,又见他一脸的幸灾乐祸的小兴奋,眉头一挑,一把把仓邈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挑起仓邈的下巴,嘴唇狠狠的覆了上去。直亲到仓邈脸红气短,拿手直拍他胸口,才肯放开。仓邈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你还在御剑呢!咱俩掉下去咋办!”   少卿盯了仓邈的眼,扯起嘴角,淡淡地说:“御剑这点小事,不耽误我想干什么。”   仓邈把手环在胸前,后退一步:“你可不要乱来,这里摔下去可不是玩的。”   少卿上前一步,把仓邈逼到剑尖。仓邈无处可躲,眼看着要掉下去了,伸手拉住少卿的手。   少卿微微一笑,把仓邈拉回了怀里,从身后搂着他,低头在他耳边喃喃道“所以,你刚刚说什么?”   仓邈脸一红,嗫嚅道:“媳妇见婆婆。啊!老丈人!老丈人!”他不得不改口,因为一个宽大的手掌正在悄悄的向下移动,移动。   “呵呵呵。”少卿突然笑了,笑的爽朗而开心。仓邈嘟嘟嘴,小声道:“哥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加班到深夜…然后就想吃肉…那就先来碗肉汤吧。 第31章 日常二十三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杆,仓邈才醒来,收拾好了去找郭导,发现郭导不在客栈,问过小二才知道,郭导一大早就出了门。朝城东边去了。   小二说,元观城东边有一处大湖,深不见底碧绿如玉,周围奇石怪坡,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仓邈一听这样一个破败的小城,竟然还有玩的地方?这可得去看看。便回了房间,叫上了少卿,又去找了龙侯,却未找见梁筠寒。小二又说,那位漂亮公子跟着你说的另一个俊俏公子一起出门的,一个跑,一个追,都朝东边去了。   仓邈失笑。无奈一笑,一行三人出了门,朝东边大湖而去。   御剑只需盏茶时间,便远远的看见了小二说的大湖。   仓邈惊叹,果然是处好地方。这个湖真的很大,大到望不到边。无风,湖面光洁如镜,碧绿斐然。现在是深冬,虽说五洲四季温差很小,但此时也是落雪的温度,这湖面也不见一丝冰碴儿。湖周围各种奇石摆出了各种姿态,有的像指路的孩童,有的像嬉戏的麋鹿。各种各样,简直就像有人故意将它雕琢成这个样子的。但是小二却说,这是纯天然,这让仓邈打心底里不信了。   几人落到湖边,仓邈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处石桌石凳,屁颠屁颠跑过去,还未坐稳,就听远处的一个石柱后面传来了兵器相交的叮当之声。还有几句若有若无的话传来。他一听,心想:果然在这。   那边继续响声不断,而且渐渐的靠了近处来。   “梁公子,你若再缠着我,小心我剑下无眼。”郭导略带怒气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此时哪里是我跟着你,你还提醒我小心,刚刚是谁二话不说提剑就刺的。”梁筠寒左右招挡一下苦笑着说。   “我只道喜欢偷偷跟在人身后,非奸即盗。我又不知道是你。”   “那你此刻知道了,为何还不停手?”   “………”郭导不说话,仓邈听到剑击之声更甚,知道郭导不说话,更凶狠的盯着梁筠寒打。然后就听到梁筠寒的苦笑声,“郭兄,你从早上打我到现在,你不累么?你不累我都累了。咱坐下来歇一会儿?解一解咱的误会可好?实在不行,咱歇一会儿再打?”   “梁公子请自重!”郭导声音更低,却更清晰,一闪身,出现在了仓邈面前,正巧与仓邈打了个照面。郭导一愣,脸一红,收了剑。   仓邈大眼一转,笑到:“我看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耽误你刺他两个窟窿。”   郭导脸又是一红,“剑杀贼,他又不是贼。”   “他不是贼,你打得那么狠?”   郭导脸一红到底,刚想辩解,那边梁筠寒也收了剑走了过来,笑道:“哪里,郭兄与我闹着玩儿呢。”   仓邈心里偷偷一笑,嘴上说:“既然闹着玩儿,闹也闹够了,坐下来休息休息吧,梁公子,你可有好法宝?这湖边景色这么好,就是冷了点啊。”   梁筠寒呵呵一笑,从灵宝袋里取出来一个小物件,是个袖珍的八角亭,晶莹剔透,五彩斑斓,手上灵力微入,向湖边一丢,那八角亭滴溜溜不断放大,不一会儿就停稳了。这亭子就算放到正常大小,依旧晶莹剔透,五彩斑斓,阳光明媚映照下,直乱人眼。   仓邈被晃的睁不开眼,心想,这梁筠寒怕不是被郭导打了脑袋打傻了吧。一个亭子,这么扎眼,若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就是这家伙原本就脑子少根筋?   那边梁筠寒手一挥,晶莹的五彩亭幻化成了温润的玉色,整个亭子变成了玉白色。一块匾额横在亭上,上书“万色”二字。   梁筠寒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仓邈几人进去。仓邈好奇的围着亭子转了一会儿,奇怪亭子如何瞬息幻化色彩,然后转念又想到什么,敲敲亭柱问道:“我说梁筠寒,你怕不是被郭导打坏了脑袋?这样一个四处漏风的亭子,如何暖人?”   梁筠寒就笑,看了看郭导,瞧见郭导自从见到亭子就紧皱的眉头,笑着说:“此亭名为'万色',顾名思义,色彩变幻万千,而且此亭自带空间结界,冬暖夏凉,是个十足的休闲好法宝哟。是吧?郭兄?我记得这亭子好像还有个飞天的功能?我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过?”说着望向郭导,歪了头,俊美的脸微微的笑,眼神里只有看着郭导的时候带着的无限温柔。   郭导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问我做什么,你的东西,我怎会知道。”说着率先走了进去,在亭中的四角桌边坐下。   梁筠寒撇撇嘴,也跟了进去,仓邈和少卿还有龙侯也跟了进去。亭中果然如梁筠寒所说,温暖如春。   仓邈从灵宝袋里拿出了刚刚吩咐小二准备的吃食酒水。给梁筠寒倒了杯酒,笑着问:“梁公子果然是土豪,这样的法宝都有,可是,除了休闲,还能做什么?我想除了你,也不会有人再去搜罗这种东西了吧?”   梁筠寒接过酒,嘿嘿一笑说:“这可也不是我搜罗的,这东西是…哎呀!”他话没说完,郭导那边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疼的他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仓邈看着郭导,问:“郭导你莫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郭导头一撇,闷声道:“不知道。”   梁筠寒苦笑:“怎会不知,这东西就是郭兄炼的啊。”   郭导一听,狠狠的盯了一眼梁筠寒。梁筠寒耸耸肩,讨好的笑着。   听到这,少卿也奇了,没想到郭导修为低微,却在炼器方面有这等天赋。但转念一想,他是郭荃的养子,郭家是炼器世家,会出郭导这样的人才也是理所应当。   仓邈眼瞪了老大,看着郭导道:“竟然是你炼的?”   郭导一扭头,不理他。   仓邈跳了过去,脑袋歪在郭导前面,“那刚刚梁筠寒说,这东西可以飞?你让他飞起来呗?”   郭导被仓邈突然贴近的脸吓了一跳,拧了眉毛,小声道“他自己怎会不知。”   仓邈就笑,“你自己做的东西当然你最了解啊,你让它飞一个呗?咱到湖心去,那里肯定更好看。”   郭导原本不想,但瞧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脸微微一红,手上催了灵力,在亭中石桌上轻轻一拍,也不知道如何操作,万色亭忽然稳稳的离地而起,朝着湖心缓缓飞去。   仓邈高兴的跑到亭边,挨着亭边坐下,脚在外面荡啊荡,笑的很开心。却被少卿拉着手拉了亭中桌边。调皮的朝少卿吐吐舌头。   那边梁筠寒一直盯着郭导不肯放眼,不管郭导如何挪动,都躲不开他灼热的眼神。把郭导瞧的不自然的拿手抓了剑柄用力搓啊搓。   龙侯坐在仓邈和梁筠寒中间,刚刚好左边是仓邈少卿,右边是梁筠寒郭导。他一个人,左看右看干脆不看,面无表情,自斟自酌。   湖心依旧无风,湖面碧绿如洗,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奇怪湖里并无鱼虾水草。周围的奇石已经小到看不清。   “这湖里为何没有鱼虾?”仓邈也是瞧见了这怪处,抬头问梁筠寒。   梁筠寒喝了一口清酒,淡淡的说:“这湖太深,能养的,不是小东西。小东西会躲起来,不然会被吃掉。”   仓邈一想,也是,这湖太大,估计会有厉害的水生妖魔占据,“嗯…那周围这石头呢?是谁故意刻的吧?”   梁筠寒顿了一下,又连着倒了两杯酒喝了下去。抬头远远望着湖边,若有所思的说:“是啊,是谁呢?”   郭导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变的异常难看。也连倒了几杯酒,闷声喝酒。空气异常凝重,亭里温暖如春,空气却冰冷异常。   仓邈看看郭导,又看看梁筠寒,这俩人之间的关系自从到了元观城就开始剑拔弩张。之前郭导也许还在躲梁筠寒,现在根本就是在恨着他,恨不得真的举剑刺他满身窟窿。他在心里悄悄的叹口气。刚刚叫小二准备的酒,这一会儿被梁筠寒和郭导一人喝去一半,已经见了底,郭导也开始出现了微醺的状态,眼神迷离,脸色潮红。   昨晚上梁筠寒的计划是让仓邈灌郭导的酒,此时却未曾想到,郭导自己把自己灌醉了…而且还在不断的倒酒倒酒。仓邈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怎么办,少卿提醒他郭导与梁筠寒关系不一般,但他虽然说知道怎么办,却其实一头雾水没有头绪,此时郭导的表现,让他突然觉得,这湖边的奇石,莫不是与郭淮霖有关呢?灵光一闪,小心翼翼地问道:“郭导啊,你们郭家的人都这样厉害么?都能炼出万色亭这样的法宝么?那你师弟郭淮霖呢?这湖边的奇石,是不是他雕的?”   郭导举杯至唇边,听到郭淮霖三个字,明显顿了一下,又一仰头,把酒倒进了嘴里。此时的他已然喝多了,右手手肘架在桌上,拿手扶着额头,淡淡的说:“师弟比我厉害的多,他啊,是最厉害的人呢。他会修炼,会炼器,会开心的笑,会疯了般闹,会悄悄的放了父亲的猎物,会狠狠的教训街边的无良,会陪我上山下河,会跟我讲他的喜怒哀乐…”   “可他就是不会喜欢你。”郭导话说一半,梁筠寒的话冷冷的插了进来。   郭导一听,忽的起身,狠狠的盯着梁筠寒怒目而视。   梁筠寒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抬了头,扯起了嘴角,难得的嘲笑一般看着郭导,笑着说:“郭兄莫不是还在生我气?要知道,就算没有我,郭淮霖一样活不成。”   郭导听到梁筠寒轻飘飘的话,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了坐在凳子上的梁筠寒的领子,手上青筋暴起,把梁筠寒整个人提了起来,咬着牙说:“淮霖是你最好的朋友!!”   梁筠寒却淡淡的笑了,看着郭导愤怒到极致的脸,轻描淡写的说:“但他却是你最喜欢的人。”他眼里似乎有一瞬间的伤感,那么轻,那么浓,然后他扯起了嘴角,戏谑着说:“可惜啊,他不喜欢你。他喜欢余骁,那个老怪物。”   郭导听到他的话,如闻惊雷,不自觉的抖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去,梁筠寒站稳了伸手拂掉郭导的手。   郭导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眼里盈满泪水,他似痴似疯似傻一般念叨着:“是啊,怨我。都怨我。我不该让他去找你。我不该让他去找余骁。都怨我,都怨我!”一边说,一边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喝多了的他似乎忘了,这里是空中,是大湖中心。   两人突然吵起来,郭导又突然的又哭又笑,把其他三人都惊的一愣,还未等反应过来,郭导已经退到了亭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梁筠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郭导直接搂在了怀里。   郭导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挣扎,当他反应过来是梁筠寒的时候,挣扎的更厉害了起来。郭导毕竟比梁筠寒长了几岁,虽然梁筠寒与他身量差不多,力气也眼见比梁筠寒大,努力挣扎之下,二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直直朝湖中落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落水声传了上来,仓邈等人还未反应过来,这二人就闹到了水里。急忙来到亭边,发现郭导并未落水,似乎落水前,梁筠寒松了手,郭导及时御剑,避免了掉进水里。但梁筠寒却落到了水里,并不见挣扎,也不见水花,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难道入水就化了?   仓邈瞧见这情况,刚想要跳下去救梁筠寒,却被龙侯拉住了,龙侯皱了眉头,冷冷的说:“这小子不会水,遇水就懵,一身本事什么也使不出来。”言外之意是,你再不去救他,他就会淹死在这大湖里。龙侯作为局外人,自然看的清楚。梁筠寒对郭导的爱,和郭导对梁筠寒的恨,如果郭导真的恨他,他就不会去救他。   郭导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醒了酒,听到龙侯冷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一时慌了神,他是知道梁筠寒从小就怕水的。难怪他不敢御亭水上,他不是不能,是根本不敢。想到这,他咂了一下嘴,深深的皱了眉头,忽然收了剑,噗通一下跳进了水里。 第32章 日常二十四   冬季的大湖湖水冰凉彻骨。纵身入水的郭导一瞬间被冷水灌了满怀,冰的手脚直抽筋,温度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并没有太多影响,可惜郭导修为低微,并抵御不住这彻骨的冰寒。他在入水的那一刻有些后悔,我干嘛要跳下来!就让他淹死算了,我不是一直想他也去死的么?如果不是他!淮霖不会做傻事!可我为什么来救他!   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根本找不见梁筠寒在哪里。郭导扑腾了几下,一直在向下游去,水压压的他睁不开眼闭不住气,冰冷的水冻的他手脚抽筋头皮发麻。他依旧努力的向下游去,可强烈的逆反心理逼着他放弃寻找。   一串回忆不期然闯入他被冻麻了的大脑里。那是几个模糊的影子,在一个湖边玩耍,有话语声忽远忽近,渐渐清晰。   竟也是大湖边,却没有奇石,有的是各处常见的各种鹅卵石,圆圆的,有的躺着,有的立着,有点埋了一半在土里。从湖水里一直蔓延到岸边,延伸出去几丈远。岸边站了两个人,少年身量,正在说着些什么。   “郭兄,你把你昨儿炼好的万色亭送我呗?”是梁筠寒,俊美的脸有半分稚气未脱,   “那是我要送淮霖的!干嘛给你。”郭导一副少年模样,依旧俊美异常。   梁筠寒撇撇嘴,“淮霖又去余骁那里了,哪儿有功夫理你。”   郭导白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郭淮霖从远处御剑而来,还没落稳,就大笑着扑了过来,左边搂住梁筠寒的脖子,右边搂住郭导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了二人中间。还未待笑够,左手被梁筠寒用扇子狠狠一敲,大叫着收回手,撅着嘴看梁筠寒。梁筠寒就笑,不吃他撒娇的一套。   他见这招不好使,也不计较,显然心情甚好。回身拉住郭导的衣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贝壳,托在掌心里举在郭导眼前笑着说:“大师兄,你看,余骁刚刚送我的~可爱么~他从海边捡的~说好看~就送给我了~你看~好看么~”   郭导淡淡的撇了一眼。不过是一个彩贝,确实比一般的贝壳漂亮一些,但也不见得是什么稀罕物,一抓一把、没什么稀奇。但在郭淮霖眼里,却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托着,看贝壳的眼神里集满光彩,熠熠生辉。他还在不停的摩挲着贝壳,郭导伸进灵宝袋的手悄悄的收了回来。郭淮霖又把贝壳托到他眼前,兴高采烈的问:“好看么~”郭导看着郭淮霖,淡淡的笑:“嗯,好看。”   郭淮霖一瞧得到了师兄的认可,更开心的手舞足蹈,跑到一边,举起贝壳迎着阳光仔细端详,眼里心里溢满幸福的感觉,这画面看在郭导眼里显得异常刺眼。他郭淮霖什么没有?能叫他兴奋成这样的不是那个贝壳,而是那个送贝壳的人。   他郭导为了炼万色亭跑遍岭洲,甚至为了五色石跑去勒洲差点回不来。炼出来个万色亭不过是因为郭淮霖说了一句“冬天这么冷,要是随时随地都能有个暖和和的屋子待就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默默的收回了手,淡淡的看着满脸兴奋的郭淮霖,悄悄深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送出去。   梁筠寒在旁边看着,眉头轻轻皱了皱,也叹了口气,猛的上前一步,插在二人中间,断了郭导看向郭淮霖的目光。然后盯着郭导的眼睛不放。   郭导一愣,红了脸收回目光。眼神飘乎乎飘到右边,不与他对视。   梁筠寒撇嘴一笑:“你看,送我多好。”   郭导看了他一眼,也咂了嘴,说:送你?除非这湖边的石头都变个样儿。”   梁筠寒想了一会儿,淡淡的笑了,云淡风轻的脸上笑的轻飘飘的,“你是说,只变个样子就行?”   郭导没想到梁筠寒会接茬,愣了一下,“嗯……嗯,对啊!都变个样子我就送你!”   “那我岂不是很亏?亏本儿的买卖我梁家人可不做。不然加上一条,都变个样子,万色亭送我,你再跟我回家三个月。”   “凭啥跟你回家!”   “不回家也行。淮霖啊,郭兄有话跟你说。”梁筠寒大了嗓门叫了湖边仰头看贝壳的郭淮霖。   郭导忽然慌了神,急忙捂住梁筠寒的嘴巴“你,你,你干什么!”   梁筠寒的笑眼里满满的威胁,回不回家?   郭导瞧郭淮霖已经朝他俩走来,恨恨的从嘴角挤出一个字“好!”   郭淮霖走到二人面前,瞧着他俩一个捂嘴瞪眼,一个被捂笑的开心,奇道:“师兄?你要跟我说什么?”   郭导赶忙松开手,结结巴巴道:“没…没…没……”   梁筠寒淡淡的说:“郭兄刚刚说,郭叔叔让他告诉你,你四个月没回家了,他跟母亲甚是想念,让你常回家呆一阵,不要总粘在余骁的妙手回春堂。是吧?郭兄?”   郭导瞪大眼看梁筠寒,这家伙谎话张口就来么。转念一想,也是,他此次确实是来妙手回春堂接淮霖回家的。便赶忙道:“是,对。是这样的。我出门前母亲嘱咐我一定带你回家呢,他们都很想你。”   郭淮霖摇了摇头,吐吐舌头:“我才不回去。余骁前儿说要带我去游历呢。你回去跟父亲说,说我跟余骁过段时间就回家。”说完又跑到一边去,捡起来石头抛水花,笑着对郭导说:“师兄,你回家吧,我一会儿就要回妙手回春堂啦,余骁这两天不在家,让我在家背药理…我是偷跑出来玩的…”   郭导看着郭淮霖,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知道让他离了余骁自己回家,半天他都呆不住。这次其实是他自己想来看看郭淮霖,现下看到了,也该回去了。他想伸手捋一捋郭淮霖的碎发,想了想,又放弃了,笑着说:“余骁给你灌了什么迷药,整天就知道余骁余骁个不停。”   郭淮霖调皮,朝他吐吐舌头说:“余骁自己就是迷药~我走了啊~回去晚了被发现要被打屁股!”说着头也不回的御剑离开。   郭导呆呆的看着郭淮霖消失的方向,直到梁筠寒的俊脸又一次阻挡了他视线的时候,又尴尬了一脸。“我…我要回郭家了。”   梁筠寒就笑:“嗯,走吧。”   郭导奇怪,往日他说走,梁筠寒一定会跟来,越不让他来他越要跟来,这次怎么这么安分?难道终于放过了他,转从良了?惊奇的看了一样梁筠寒。   梁筠寒见到郭导看他的奇怪的脸色,不觉失笑,心想: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嘴上却说:“我还有事,你不回郭家可以陪着我。”   郭导嘴一撇:“谁要陪你。”说着也御剑离开了。他一路缓行,终于确定梁筠寒真的未跟上来的时候,心里有什么地方怅然若失。   半年的时间,梁筠寒消失了一样再未出现在郭家,这让郭荃也奇怪了很久,见到郭导就问梁筠寒最近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郭家了。郭导就说不知道,他心里隐隐感觉,他貌似知道梁筠寒在哪里,在干嘛。   直到梁筠寒再次出现在郭家,郭导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太阳刚露出半张脸,树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郭导刚睡醒睁眼,却被横在眼前的俊脸吓的连滚带爬滚到了床下。   “你你你!你干什么!”郭导镇定了一下,看清了那人,是梁筠寒,他是不是比之前见到的时候黑了那么半分?   梁筠寒笑的前仰后合,摸着眼泪笑道“我我我,我不干什么啊~”   郭导被梁筠寒笑的甚是尴尬,自己穿了薄薄的睡衣,一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来的。”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梁筠寒眨眨眼:“叫醒你不就看不见你的睡脸了。”   郭导脸又一红:“不知羞耻!”   “郭兄一紧张就说这几个字。果然还是睡着的你好看,又好看,又可爱。”   “不知羞耻!无耻!变态!”说着上前把梁筠寒推出了房门。   梁筠寒就笑,笑的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郭兄你快换衣服,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郭导磨磨蹭蹭不肯出门,直到梁筠寒威胁他要进门捉他的时候,才开了门,不情愿的跟了梁筠寒御剑离开。几日后二人落在了大湖边。郭导被湖边的景致吓了一跳。   原本大湖边远远近近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圆圆的鹅卵石,此时竟统统变了样子。各种各样,根据位置,样子形式,巧妙的雕刻成了各种形态的人物、动物、摆件、桌椅板凳。就连棋盘,棋子都有。虽然很多雕刻细节显得粗糙,却如出一辙,竟都出自一个人的手笔。整个大湖边,绵延多少里,只要有石头的地方,都变了样子。   郭导瞧的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愣愣的转了头,看着身边看着自己的梁筠寒,他确实比上次离开时黑了许多,但却不耽误他的俊美,相反,黝黑给他原本略显阴柔的脸增添了几分刚毅之感。郭导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愣在那里。   梁筠寒并没有嘲笑郭导,他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嘲笑郭导,他云淡风轻的脸上露出的是欣慰还是期待?他淡淡的说:“郭兄可还记得答应了我什么?”   郭导愣愣的脸,突然怒上心头:“你这是做什么?!为了那么一个破东西!你就在这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哪根筋搭错了?!”   梁筠寒也未想到,郭导竟然发了火,这么多年,郭导第一次发火,就因为他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做的努力?他突然觉得委屈。凭什么?凭什么你为郭淮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凭什么?我没让你做什么!然而我为你做的你却对我发火!想到这,梁筠寒的表情也开始扭曲,扯了嘴角,嘲笑着自己一般说道:“是啊!就为了那么一个破玩意儿,怎么?郭兄不舍得?还是说你还想拿去送给你的郭淮霖?啊,不对,是余骁的郭淮霖!”   郭导突然对他怒目而视,两个人恒久的对视着,空气凝在那里。突然郭导伸手入灵宝袋,拿出来一个五彩斑斓的小物件,狠狠的朝地上一摔,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来梁筠寒看着地上的万色亭,悄悄的盈满泪水。   冰冷水里的郭导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以前的事。他忽然想笑,是啊,那次吵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筠寒了。那之后发生太多事了啊。答应筠寒要跟他回家三个月,怎么就忘了呢。   忽然不远处的水下一片影子若隐若现。是筠寒!郭导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他努力的想向下游,可他没有了力气,气也闭不住了,强烈的缺氧感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猛的一咳,冰水随之灌进口鼻,他努力的伸手,他想去捞起来梁筠寒,他无声的念着:筠寒。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看到头顶有一片白影在极速朝他而来,越过他的身边,又极速朝下而去。   万色亭里,仓邈几人焦急的等着,他想下去救郭导和梁筠寒!可是龙侯死死的抓住他让他根本不能下水。少卿也焦急的等在亭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仍旧不见郭导和梁筠寒的影子,就连少卿都等不住了,正要下水之时,远处一道白影闪过,噗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灵官儿?”龙侯显然看清了来人,抓仓邈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道,仓邈哎呀呀一声,这才惊觉,松了手。   仓邈根本来不及埋怨龙侯,他知道灵官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来之前他故意在客栈转了几圈,大声喊着龙侯去大湖,其实就是在告诉灵官儿去处。现在灵官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倒是把仓邈惊出了一身冷汗。灵官儿会水?   很快仓邈的疑惑就被解开了,灵官儿不一会儿提了失去知觉的两个人浮上了水面。   一行人匆匆忙忙回到客栈。灵官儿全程一言不发,龙侯自始至终狠狠的盯着灵官儿也是一言不发。安顿好梁筠寒和郭导,灵官儿转身离开,却被龙侯拦了去路,他冷冷的盯着灵官儿,咬着牙说道:“你不是说你会离开他么?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这?”   仓邈一听,心道: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嗯。。。透个底,这三对儿都修成正果了之后,就完结…梁筠寒和郭导快了,灵官儿和龙侯也快了。师叔和哥…还没开始,不过也快了。嘛…我也希望快一点… 第33章 日常二十五   灵官儿不看龙侯,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前方,也不说话。   龙侯瞧见灵官儿的态度,狠狠的咬着牙说:“所以,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没看出来啊,灵官儿,几年不见,你的脸皮也厚了不少。厚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仓邈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郭导和梁筠寒之间的结还没解,灵官儿和龙侯之间貌似更复杂。灵官儿是一心不想龙侯伤心,龙侯因为误会灵官儿的用心,是一心的要报复灵官儿。这事看似简单,灵官儿只要说明白就好。可他若是说了,让龙侯身处何地?若是说了,就是从头否定了龙侯,到那时,怕将是龙侯一去不返了。棘手啊……想到此点,仓邈悄悄的看了看少卿,那个已然高出自己半头,英俊沉着的人儿,幸好啊,我的哥跟我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牵绊。   灵官儿还是沉着的站着,没有一丝波澜,龙侯却越来越激动,胸腔渐渐剧烈起伏,脸上的肌肉开始突突突的跳,那一张美丽的脸,越显的阴沉可怖,眼里闪着火光。显然,他又误会了灵官儿。灵官儿确实跟着他们,可他不是为了梁筠寒,他是为了龙侯!但梁筠寒落水,灵官儿不可能不去救,因为梁筠寒是龙侯的救命恩人!可这些他都没办法跟龙侯讲,所以他沉默不语,所以他缄默不言。   “你还是不准备跟我解释点什么么?”龙侯已经气到极点,他眼神越来越吓人,“你就准备这么做哑巴到什么时候?”   灵官儿不看他,不说话。   龙侯猛的抓了他的衣襟:“好!你不说?我现在就掐死那小子!我倒看看你说是不说!”说着放开了灵官儿,一个箭步冲到梁筠寒的床前,灵官儿察觉了龙侯的杀意,想出手阻止,却未来得及,龙侯瞬息间便到了梁筠寒身边,伸手欲抓梁筠寒的脖颈,却被一直守在床边的仓邈伸手挡了回去。   仓邈深深的皱了眉头:“龙侯,你不要胡闹。”   龙侯略显惊讶,眼前这个好看的豆芽菜,看似弱不禁风,没想到竟这般厉害?刚刚自己使了全力冲过来,却被他轻松挡了回去,他在心底惊讶之余,却不再轻举妄动。   “胡闹?我的事,轮不到你管。”龙侯收了手站好,看着仓邈的眼神阴森恐怖。   仓邈站了起来,横在他和梁筠寒中间,“轮不到我管?梁筠寒是我朋友,你想伤他,就轮的到我管。”   龙侯冷冷一笑:“你朋友,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毒吧?大言不惭说是你朋友?他可把你当做朋友了?”   仓邈听龙侯话里有话,皱了眉头,不再说话。   灵官儿却发了声:“龙侯!”显然,他在阻止龙侯继续下去的话。   龙侯猛的一震,瞪圆了眼睛看向灵官儿,嘴角扯到一边,冷冷的笑:“怎么?现在就连说他都说不得了?”   灵官儿看着龙侯怒不可遏的脸和充满怒气的眼,淡淡的撇开眼神转开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淹死在水下。”   “救人一命?呵?你在说笑么?我们三个大活人在场,轮得到你?”   灵官儿听到龙侯的话,皱了眉,又抬头看了龙侯的眼,眼里藏着那句“你明明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龙侯突然轻蔑的笑了,声音清脆悦耳,却阴狠毒辣:“我就是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灵官儿如聆炸雷,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的龙官儿,温柔善良的龙官儿,什么时候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眼里浸满了伤感,他看着龙侯,心里不停的责备自己,责备他自己当初的贪婪,贪婪的想让龙官儿多活几年,贪婪的以为那样的决定才是最合适的,最行之有效的。他在后悔离开龙官儿,也在后悔没有跟他说明白。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时间重来,他绝对会守在龙官儿身边,即使,那样只能再陪他一个月。即使往后数年只有回忆,也好过此时此刻。   龙侯伸手啪的一声给了灵官儿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打的灵官儿头偏到了一边,他狠狠的道:“我说过!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太出乎意料,以至于仓邈和少卿根本来不及阻止。灵官儿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不说话,转身离开。   龙侯冷哼一声:“现在想走?不觉得太晚么?随后再跟来?你的脸呢?”   灵官儿停了脚步,淡淡的说:“我去找大夫。”说着,大步离开了。   龙侯恨的掀了桌子,砍了板凳,毁了屋里能毁的所有物件,也一闪身消失了,不知所踪。   半刻钟,小二带着郎中来到客房,灵官儿跟在郎中身后,也回了来,没见到龙侯,他一点也不惊讶。   郎中看了昏迷的二人,直说无碍,休息几天便可,开了几幅驱寒的药便离开了。   灵官儿又拿了药去煎,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但沉沉的低气压笼罩在他周身,深深的悲伤溢满他的心房。   少卿嘱咐仓邈看顾好二人,便来到厨房。瞧见灵官儿正在煎药,右手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神飘到了远方。   少卿轻轻的咳了一下,灵官儿缓过神来,起了身,瞧见是少卿,惨淡一笑:“让梅公子见笑了。”   少卿摇摇头,“叫我少卿就好。”   灵官儿点点头,又坐下继续煎药,“龙侯以前不是这样的。”   少卿抱着剑,靠在厨房的门柱上,默默听着灵官儿的话。   “以前他常问我,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我怎么办。我想,我也许会随他而去吧……许是想像不了没有他的日子?我才会答应梁筠寒的提议。贪婪的想着,他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不是吗。”灵官儿的嗓音温润好听,语气里波澜不惊,带着那一丝悲伤,渺远空旷,“可事与愿违。他现在这样子,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他握扇子的手上青筋凸起,扇柄咔的一声折成两截,灵官儿才惊觉,慌乱的松了手,两截扇子应声落地。   少卿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那个一身骄傲,满眼悲伤的人,默默不语。在这段爱情里,没有对与错,灵官儿想龙侯好,所以他离开了他,龙侯想找到灵官儿,也不过就是想问出个为什么。偏激,执着,不过是因为爱的深切。他什么也不能说,他不能责备龙侯,也无法安慰灵官儿。   灵官儿也沉默了,盯着药罐子上氤氲的水汽出了神。   仓邈的急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两个男人的沉默,他见到少卿,一着急,没踩稳,整个人扑到了少卿怀里。撞的少卿胸口闷痛,自己也撞的七荤八素,忽而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梁筠寒醒了!”   三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梁筠寒已经下了床,去了郭导的房间。郭导还在昏迷中,梁筠寒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握着郭导的手,淡淡的说:“到底是谁不会水,你是来救我的,却怎的此刻比我还能睡。”   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见灵官儿时,愣了一下,没见龙侯出现,他心里叹了口气,这下龙侯怕是又误会了。然后继续关注郭导去了。   灵官儿端了药给他,看着他喝下,淡淡的说:“不用担心,大夫说没事。”然后默默的走了。   梁筠寒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现在也是愁肠百结,如何管得了别人呢。   郭导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他眉头紧皱,似在挣扎,好像他还在水中一半仓皇无措。梁筠寒伸手握住了郭导胡乱摆着的手,郭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自觉的握紧了那一副温暖的手掌,渐渐的安稳下来,眉头渐渐的舒缓开,又安心的睡了。   房间里充斥了一种甜腻感,即使郭导还在睡着,即使他可能醒来了还会继续对梁筠寒咬牙切齿,此时此刻的他却安稳的抓着梁筠寒的手,安心在他脸上画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梁筠寒就那么看着郭导,一刻也不肯放松。仓邈看了一眼少卿,耸了耸肩,无声的说:“咱俩是不是该出去?”   少卿点点头,也抓了仓邈的手,朝门外走去。   而就在仓邈想把门关上的时候,一声轻飘飘的“筠寒”炸雷一样飘进了三个人的耳朵里。仓邈愣了一下,关门的手顿在那里,然后他就看见梁筠寒猛的转过来的头,和那张欣喜若狂的脸。他瞪大了的眼里满是惊喜,嘴要咧到后脑勺了。他无声的冲仓邈喊“他叫我?他叫我?他在叫我!”   仓邈也是一喜,这…算不算进展?他看着梁筠寒精明能干的帅脸上此时露出的滑稽表情,突然笑了,点了点头,关了门。   “虽然我什么也没干,但,这算不算成功了?”仓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的站在郭导门口,愣愣的看着少卿问,刚刚的笑还愣愣的挂在脸上。   少卿看着师叔的呆模样,噗的一声笑了,伸手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压在胸膛上,闷声说:“嗯…算不算呢…等郭导醒了,就知道了。”说完一个打横,把仓邈抱了起来,朝房间走去。   仓邈被抱的猝不及防,直拍少卿胳膊,“哥啊,你干嘛?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少卿就笑。他的师叔,什么时候脸皮儿这么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个漫画,一个小受把他的故事编绘出来的…故事没多大意思,勇气可嘉。 第34章 日常二十六   直到晚饭时间,也不见龙侯回来,灵官儿看似不着急,其实已经急到了心头。晚饭也未好好吃下,便匆匆出了门。   少卿想留下师叔照顾两个病号,仓邈却说:“梁筠寒算病号?我看他不像,要非说是,那也是脑子的病。”然后陪着少卿出了门,一并去找龙侯了。   龙侯自下午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破败萧条的元观城,到处的残垣断瓦,能走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留下些老弱病残,一派死灰景象,此时看在他眼里更显得冰凉讽刺。   他气不打一出来,随便砸了一拳在街边的墙上,谁料这破败的老土墙就被他这么轻轻一拳给砸塌了。更巧的是,这墙下还坐了一个晒太阳的老头儿,被这倒塌的墙砸到了头,当场一命呜呼。   这下原本寂静消沉的小城瞬间炸开了锅。无甚事做的官司场,此时里三圈外三圈几乎来遍了元观城所有能走动的人。因为听说有人要打官司。   龙侯未曾想会砸死人,更想不到会被正巧出来倒水的老婆子看见,然后哭天抢地喊了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扭送到公堂之上。要说这元观城的公堂,那是上三层下三层落满了灰尘。这样一个闲到蛋疼,鸟不拉屎的地方,却有一个看似公正无私,年纪轻轻却长的一表人才的城主老爷。   当他知道有官司上门的时候简直是飞奔而来,衣服都来不及系好就坐在了公堂之上,看了一眼台下的情况,他倒是懵了,前后全是人,谁是犯人?   他猛的一敲惊堂木,灰尘四溅呛了他一脸,咳了几嗓子高声道:“闲杂人等速速退下!”一屋子人乌泱乌泱退到了公堂外,抻着脖子看里面的情形。   城主老爷这下看清楚了,堂中只剩下了一个跪着的老婆子,和一个美丽白衣少年。老婆子正兀自哭泣,少年美丽的脸上深深的皱了眉头,似乎很不情愿。   他又敲了一下,说:“下跪何人?所告何事?”   那老婆子哭哭啼啼地说:“老身城东李家的,状告此人打死我家老头子。”   城主老爷点点头,“嗯,打死你家老头子,那个被告,你见了本老爷为啥不跪?”   龙侯也不理他,满脸阴沉黑的吓人。   城主又敲了一下惊堂木,估计是久了未敲,一下没拿住,高高举起敲下夹了手指头疼的泪花翻涌,哆哆嗦嗦的喝道:“你,你可听到本老爷的话?为何不跪?!”   龙侯不耐烦的抬了头,阴沉的脸阴鸷的眼,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城主老爷吓了一跳,闪躲了下,咳了两下,“那个,那个,你说他打死了你家老头子,可有证据?”   “我家老头现下正在躺在堂外,请老爷叫人验伤。”   “好,来人,验伤。”   没过一会儿,仵作来呈,确实是头部受伤不治身亡。这下城主老爷有了底气,嗓音也亮了起来,“堂下之人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是意外,人非我所杀。”龙侯嗓音清脆却冰冷毫无温度。   “好你个歹人,杀了人还不承认,我看不大刑伺候你是不肯招认的!来人!给我先打五十大板!”城主老爷被龙侯看的差点躲到桌子下面,赶忙招呼衙役。   几个衙役五大三粗,却懒懒散散,半拖半抬从后堂拖出来个大长凳,准备上前抓龙侯行刑。龙侯面无表情,一挥手,几个衙役纷纷倒地不起。   这下惊呆了堂上的老爷,堂中的老妪和堂外的百姓。刚刚龙侯被扭送来公堂,是因为抓他的非老即残,此时这几个衙役一脸的不怀好意,他岂是任人宰割之辈?他拍了拍衣袖,抬腿朝外走去。   堂上的老爷已经被吓的缩到了桌子下面,大声叫着:“哎呀妈呀!快来人啊!有人胡闹公堂!”心里却在念:“什么运气啊!多少年没有官司!一来就这么劲爆么!吓死小爷我了!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堂中跪着的老妪瞧见龙侯要走,赶忙上来拉扯龙侯的衣袖,这一走一拉之下,把龙侯彻底惹毛了。他本来一肚子的气,现在更是点火就着。他猛的回了头,狠狠的盯了老妪一眼,许是气急了,有那么一瞬间龙侯的额头白羽乍现。   那老妪本不是什么善茬,被砸死的老头也并非她家老头,而是租住在她偏院的单身汉,本就疾病缠身没有几天活头。她是每天站在人家门口咒骂他早些死了给别人腾地方的。今日原想天气好,洗把脸要出去逛逛,没想这一个俊俏工资把那年久失修的老墙推倒了,好死不死还把那老头砸死了。这下她自然高兴,再一看龙侯穿着气度不凡,想来不是此处人,讹上一笔钱财,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才叫人把龙侯扭送了来。此时拉着龙侯的衣袖,想说不能这么便宜让他走了,却瞧见龙侯额头绽开的白羽,一时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惊叫起来:“妖魔!妖魔!能化形的妖魔啊!”说着吓晕了过去。   人群里眼力好的,自然也看到了,再经老妪一叫,跟着一并叫喊了起来“快跑啊!妖魔杀人啦!”然后就见所有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本就躲在案子下的城主老爷一听众人误送来了妖魔,还是个能化形的高阶妖魔,此时也是手脚并用向后堂爬去。一边爬一边哆哆嗦嗦的想:“我的妈呀我的妈呀,这城主高低不干了呀。”一张一表人材的脸上此时除了惊恐害怕,没有别的表情了,显的异常滑稽。   就这一转身一回头的功夫,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跑了个一干二净。   龙侯整个人快被气飞到天上,他仰头看看天空,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甩了袖子走了出去。   傍晚的残阳如血。灵官儿一出门就听说了下午大闹公堂的妖魔事件。经过一下午的发酵,事件已经逐渐传走了样,从最开始的推墙砸人,直到最后的妖魔嗜血成性见人就杀,街头巷尾人人自危。   灵官儿猜他们说的一定是龙侯。龙侯杀人了?他带着满心的疑问来到公堂外,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找的见龙侯?   就在灵官儿一筹莫展之时,公堂高高的屋脊上站了一个人,一身白衣,映着夕阳微微泛红,他自嘲一般说:“怎么?在找我?”   “龙…侯。”灵官儿温润的嗓音有半分沙哑。他迎着夕阳,看不清龙侯的脸,“你,一直在这?”   龙侯嗤笑了一下:“是啊,我一直在这。你不是要找我么?”   “………嗯…嗯”灵官儿嗯了两下,“你…”他欲言又止。   “你是要问我是不是杀人了?”龙侯依旧笑着,说的轻松欢快。   灵官儿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二人沉默着,龙侯突然淡淡的问“你觉得我会么?”   灵官儿心里一直在说,你不会!但鬼使神差的,他轻轻地说:“你与他们无冤无仇。”   这一句话,八个字,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砸在龙侯的心上,你与他们无冤无仇,这就是在说,他灵官儿已然将此事认定了,认定了那是龙侯干的,认定了他就是别人口中的嗜血妖魔,无冤无仇?这就是冤!这就是仇!   龙侯突然笑了,仰头看看天,夕阳下的天空艳红如血,他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痛,一阵一阵的,像被什么在撕扯,他的灵官儿,今时今日,与他说:你与他们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听了别人的风言风语。他笑的越来越苦,越来越无奈。许这就是缘分已尽吧。从灵官儿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知道,缘分已尽。   灵官儿被龙侯笑的难过,他想飞身去他身边,龙侯却摆摆手:“是啊…他们与我无冤无仇。那你现在呢?想替他们替天行道?抓我?杀了我?”   “龙官儿………”   龙侯浑身一震,狠狠的说“龙官儿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是他们口中的嗜血妖魔!龙侯!”   “………你与我走吧?”灵官儿淡淡地说,残阳剩一丝余晖,映照出他脸上无限的悲伤。   龙侯愣住了“与你走?”   “嗯。”   “………去…哪儿?”   “浪迹天涯。”   “………我杀了人。”   “没关系。”   “………”   “你的错,让我来担。你的一切,让我来负。”   “那梁筠寒呢?”   “我喜欢你,与他人无关。”   “你说…什么?”龙侯似没听清楚一般,他愣在原地,机械的问了一遍。   灵官儿仰着头,阳光剩最后一丝余温,残红的天只剩远处一条,衙门前的的灯笼突然亮了起来,一个伛偻的老头举着火钳子点了灯,他似乎听不到,眼也并不好使,忽然看见灵官儿,挥挥手,哑着嗓子说:“回家吧!天黑了。衙门下班了。今天有妖魔。”   灯光照亮了灵官儿的脸,俊朗坚定,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你,从始至终,只有你。与他人无关。”   许是太久没听到过灵官儿这样对他说话,龙侯浑身都在抖,灯光照亮了灵官儿的脸,他看的清清楚楚,这张他魂牵梦萦的脸上此时带着的不是对他的愧疚,不是对他的伤感,而是坚定的信念,坚定的眼里,只有他。他突然想流泪,突然想抱住灵官儿问问他,既然一直喜欢的都是他,当初为何离开?可他不会再问了。不重要了。   仓邈和少卿一出门也是立刻就听说了妖魔大闹公堂的事件,他们同样急忙超衙门赶去,却在路上遇到了那老妪和仵作。二人正在街边撕扯,仵作一个瘦弱的男人,一脸小人相,正抓着老妪的领子作势要打,被仓邈一掌推了出去,跌倒在地。   爬起来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打大爷?”   “你再不长眼大爷就继续打你!”仓邈挥起拳头又给了他一下,打的他弯腰弓背。   “大爷饶命,饶命。”那人看仓邈穿的甚好,长的也甚好,主要是拳头真有劲,赶忙告饶。   “说!为什么欺负人?!”仓邈作势还要打,唬的仵作抱头蹲下。   “是她答应好的给我钱!现在她反悔!我一着急,这不才要打她”仵作赶忙摆手解释。   “她为什么要给你钱?”少卿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妖魔伤人,隐约听出来了告状的李婆子不是什么好人,此时瞧见仵作与她纠葛在一起,这其中必有缘故。   “这…这…”仵作支支吾吾不肯说原因。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仓邈挥起拳头狠狠的敲了他的头,打的他眼冒金星,不敢不说。“刚刚检查那老头子,墙倒之前就死了!是李婆子说要敲那小白脸一笔!回来分我二百贝的!此时她却不给我钱!”   那李婆子一看自己的诡计被道出,一猫腰想跑,却被少卿拦了去路。   李婆子和仵作二人被仓邈少卿押来了公堂,但天色已黑,根本找不见龙侯和灵官儿。仓邈敲了鼓无人应答,干脆直冲衙门后堂,拎了那看似一表人材的城主老爷,勒令他明日开堂重审,方才罢休。   仓邈和少卿又在街上找了大半夜,哪里也不见龙侯和灵官儿,因为下午的公堂事件,各家更是紧闭了门户,原本就萧条的小城如死城一般杳无声际。   后来衙门口点灯的聋老头说:“他俩走啦。一个在屋上,一个在门前,说了什么。然后一个哭,一个笑,走啦,走啦。回家吧。”   仓邈就叹气,他觉得,这样也好,虽然案子还没翻,误会也还在,但总算是因祸得福。虽然不知道灵官儿和龙侯以后会怎样,但事已至此,以后的路,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突然我觉得,写到一半开番外就像画手在摸鱼。就是懒了不想写正篇了罢…………… 第35章 日常二十七   “阿导,你慢点啊,你等等我。”梁筠寒的呐喊声从前面传来,这是他第多少遍呼喊已经不记得了,然后就听到前面郭导的怒吼:“梁公子请你自重!什…什么阿导!我好好的有名有姓!请叫我郭导!”   梁筠寒又喊,话语里充满了愉悦,“诶~叫阿导多好啊,我叫了你那么多年郭兄,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筠寒,叫叫名字不好么~再叫郭兄显得多生分啊。”   郭导似乎被说的很无语,看动作一甩手,大概嘟囔了一句“不可理喻不知羞耻”一类的话。然后迅速御剑离开,没多远又停下来,似乎怕仓邈和少卿离的太远跟不上,然后又被紧追在其身后的梁筠寒追上,一阵拌嘴后再迅速飞离。   上面这样的情形从早上持续到晌午,仓邈和少卿一路慢悠悠的跟着,沁洲的大地处处都是秀丽的,走到哪里都不缺风景看,所以他俩就一个御剑,一个搂腰,悠哉悠哉的御剑跟着,时不时的猜一下郭导没有吼出来的话是什么。   郭导自被灵官儿救起来,在床上一睡就是两天,梁筠寒便寸步不离的守了两天,期间听说灵官儿和龙侯离开了,他却一点也不惊讶,他说:“他俩之间,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由误会开始,再由误会结束,这样不是挺好么。”他还说:“可惜了啊,灵官儿可是我的摇钱树,龙侯也不错啊。”   仓邈就白他,说他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梁家人!说的就好像“梁家人”是骂人的话一样。梁筠寒笑笑,说:“无所谓,要是天下都是我梁家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那说明天下人都有钱,我就有更多的钱赚。”   郭导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撵梁筠寒出去。因为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梁筠寒贴的近到咫尺的大脸,再就是感觉到被握的热乎乎的双手。这让他好一阵脸红,话说不出来直接拔剑就砍。   梁筠寒倒是似早就预备好了被砍一样,左闪右避就是不出门。二人又在屋里打了一阵,能摔的都摔了,能砍的也都砍了。闻声而来的掌柜的抱着地上的一堆破瓷器片子就是一顿号啕大哭,说什么我这是三百年的宛瓷;又拿起来一面破铜镜,说什么我这是六百年的古物;紧接着还想去拿那碎了一地的帐幔。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梁筠寒就把金灿灿的金子举到了他眼前。   果然生意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一句“我九百年的纱帐啊”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转而满脸堆笑:“砸,随便砸,您二位最好把我这小店都砸了,我好盖新的啊!”   仓邈就撇嘴,什么啊,土豪就是土豪,打个情骂个俏都这么铺张浪费。郭导一听,红了脸,收了剑,结结巴巴说:“什…什么打情骂俏!不,不知羞耻!”   仓邈揶揄他,“是,我不知羞耻,在这看你们打情骂俏。真是不知羞耻啊。”郭导脸就更红,想关门,梁筠寒还在屋内,无奈一甩手,倒头又躺了下去,蒙了被子再不肯出来。直到早上说要走,被梁筠寒暴力拖出来,又暴力喂了饭,才算可以启程。这一路就这样磕磕绊绊,打打闹闹。似也乐在其中。   两天左右时间,从沁洲到宛洲,再走半日大概就能到天墉城,能到梁家的地盘上。可是郭导说:“谁要去你那地方,把我打走一次不够,难道我要再把脸送上去给人打吗?”梁筠寒也只能讪讪地笑,各种赔笑脸。他梁家怕与郭家结下梁子才把郭导赶走。现如今郭家的梁子没结下,却把郭导得罪个底朝天。他心下想着:这以后…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然后继续赔笑脸。   仓邈原也想去天墉城看看那土豪的梁筠寒的土豪的家。结果因为郭导不去,梁筠寒当然陪着郭导不回去,没了领路的,想去梁家看看也是断没有门路的。这就撇撇嘴,随着郭导从天墉城上一飞而过,也是粗略的看到了天墉城不同于其他各城的繁华和鼎盛。半路上笑梁筠寒过家门而不入,这是什么?娶了媳妇忘了娘!梁筠寒就笑,郭导又是脸红又是结巴,一路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不知羞耻!”才肯罢休。   除了一路打闹,并无特别,几个人开开心心的越过了岭宛海峡,来到了岭洲大陆之上。   岭洲盛产矿石,那必是各种奇峰深脉数不胜数,大一点的炼器世家都会拒守一处矿脉,小一点的多会依附于他。炼器,一讲材料二讲容器三讲功力四讲天时。若说材料差了,锻炼的容器好点,锻炼的人功力高点,也许会出个奇货。要是容器差了,锻炼的人功力高了,一样会出奇货。若是前三样都好了,唯有这天时不作美,那就是再费力,也是炼不出好东西的。   那何为天时?抑如世人谣传的“天青过雨”,烟雨是她的生命力一样。想要炼出绝好的器,四者缺一不可。所以极好的炼器师,除了会挑材料,会挑容器,功力强劲之外,还需要会挑时间。这也是一件神器有时百年难遇的原因。   要说仓邈最喜欢这五方大陆的哪一方,那非属岭洲不可。他曾多次离家出走越过岭宛海峡来到岭洲,最初不过是因为岭洲近,来的多了,就发现岭洲人不同于宛洲人的精明,也不同于沁洲人的温婉,那是一种为求极致的豪放,那是一种自小上山下河,集采原料时锻炼的一种坚韧的执着。   所以岭洲人多豪迈粗犷不拘一格,像郭导那样的动不动就脸红,所有感情放在脸上的人大有人在,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打完之后继续喝酒畅谈的更是大有人在。仓邈喜欢这些直来直去的人,跟他们打交道,不用拐弯抹角,不用弯弯绕绕,想要什么直接说,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有能耐你来抢。   仓邈自过了岭宛海峡,就轻车熟路了起来。靠近海峡最近的一座城“岭湾城”便是他常来的地方。   刚落到城门口,城门处一个小城门官儿段全瞧见仓邈,嘿嘿一笑凑了上来,“哎呀,我们黎公子好久不见了。还有梅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说着给少卿拱了拱手。少卿笑着还了礼。   仓邈也是嘿嘿一笑:“这不是想你了,特地来看看你。”   段全也是笑:“别,您可别想我。您来了我得敲警钟,让大家把宝贝都收一收,宝贝偷儿黎仓邈又来了。”   仓邈伸手给了他脑袋一个栗子,“你才是宝贝偷儿,大爷我是宝贝抢手,那都是我光明正大抢来的!”   段全嘿嘿一笑,“行,晚上有空到我家喝酒。今次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仓邈笑着说:“这次不啦,路过。下回的。下回继续把你喝趴在桌子底下。”说着拱了拱手,跟着郭导几人入了城。一路上跟这家打个招呼,跟那家说句粗话。有看见仓邈的赶紧收拾东西跑路的,更多的是跟他熟络的开着玩笑。   梁筠寒和郭导看着仓邈甚是熟络的样子,都微微震惊。仓邈看着他们奇怪的眼神,挑挑眉毛,说“谁还没有几个朋友?岭湾城里,你们想要啥直说,只要报我的大名,没人不给你们的。”   郭导撇撇嘴:“那跟地痞无赖有啥区别。”   仓邈白他一眼:“你懂个屁,什么叫不打不相识?这里所有人我可都是一个一个打相识的!”   郭导不说啥,腹诽道:“还不是地痞流氓?”   仓邈一路打着招呼,带着几人来到一家客栈“岭湾客栈”。小二一瞧来人,赶忙回声高叫掌柜的,宝贝偷儿来了!那掌柜的连跑带颠儿的迎出来,一下把仓邈堵在了门口。   “我的小祖宗,您咋又来了?这样,我出钱,您到对面去住?豪华套房,样样精美!”   仓邈扬头嘿嘿一笑:“我就觉得你这好。”   “掌柜为何如此怕他?”梁筠寒瞧见掌柜的直把人往外拦,心道奇怪,问了一句。   那掌柜的还待给仓邈讲条件,好让他去祸害别人,这边转头一瞧,眼里放了光。脸上堆了笑“呀!少东家!您来了啊!这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仓邈一听,少东家?赶情儿这家店是梁家的啊?遂看了梁筠寒一眼。   梁筠寒眨眨眼,说:“不才,各个城名的客栈,都是我家的。”   仓邈一阵汗颜,心道:“早知道多拆他几次店子。”   那掌柜的一瞧少东家来了,总不能挡在门外,但是让仓邈进来,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因为仓邈来一次,他店子被砸一次,并不是仓邈要砸他店子,而是要么他与别人斗宝,要么是喝多了耍酒疯,总之就是来一次毁一次。虽说他都赔钱了吧,但几年翻新数次,耽误的生意也是耗不起的。所以他站在门口,堆着笑,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笑的越来越难看,额头沁出了汗珠。   梁筠寒看掌柜的表情就猜到了其中原委,笑着拍拍掌柜的肩膀:“你放心,这次保证不砸你店。就算砸了,我三倍赔给你。”   掌柜的笑僵了脸,还是不肯让路。仓邈就笑,“我平时就给他三倍,你就只给三倍啊?真抠门儿。”   梁筠寒汗颜,叹了口气说:“他给你的数的三倍。”   掌柜的这才算不情愿的让了路。钱儿是好钱儿,只是再砸一次,这老店非推了重盖不可了。   进了客栈,点房间又出了岔子。仓邈少卿一间是日常。这次梁筠寒非要跟郭导一间,郭导死活不同意,二人僵持不下,掌柜的精明,堆笑道:“店里有套间,一套三,四位可以一起住。”这才算勉强定了房间。   晚饭时间仓邈却不见了影子。下午少卿以为他去找了郭导玩闹,梁筠寒却说:“下午我一直陪着阿导,未曾见过。”这下他蒙了半晌,师叔无缘无故没了踪影?饭也不及吃,赶忙赶了出去寻找了起来。 第36章 日常二十八   少卿自发现师叔失踪,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眉心紧锁,顺着回忆在岭湾城的街道上七拐八拐的走了起来。   岭湾城是岭洲和宛洲相邻的第一座城,是一个巨大的港口,人口众多鱼龙混杂。各种人各种事数不胜数。仓邈在岭湾城失踪,这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在仓邈第二次到岭湾城的时候的事,他大大咧咧抢了别人的东西,虽说给了钱,但被人记在心里,若说岭洲人不会记仇,但这样一个大的贸易港口,各洲人都在,会被记下也是情理之中。   后来那人找了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仓邈给绑走了。当然被绑走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榕锦城有斗鸡一行,自然会有特殊的地方有特殊的要求,人与人之间的角斗也并非没有。贩卖人口这种黑市生意,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场所被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师叔的修为少卿是知道的,会被绑走甚至没有机会发求救信号,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是那人与师叔熟络,师叔心甘情愿跟他走。但这个想法在仓邈被少卿救下之后就被推翻了。二就是那人当真厉害到让师叔无还手之力。但也说不通,上次仓邈被绑到被救一直浑浑噩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绑了。这样的话说他是被武力带走,不如说成被迷倒了拖走。但如何被迷,到现在少卿也搞不清楚,仓邈就更不用说了。现如今师叔又没了踪影。怎叫少卿不着急。   岭湾城很大,分上街区和下街区。上街区建在高高的平台之上,占用着岭湾城得天独厚的高视角,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上街区不大,纵横各三条街道,垂直相交,周围盖满了豪宅。   下街区便是靠海边的巨大滩地上的街区了。住的就是各洲来往的生意人,港口的劳工,大小商铺。人口占了岭湾城九成,所以即使地方再大,难免拥挤。也难免会有好有赖,有有秩序有混乱街角。   少卿七拐八拐来到了上次救下仓邈的下街区黑市外。这是一处高大的建筑,高七层,占地数顷。据说以前是一家客栈,后来不知怎的老板被杀,就被混子们盘踞,最后献给了黑市占据。少卿抬头看了一眼那建筑,巨大的匾额依旧写着“聚缘客栈”,门口两个小厮懒懒散散的站着,也不管事儿也不拦人。也许在他们的印象里,没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吧。况且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也很难分辨谁好谁坏,他们哪里敢拦?一个拦不好的,自己就给拦进去了。客栈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一个个竖眉横肉,不怀好意写的满脸都是。   少卿皱了皱眉,黑了整张脸,一步一步稳健的踏了过去。门口小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样细皮嫩肉的官家小爷最近很少见到了啊。但一看少卿面色不善,也不敢说话,之后便也什么没管,任由少卿踏步进去。待他走远了,其中一个小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这…似乎是那个?就以前那个!为了救人直打到七层的小子?”   另一个小厮说:“谁?不知道。”   “哎呀!对!你以前不在,糟了!快,我去拖住他,你去找掌柜的!”说着小厮直奔里面,想先去拖住少卿,结果大堂里人头攒动,哪里还找得到少卿?就在他慌急的额头冷汗直流之时,突然一个人大叫一声,从三楼摔了下来,正摔在他脚前。定睛一看,就是刚刚去找掌柜的那小厮啊!   随后头上传来了掌柜的秦于槐的声音:“这不是梅公子么,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少卿冷着嗓子,沉沉的道:“我师叔呢?”   秦掌柜嘿嘿一笑:“您师叔?啊,您说黎公子啊?他最近有到岭湾城来么?来了岭湾城怎么不到我这里来坐坐啊,我还说请他喝茶呢。”   少卿又低沉沉的说了一句:“我师叔呢?”   秦掌柜依旧那副油腔滑调:“您是说您找不到师叔了?这可没办法了,我也没见到黎公子啊。”   少卿见问不出什么,直接拔了碧光剑直取掌柜的眉心。那秦掌柜似乎早预料到少卿会拔剑相向一般,身边随从一闪身挡下了他面前,以肉身之强横硬接了少卿一剑。叮的一声少卿的碧光剑被翻了回去,他后退半步,止住退势。   秦掌柜推开随从,嘿嘿一笑:“梅公子半句话没说完就拔剑的习惯当真不好。黎公子我是真没见过,但我们公子吩咐我若是见到梅公子,直接带到七楼见他。我这还没说呢,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少卿面无表情,白玉般的脸冷白如霜,锃的一声收了剑。   秦掌柜回手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少卿过去,少卿纹丝不动。秦掌柜淡淡一笑,率先走在了前面。少卿这才抬步跟了上去。   这聚缘客栈共分七层,由下至上一层比一层所售金贵。一楼卖的大多各地奇珍,二楼可见稀世珍宝,三楼可买鸟兽鱼虫,四楼可售珍兽奇宝,五楼便很难有人上去了,大多是私人交易,所售也是天材地宝,六楼更为难得,据说能上得六楼的,非得是各大世家之重要人物,未得引荐不得入内。七楼不消说,是这黑市的主人所在,很少有人能到得。之前少卿一路打到七层,把聚缘客栈搅了个天翻地覆,所幸是因为聚缘客栈的老板不在家,大多数随从也都跟随老板左右,所以才不至于被人所擒太过狼狈。   转了几转少卿被秦掌柜带到了七楼,七楼只有一间房间。两扇红木雕花门紧闭,里面不是传来微弱的声音,听不清,隐约有两个人在做什么。声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少卿未等秦掌柜通报,一抬脚嘭的一下踹开了红木门,结果下一秒钟,少卿的脸就更黑了,黑的像千年的寒墨一样化都化不开了。   房间里的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床上的人赤|裸上半身趴在那里,床边的人撸着袖子正欲伸手去抓那人的背,被突如其来的暴力吓了一跳,他们似乎也没想到门会被踹开,更没想到会被少卿踹开。   而床上趴的就是仓邈…见少卿来,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慌乱道:“哥,你…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短小…年底实在太忙…我在酝酿大阴谋(假)。师叔说要刺激哥…嘛…这刺激确实不小…而且师叔真的真的并不是没骗过哥…这不…哥生气了…嘛…生气了啊……师叔不遭殃,那个撸胳膊挽袖子的要被打死了有没有人管啊? 第37章 日常二十九   夜晚的下街区一如往日一样灯火通明。岭湾城是交易大港,从早到晚十二个时辰贸易不断,所以夜如白昼灯火璀璨。各家各户来来往往的人们并没有觉得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聚缘客栈里里外外人头攒动,黑市的生意从太阳落山那一刻起才正式开启。白日的售卖小妹早早的回了家,相反出来守铺子的全都换成了各色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差一点青筋獠牙。进进出出的人多紧闭嘴巴,也不会抬头瞎望,低着头直奔目的地。谁也不碍着谁的事。百年如一日。   结果就这样平平常常清清淡淡的一天,一声巨响伴随着长声尖叫从七楼滑向一楼,打破了平日里无聊的平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砰!   紧接着就听到衣角翻飞的咧咧响声,以及稳健的落地声,还有七楼上的一声呐喊:“哥!你听我解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地上的人正好被摔在聚缘客栈门口,唉哟哟□□两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里里外外行行走走的人群一时未反应过来,都愣住了。从头上翩翩落下的人单手执剑一身华衣,一张俊美的脸上微微显得有些狰狞。自然是少卿。他站定了之后,默默的看着地上趴着一动不动似摔死的人,随即抬脚走了过去。   地上的人甫一听到脚步声,似吓了一跳,震颤了一下,又听脚步声不断靠近,他抖的更加厉害,最终实在忍无可忍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少卿鼻子就骂开了:“我靠!你要不要这样!我又不是睡了你老婆!你不要什么也不说就动手打人好不好!把我从七楼丢下来!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要面子的啊?”一边骂一边向后退。有点忌惮一样越退越快。   惊愕的众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没看清地上的人是谁,直到这人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这才惊掉了下巴,这不聚缘客栈的东家水木么?怎么被人从七楼丢下来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毫发无伤?这人又是谁?竟敢把水木从楼上摔下来?   这水木一副少年样子,俊俏灵动。身材纤瘦高挑,皮肤白皙透亮,一双手漂亮的无可挑剔,葱白纤细的指节,绵柔的手掌,修的整整齐齐的指甲,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双男人的手。此时指着少卿的鼻尖也是捏起了兰花指,却不俗不艳甚是好看。   少卿一言不发,瞧他退的快,也加快了脚步,两三步便追了上去。   水木瞧躲不过了,赶紧转头冲黑市里的众惊愕大汉喊道:“你们是死人么?没看见我在挨打?还不过来帮忙?”   客栈里的一众大汉这才反应过来,哇呀呀操了武器奔了过来。路上行人自水木被摔下来的时候已经自觉的退出了一个圈,此时见这阵仗,想看热闹的也都飞奔跑了。留下水木少卿和一众大汉。仓邈原想一并跳下来,晚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穿上衣。赶忙回去取了衣服披上,也从七楼飞了下来,落在了少卿身后,正想去抓少卿的胳膊,却捞了个空。   少卿突然发力,剑直挑水木腰间腰带,未等黑市大汉冲将过来,一剑把水木又挑飞出去。水木被甩的老高,腰间腰带应声而断,飘飘然落在地上,水木又是杀猪一般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恐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梁筠寒和郭导也在寻找仓邈的下落,仓邈不见了少卿着急,梁筠寒和郭导一样着急,遂一同寻找。兵分三路各寻一方,除了少卿直奔目的地,其他二人并没有头绪,找着找着不知怎的竟然又汇到了一起,索性便一起寻找。还未待再出发,就听到不远处的嚎叫声,再凝神一看,一个事物从远处,直奔郭导的脸就飞了过来,到了近了才看清竟然是个人!   郭导还未待反应,梁筠寒飞起一脚横着把那飞来的人又踹了回去。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哪个混蛋敢踢老子啊啊啊啊啊!”水木被少卿甩出去,还未待落地,背腰突然被人又踹一脚,原本落地的趋势一下变回了横飞出去,一口老血直冲脑门儿,气的在空中咬牙切齿。   郭导还未看清是什么,就被梁筠寒护在了身后,突然听到空中传来的嚎叫声,他顿了一下,伸手拉住了正待再去补一脚的梁筠寒,奇道:“我怎么?听着像二公子?”   梁筠寒听郭导如是说,也凝神看了一眼,可惜被踹走的人背对着他,看不出个所以然,就算看出来了,也会不动声色装没看见。待走近看,却发现不远处的少卿手里握着碧光熠熠生辉,身后的仓邈衣衫不整,瞬间了然,赶情儿这是被强抢“民女”了?再仔细看仓邈的脸色,这并不是像被抢了的人该走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啊,这是什么?焦急的拉扯,似乎在维护落在地上的人?   仓邈刚刚一把捞空了,这下飞身而上,抓上少卿的手死死的抓住,用了千斤坠把自己死死的定在地上。少卿挣脱不出去,也不能回手砍仓邈,一张俊俏的脸黑的能拧出墨。仓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哥。”   地上的人被摔了两次踹了一脚,此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一众黑市大汉何曾见过东家如此形态?被吊打也不还手,虽然喊了他们来帮手,但瞧见少卿的狰狞眼神,纷纷又退了一步。郭导也瞧见了那人的狼狈样子,还是觉得这背影看着眼熟,眼看着少卿拖着千斤坠的仓邈在地上拖出了两条深深的划痕,还待上去拿剑捅他,郭导赶忙过去,拦在了少卿前面。   “梅公子,请稍等一下,我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卿不说话,仍旧在拖着仓邈缓步移动。   地上的人一听到郭导的声音,缓缓吐了口气,趴在地上不起来,咬牙道:“误会他个脑袋,不听人解释上来就打,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叮”少卿一听地上的人的话,碧光剑上剑光大胜,碧光剑也发出了微微的震颤,显然少卿已经快失去平时的沉着。   “郭导啊!你快帮我拦住哥!”仓邈瞧见郭导和梁筠寒,赶忙喊到。他从未想过少卿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他的千斤坠被少卿硬生生拖出去了一丈多。   地上的水木甫一听到“郭导”两个字,猛的一个激灵,趴在地上微微扭头,眼角瞥到郭导也上前去拉住少卿,他轻呼一口气,大概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似乎在确定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见的熟人,动作又不能太大,不能回头,反正大方向上没见到,遂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也不想着拍掉身上的泥土,待撒丫子跑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冰冷冷的眼光和一声不温不火的笑:“哦呀,原来真的是二哥啊。你怎么趴在这?咱家缺了你的床了?”   水木像被定住了一样,抬起的腿放不下,要跑的势收不住,咕咚一声又倒在了地上。那一众黑市大汉还在感叹东家被吊打成那样还能毫发无损,却又看见东家咕咚自己倒了,纷纷想要凑上去扶他,却听水木一声低喝:“都给我滚!滚回客栈里!把门关了!谁也不许出来!谁要是敢偷看我就挖了谁全家的眼睛!”   一众大汉灰溜溜躲回了客栈里关了门。再没敢发出半声声响。   水木爬起来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了一眼梁筠寒,嘿嘿一笑:“哟,三弟来啦,那快来,让哥哥我看看变没变。”说着伸出手,举得高高的示意梁筠寒过去让他抱抱。   梁筠寒白了他一眼,上去给了他屁股一脚:“还不起来,成何体统。”   水木撇撇嘴:“你怎么跟老爹似的,还什么成不成何体统。”嘴上虽然说,还是站了起来。这样一站起来,才发现,他身材纤瘦,比梁筠寒高那么一点点,眉目不很像,任谁也说不出这是兄弟俩。水木又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刚刚腰带被少卿挑断,此时散着衣襟,颇显狼狈。   梁筠寒眉头一皱:“二哥何时躲到这里来了。父亲一直派人找你。”   水木笑:“什么躲不躲,我这不是自己闯事业么。”   “………”梁筠寒不说话,抬头看了看刚刚被勒令关门的聚缘客栈,七层的客栈看在梁筠寒眼里颇为寒酸,眉头又一拧,道“就这?”   “嗯!怎么样?不赖吧?”水木一脸期待,葱白的手扫扫鼻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梁筠寒又白他一眼,“按摩馆能开七层,你也算厉害。”   “………”这下轮到水木哑言,赶情儿他这弟弟以为这是按摩馆啊…但转念一想,也是…当初不就为这走的么……   那边还在拉扯的三人忽然听到这边的对话,纷纷睁大了眼,二哥?三弟?   郭导倒是没多大吃惊,一回身笑道:“原来真的是梁二公子,我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水木尬笑了一下,心想:我就知道有你的地方绝对有筠寒…可惜我没跑成…不然绝不让你们逮到。   仓邈却张大了嘴巴,想过去,又看看少卿,少卿已经不再拉他,似乎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了仓邈一眼,仓邈心里咯噔一下,哥这眼神他可从来没见过!   仓邈感觉到少卿不再发力,遂松了手,走上前去,“你不是叫水木?咋地你还姓梁了?”   水木又拿手指头扫扫鼻头,说:“嗯…水木水木嘛…梁啊,梁!”说着挑挑眉毛,示意仓邈自己想一想。   仓邈想通了之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鄙夷目光…意思说:俗到家了。水木又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这人看似弱不禁风,但异常抗打,想是并未还手。又长了一张年轻的脸,皮肤好到吹弹可破,说他比梁筠寒小,只怕没人不信。脾气也是古怪,时而暴躁,时而害羞,让人抓不准他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不好。   水木看仓邈想通了之后又恢复了一副愁苦相,想是不知道如何解释今日之事,想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到那边少卿送来的狰狞目光,硬生生把手停在了半空,转而扫扫鼻头。对梁筠寒说:“这二位是你的朋友?”   梁筠寒虽然一脸的嫌弃他,不想理他但还是点点头,指了指仓邈和少卿道:“仙门崃山的黎仓邈和梅少卿。”   水木嘿嘿笑,心里想:我知道,我知道,不需要介绍。嘴上却说:“那太好了,你帮我去解释解释呗?那梅公子看到我之后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根本不让我说话。”   仓邈一听到这话,脸腾的红了,却听见梁筠寒说:“他俩的事他俩自会解决,你挨打一定是你有错在先,挨了打就挨了,赶紧跟我回家,把这破店铺关了。”竟是并不维护他自家二哥。   仓邈冲梁筠寒点点头,走回少卿身边,伸手拉了少卿的手,轻轻的晃了两下。嗫嚅道:“哥,我们刚刚什么也没干,他,水木在给我按摩啊。”   少卿其实也是一直在等仓邈解释,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一冲动,满脑子的先打了再说,此时听到仓邈说“水木只是在给他按摩”,这样的理由简直是他从未想过的,按摩?按摩?!这TM什么跟什么?他疑惑的看了一眼仓邈,突然想到什么,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师叔你老实告诉我,上一次你失踪到这,难道也是去找他按摩?”   仓邈捏着他的手指头,几度张嘴,挤出来一个“嗯。”随后猛的抬头“但是也不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少卿冷冷的道:“够了,不用说了。师叔想做什么是师叔的自由。”   仓邈其实是想说,上次起先确实是被绑走了,结果送到黑市来,水木瞧他好看,说要给他按摩。仓邈错愕,心思这人脑子有病,自然不肯,水木就提出比武,输了的就得听赢了的。这正和仓邈胃口,要知道仓邈虽然年少,却对打架从来自信满满。结果仓邈就输了,三招就输给了水木。虽说那时候的仓邈还是小小少年,修为不高,功力不够,但能三招制住仓邈,水木绝不是一般人。结果,仓邈以为自己要任人刀俎的时候,水木竟然真的只是给他做了全套按摩…这让仓邈瞠目结舌,同时听说少卿打上门来,他比武输了被人硬来了一套全身按摩,这话他如何也说不出口。就干脆硬装了被人绑架毫不知情蒙混过关。   而这次更是新奇,自仓邈到了岭湾城,水木就接到了消息,没半个时辰就找上了仓邈,老规矩,仓邈这次跟他打了不下白招,最后堪堪被他制住,但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到了七楼刚躺下,就被少卿踹了门。仓邈以为水木跟哥对上,那还不得打到天昏地暗,结果水木愣是一下没还手。   少卿定定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推掉了仓邈捏着他指头的手,收了剑,转身走了。竟是不理仓邈了。这下可怎么办?哥生气了!仓邈心里一阵惶恐。他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少卿何曾对他说过一句冷话?此时竟头也不回的走了。心内百感交集,脸上也红的发烫,说到底是他的错,可是,知错就认错吧……这错怎么认呢……还未待脑子多想,腿就自己跟了上去,少卿缓步走在前面,仓邈低着头,默默的跟着。   见到事主走了,水木看见同时望向他的郭导和梁筠寒,一脸无辜的表情,双手一抬,耸耸肩,摆了个“我也很无奈啊”的姿势。   梁筠寒白了他一眼:“梁筠泷,你真是死性不改。”   梁筠泷又拿手指头扫扫鼻头,笑:“我还是喜欢他们叫我水木。还有啊,你刚刚那一脚,是不是故意踹我的?”   梁筠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啊。”转身拉上郭导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泷”(shuang 一声)水名。不是long哦。 第38章 日常三十   少卿一路默默前行,不急不缓,似漫无目的,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不弯不折,面前的街长的看不到头。仓邈微微松口气,他生怕前面突然出现一道墙,哥就会直接撞上去…然后拐不出去一直原地踏步……或者…干脆毁了墙。嗯…哥会毁了墙。   “……”仓邈默默的跟着,一步不远一步不近,几度想开口说话,一个“哥”字张了几次嘴愣是没叫出声,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知道是他的错。以往他的错都有少卿帮他圆,不管是他捅了天大的篓子,或者别的什么。少卿不会说什么,他会用行动来保护他。仓邈甚至都习惯了少卿的这种温柔。   但也正因为少卿的这种为了他而变得的无所不能,让仓邈对自己因为输了而被带走感到无端的懊恼。他自认天赋异禀,自认无所畏惧,但他怕一件事,怕少卿的厌烦。他怕某一天少卿厌烦了,不再喜欢他了,怕少卿依旧无所不能却不再是为了他了。所以他虽然死性不改,虽然仍旧四处作死胡闹,但他在心底里仍旧不断的收敛自己。可输了就是输了。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恨。这样的自己被少卿看到会不会被嘲笑?会不会被说无能?会不会被嫌弃?会不会被抛弃?他害怕知道结果,虽然心底里他知道,少卿不会抛弃他。但他不想去赌。   这种赌就像他明知道不会输,却非要确定什么一样,自己与自己较劲。毫无意义,就好像赌了,他赢了,但也输了。输给了自己那微不足道不知从何而来到何而去的自尊心。   似乎感觉到背后的纠结,少卿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仓邈一直低头跟着,未想到少卿会突然停下,一个不防整个人撞进了少卿怀里。   他吓了一跳,忙要从少卿怀里跳出来,却被一双手臂紧紧的箍在了怀里。温暖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肩窝里,用力蹭了蹭。   仓邈微微一僵,“哥……?”   “………”少卿不说话,手上又加了力道,想要把仓邈揉进怀里似的死死的抱住仓邈。   仓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少卿的手在抖,很轻,似在努力压制,但仓邈还是感觉到了。他被少卿搂的有点呼吸困难,可他不想动,不想挣脱,他想就这么在他怀里,生死不惧。他轻轻的把手覆上了少卿的背,轻轻的拍着,安抚着少卿微颤的心。   良久的拥抱,久到街边的灯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终是少卿轻轻叹了口气,抬起了头。他仍旧不肯放手,他微微低头,鼻子差一点点贴到仓邈的鼻子上,二人在街上的拥抱已然引来无数注目,此时这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吹的仓邈一阵目眩神迷。他微微挣扎了一下,“哥……”   “………”少卿不动不说不放手,稳如泰山。表情甚是平淡,深沉无波澜。但仓邈明显在他眼底看到了微微的愠怒,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几乎嘴唇贴嘴唇,淡淡的嗫嚅道:“哥,对不起。”   少卿的手微微一颤,眉头明显的抖了一下,表情瞬间变换莫测。仓邈不知道哥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他生气也好,愤怒也罢,都不应该是现在这副表情,似怅惘,似忧愁,似悲伤,患得患失。   仓邈又小心翼翼的问:“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少卿不说话,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都在好奇这两个俊俏的少年究竟在做什么。少卿扫视了一圈,手上掐决,抱着仓邈刷的一下飞走了,留下一抹翠绿的光带和一圈惊讶的人群。   仓邈被少卿突然平地带起飞,吓了一跳,赶忙一头扎进少卿怀里,搂着少卿不放手。少卿把他的头压在胸前,他看不到路,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哪里都好,反正有哥在,他心想着。便安心的任由少卿御剑飞行。   果然,是客栈。仓邈落地后的第一个念头。   少卿抱着仓邈一路飞回了客栈,落地后直接把仓邈打横抱了起来,忽略大厅里小二和掌柜的张大的嘴巴和眼睛,旁若无人直奔房间。他没有手开门,但他根本就不开门,一脚把门踹开,又狠狠的踢上。仓邈感觉他的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然后他几乎是被少卿扔到了床上。   好在床又宽又大又厚又软,仓邈甫一着床垫,便陷了进去。刚刚从聚缘客栈七楼飞下来,他只粗略的披了外衣,此时被扔到床上,本就没系好的衣带一下子散开了,露出了仓邈雪白的胸膛。   少卿站在床边,似乎在犹豫。仓邈躺在床上,衣襟散开他完全不去理会,哥想做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但他在哥的眼底看到了挣扎,看到了犹豫。哥在犹豫什么?他心里想着,可他想不通,哥在犹豫什么?因为今天的事?仓邈咬了咬嘴唇。起了身,伸手去拉少卿的手,“哥。”   少卿被仓邈一拉,似颤了一下,手一僵,想抽回来,又生硬的不想抽回来,僵在了原地。   仓邈半跪在床边,双手攀上了少卿的脖颈,抬起头,呼吸有点乱,轻轻的唤:“哥?”   少卿的呼吸也在仓邈双手环上来的时候就乱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哥叫的他意乱神迷。低下头看看下面眼神迷离的仓邈,少卿一低头狠狠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深情而冗长,吻的两个人几乎窒息才分开。少卿粗重的呼吸吹在仓邈美好的脸上,给原本白皙的脸颊敷上一层云霞。仓邈伸手去解少卿的衣带,少卿一伸手,又把仓邈推倒在了床上。一挥手把仓邈给自己解开的衣服挥到了地上,一矮身欺了上去。   房间里的灯原本昏黄闪烁,此时映出的光更显得迷幻。两个人呼吸越来越急,少卿吻着仓邈的额头,耳垂,下巴,胸膛,每一下都炽热,温柔。每一下都吻的仓邈不自觉的震颤,一声呻|吟压在嗓子里。一只手开始向下摸索。   “砰!砰!砰!砰!”而就在这紧要的关头,一阵砸门声杂乱急促。惊觉了床上的两条人影。紧接着传来了梁筠泷不怕死的声音:“黎公子!黎公子!你回来了么?梅公子没把你怎么样吧?黎公子?你在不在?”   仓邈被砸门声一惊,浑身炽热瞬间凉了半截,再一听来人是梁筠泷,剩下的半截也凉了个彻底。   他没去看少卿的脸,他赶忙拉住了少卿,因为少卿已经下了床,伸手抽出了剑。“哥!”仓邈在身后抱住了他。   少卿气息粗重,不是刚刚的迷乱,而是愤怒。他想杀人!仓邈明显感受到了少卿浑身散发的森森杀气。   “黎公子?你在不在?我听小二说你们回来了啊!黎公子?你是不是被梅公子绑了啊?要不要我帮忙?你吱个声?我砸门了啊?”梁筠泷话还没说完,真的就开始砰砰的砸门。少卿的怒气值一路飙升,仓邈觉得他已经拉不住了,大声道:“水木!我在里面!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梁筠泷一听仓邈真的在,声音由急转为高兴:“啊!你真的在啊!你没事吧?我是来解释今天的事的!你开个门,让我进去!”   仓邈一听,心里犯嘀咕,解释什么?刚刚都说了不需要你管,此时来这里哪里是为了解释?遂喊道:“今日之事我会与哥讲清楚,请你不要再来添乱了。”   梁筠泷一听,又急道:“添乱?添什么乱?梅公子不会真的绑了你吧?你等着,我来救你!”说着一大力脚一脚把门踹飞了出去,那边听到掌柜的哀嚎“我的雕花门啊!”   梁筠泷冲进来,一眼看到床上的仓邈和地上执剑的少卿,二人衣衫半裸面色微红,他还未待意识到自己好像非常不合时宜的时候,少卿的剑就刺到了眼前。   少卿的剑狠辣刁钻,逼的梁筠泷节节败退。梁筠泷还待回想刚刚的一幕,就听那边仓邈怒吼道:“水木!你他吗脑子被驴踢了?”   梁筠泷此时来不及说话,少卿剑剑杀招直攻要害,他不得不凝神应对。床上的仓邈重新系好衣带,心里想着,就让哥刺他几个窟窿得了!但转念一想,哥是怒极出剑,几个窟窿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梁筠寒叫他二哥,说明他也是梁家人,地位一定非同小可。要是把他杀了,对师门和梁家估计都不好交代。遂起了身,下了床,一闪身挡在了梁筠泷面前。   少卿的一剑直奔梁筠泷心口,被仓邈突如其来的加入吓了一跳,连忙收手却来不及,左手猛的打在了自己右手腕上,硬生生把握剑的手打偏了几分。而梁筠泷也未曾想仓邈会突然拦在他面前,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捞,把仓邈带向右边偏了一偏。剑尖擦着仓邈的胳膊刺过去,割裂了仓邈的衣服,划出一条血痕。   少卿站定怒道:“师叔!”然后微微的错愕道:“你…在护他?”   梁筠泷狠狠的盯了一眼少卿,怒气在脸山一闪而过。   仓邈拧了眉毛,叹口气:“我没有在护他,哥你冷静一下。”   少卿重重的道:“那你让开。”   仓邈摇摇头:“不行。”我今天若是让开了,以后定会有危机到你的事,那我会悔死。不过他没说出来。他知道,现在的少卿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回头,伸手推梁筠泷:“你赶紧给我走!在这添什么乱!”   梁筠泷握住仓邈的手:“怎么叫添乱!我是来解释误会啊!”   仓邈被他握的猝不及防,用力抽了手回来退了两步:“你还不叫添乱叫什么?你赶紧给我走!”   梁筠泷看了一眼脸黑到要吃人的少卿,站定道:“我不走!他万一打你了我还能帮你!”   我特么用你帮!仓邈气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赶紧走吧!我求你了!”   梁筠泷像没听到一样,定定的与少卿对峙着,那局面说是两个斗鸡开场前的剑拔弩张一点不为过,差的是,那是比赛,这是杀人。   仓邈去推梁筠泷,但他推不动,他去拉少卿,他也拉不动。他心里犯嘀咕,今儿咋了?我没吃饭么?   没一会儿,梁筠寒携着郭导溜溜哒哒的从外面回来,一进门,瞧见这剑拔弩张的气势,仓邈少卿的衣衫不整,梁筠泷的坚持不懈,发生了什么瞬间了然于胸。梁筠寒狠狠的瞪了一眼梁筠泷,走了过去。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梅公子,咱先把剑放下来慢慢谈?”   少卿不理,梁筠泷也是不理。仓邈已经无力的坐在了床边,依旧不理。梁筠寒一瞧被晾在了一边,索性也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良久,少卿剑刷的一甩,低低的嗓音沉的吓人:“他不走,我走。”说着抬腿离开,几步就要跨出房门。   仓邈一听,咋变成哥要走了?反了啊反了!哥回来!还没反应过来,嘴上身体已经行动了起来:“哥!你回来!”抬腿追上去,但刚一抬步,就听咚的一声,仓邈整个人砸向了地面,沉睡之前,仓邈恨恨的想:“我靠?现在?”   仓邈突如其来的睡着似晕倒,直接整个人砸了下去,少卿听到声响回头一瞧,赶忙回去抱起了地上的仓邈。   梁筠泷也是吓了一跳,他以为仓邈是晕倒,而且是被虐待晕倒,或者是梅少卿剑上有毒?劈手就要去把仓邈从少卿怀里抢过来,却被梁筠寒的折扇挡了回去,梁筠寒冷冷的说:“梁筠泷,刚刚说了他俩的事他俩自己会解决,你此时又来这里,目的何在?”   梁筠泷一双美目狭长,昏黄的灯闪烁了他的目光,他悠悠的道:“目的何在?你会不知道?”   梁筠寒眉头拧成了一团。即使心里骂了一万遍,脸上也没再多多余的表情了,冷冷的说:“我劝你放手,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梁筠泷眉毛一挑:“无谓的事情?呵呵,你哥哥我什么时候做过?”   “滚!”梁筠寒还想说什么,少卿的声音沉着怒气传来。   梁筠泷似没听出来一样,眉毛一挑:“梅公子,说实话,刚刚我让着你没跟你出手,但黎仓邈我今天必须带走。”   “滚!”少卿气的浑身发抖。   梁筠泷还是无动于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扇,沉着的气势瞬间压进了整个房间,势在必得。   那边郭导也是着急冲上来挡在了中间:“二公子,你快回去吧,我想黎公子也是不会跟你走的,你今天若是把他带走了,他一定会恨上你的!我们且等他醒了再说吧!你快走吧。”   梁筠泷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什么,倏尔收了折扇,不知道收到了哪里,淡淡一笑:“也好。我今日就先回去了。此事他日再说。”又转头对梁筠寒说:“三弟,替我照顾好黎公子。”那意思完全忽略了一直在仓邈身边的少卿。   少卿刷的又抽了剑。却听到梁筠泷的轻笑:“省省吧。”说着他转头朝外面走去,及至门口,转头冷冷的盯着少卿淡淡的说:“你该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资格。”   话没说完,少卿却听懂了,他在说: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守在仓邈身边,有没有资格保护他,有没有资格与他长厢厮守。   少卿劈手把台灯拍了出去,砸到门框上,嘶声吼道“滚!!!!”炽热的灯油撒了他满手满臂,酌出来一排水泡,钻心的痛。而半刻后恢复如初。   梁筠寒和郭导早就退了出去。留下撕心裂肺的少卿和沉睡的仓邈。   许是睡前的风波,仓邈睡的不甚安稳,往日的微笑安详换成了蹙眉不安。但他还是睡的很沉很沉。少卿半跪在床前,握着仓邈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里空洞呆滞。他轻轻的唤:“仓邈。”   门口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少卿眉头又是一抖,伸手取剑回身欲刺,却正看清了来人,赶忙收了剑,少卿莫名其妙,微微奇道:“师?师祖?”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又是一个“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傲娇中二明黑奸诈狡猾阴险毒辣的霸道总裁。气势上碾压哥,精神上折磨哥……哥啊……挺住。 第39章 日常三十一   黎仓邈再次醒来时,还未睁眼便闻到了满园的杏花香。他坐起身,转头瞧见窗子半开,风温柔的吹进来,吹进来几片花瓣飘落床头。他捻起一片,放手心里瞧了瞧。“春天了?”他怔怔的想着,“我睡了多久?”他揉揉额头,奇怪心思这次意外的睡醒了会头疼,“大概因为睡了太久吧。”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两张椅,桌上一个花瓶,插满鲜花,墙上挂了一柄剑,他的寒情,红豆的剑穗在微风中微微的摆了摆,叮当脆响。这房间虽然简单,却不寒酸,似乎各样物件都很精致,桌床花瓶古朴典雅。   “这是没见过的地方,可以确定不是睡前的客栈,估计是睡的久了,哥把我搬到别的地方了吧。”这么想着,他翻身下了床。一边朝外走,一边叫道“哥?”没有回音。   推开门,门外是个小院,没有多的装饰,唯院正中一颗大杏树,大大的树冠压满小院上空,看似有人精心打理过,树正冠美,正开了一树杏花,微风拂过洋洋洒洒飘落,带来一阵美好的花香。   “……”仓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香!沉睡后的头痛瞬间减轻了几分,摇摇头,略觉神清气爽。不自觉间抬起了嘴角,正午的阳光从花瓣间撒向仓邈的脸,好暖。他抬起头,眯起眼去瞧,虽说是春光,温度舒服,却扎了眼,抬手挡了一下,却听右边院门处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呀!黎公子!你醒了?!”   仓邈转头看去,奇道:“水木?”   梁筠泷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听仓邈喊了一声,嗓音微哑。他脸上喜色更甚,手里的花一抛,飞步走了过来,一个熊抱一把把仓邈抱在了怀里,嘴里重复着:“你醒了!醒了!太好了!”言语里满是欢喜,手上微微的颤着。   仓邈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身体一僵,随后任何念头都还没过脑子,手上直接一拳砸向了梁筠泷的左腹,这一拳使了十足的力道,砸的梁筠泷直接抱着肚子蹲在了仓邈脚下,嘴里不停的“唉哟,唉哟哟。”   仓邈单眉一挑,低头道:“找死的办法那么多,你一定要用这种?”   梁筠泷抬起头,丝丝抽着气,轻声道:“你…下手也…太狠了。”说着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想去抓仓邈的手。仓邈一挥手,“啪”地一声,打的梁筠泷捂着手背嗷嗷乱叫。   仓邈突如其来的莫名心烦,也许是因为梁筠泷太过聒噪,又或者,是因为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哥。他皱皱眉头:“行了,别装了,打两下要嚎多久。”说着转身欲走。   衣角却被梁筠泷拉住:“很疼的啊!我站不起来了都。”但瞧见仓邈瞬间黑下来的脸,讪讪的笑了笑,拍拍裤腿,自己站了起来,“好啦好啦,别生气,逗你玩的。”   仓邈白了他一眼,问道:“哥呢?”   梁筠泷细长的美目一睁,头一歪,眉毛一挑,“嗯?”   仓邈声音见冷:“我说,我的哥,你有看到在哪儿么?”   梁筠泷一笑,摆正了脑袋,语气里满满的玩笑:“你的哥,不是我么?我不是站在你面前?”   仓邈脸色彻底黑下来,“我不想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梁筠泷嘿嘿一笑,葱白的指节扫扫鼻子:“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你刚刚睡醒,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叫人去喊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仓邈略摇头:“无碍,这是哪里?”   梁筠泷一瞧仓邈终于脸色好了点,高兴的咧嘴笑,欢快的说:“我家。”   “你家?”仓邈又微微蹙起了眉头:“我怎么会在你家?啊……岭湾城。”一想到原本也在岭湾客栈,此时在水木家出现,也说得过去。   “不,不是岭湾城,这里是天墉城。梁家。”   “………?”梁家?   梁筠泷瞧见仓邈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呆萌样子,就想上去揉他的头发,但一想到刚刚被打的力道,和现在还有点发麻的手背,便硬生生的压了伸手的冲动。“嗯,梁家。你这一睡就是三个半月,你瞧,杏花都开了。”说着伸手摘了一朵杏花放在仓邈手心里。   仓邈瞧着那白嫩嫩的花瓣娇滴滴的红心,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丢丢,把花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问道:“我怎么会在你家?”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梁筠泷比仓邈高了将近一个头,虽说仓邈个子不高不矮,这梁筠泷却实在太高了,又瘦,活脱脱一个灯杆子。   梁筠泷扫扫鼻头:“嗯…我…我把你带回来的。”   “………”仓邈又是一阵无语,低头兀自心思,啥叫把他带回来的?梁筠泷把他带回家,哥难道就不阻止?“哥同意他把我带回家??”这话原本是在心里心思的,谁知道却不自觉念了出来。   梁筠泷又是头一歪,“哥?”   仓邈猛的抬头,吓了梁筠泷一跳,他又问:“哥呢?哥在哪儿?”他需要问清楚,放任梁筠泷把他带走,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哥绝不会同意梁筠泷带他走!   梁筠泷这下不笑了,摆正了脑袋,一本正经的正色道:“黎公子,你从刚刚就一直念叨哥啊哥的,哥是谁?你睡着的期间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让我瞧瞧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睡出了毛病?”说着抬手去摸仓邈的额头,想确定仓邈是不是睡糊涂了。   仓邈听了梁筠泷的话,错愕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时间在意他伸来的手,他突然觉得好笑,心下想:“我是不是还没睡醒?他怎么可能不认得哥是谁呢……真搞笑。”想着想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拧搭在额头的手的手背。   拧的梁筠泷哎呀呀直叫放手,仓邈笑着说:“别装了,梦里哪里会有痛觉。”   梁筠泷终于抽回手来,双眼挂泪儿的嘟着嘴说:“什么梦里,你都醒了哪里还是梦里!很疼的!你看!都快被你掐紫了,我这双可怜的纤纤玉手啊。还说给你按摩呢,这下好了吧,你可享不到福了!哼!你看!”说着把手伸到仓邈面前,那手背真的红紫了一片惨不忍睹。   仓邈闻言一愣,僵笑着说:“呵呵,你不要开玩笑。”   梁筠泷继续嘟着嘴:“谁跟你开玩笑。”   仓邈笑容停在了脸上,追问,“那哥呢?”   梁筠泷甩甩手,也皱了眉头:“所以说啊!你在说什么?醒来一直在念哥啊哥的!你说的哥到底是谁?”   仓邈抬头瞧梁筠泷并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但他说不认识哥这简直不合理,他睡前俩人可是剑拔弩张都要杀了对方似的,怎么可能睡了几个月起来就不认得了呢?“我的哥!少卿,梅少卿!仙门崃山!梅天座下大弟子梅少卿!他在哪里?”   梁筠泷又是略微歪了头,皱着眉头问:“谁?”   仓邈彻底火了,想张嘴骂人,张张嘴又放弃了,抬腿绕过梁筠泷朝他刚刚进来的那道门走去。心里盘算着:问梁筠泷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他存心装傻,问什么都白费,我还是自己找吧。哥以往不会离开我半天以上,此时一定在这里的某处,估计很好找嘛……水木个脑子被驴踢了的灯杆子…算了…不跟他计较。   正想着,转出门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那人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仓邈心里有事,并不想多做计较,他想尽快找到哥,醒来到现在,还未见到哥这件事让他心里莫名的烦躁。低头绕过那几人,继续前行却听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黎公子!你醒了啊!”   仓邈一回头,瞧见了发声处,“郭导?”再看看旁边,“梁筠寒?和………黎笎?”   黎笎一听他一心宠爱的小徒弟上来就直呼其名,心里痛了又痛,表情也是一点不遮掩,哭着脸撅嘴道:“有你这样许久不见师父,上来就喊大名儿的徒弟么?师父心里好苦…”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快落了泪。   仓邈白了他一眼,低声道:“师…师父。”   黎笎呦吼欢呼一声,上前一个熊抱把仓邈抱在怀里蹭啊蹭,像抱住一个人形玩偶似的爱不释手。直蹭到仓邈一脸嫌弃的把他脸推开也不肯放。   良久,仓邈终于在给了黎笎一个暴栗之后逼的黎笎放了手,他抬头抓住黎笎问:“师父,你瞧见哥了么?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他,有点着急。”   黎笎还兀自揉着脑袋,满脸梨花带雨抬起头撅嘴道:“谁?”   仓邈如闻惊雷,震的他退了半步,黎笎问他“谁?”开什么玩笑?他错愕的转头看向梁筠寒和郭导,他俩也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转而却恍然大悟,就好像心里明白了他黎仓邈是睡糊涂了似的。   仓邈呼吸有点乱,他心里也有点乱。什么情况?一觉醒来除了自己怎么谁都不认识哥了?还是说我根本还没睡醒?抑或是大家在跟我开玩笑?没理由大家一起拿这件事开玩笑。梁筠泷装傻充愣不想承认情有可原,没理由师父也装傻?好吧,师父脑子是不太好使,喜欢开玩笑,排除他;梁筠寒没理由啊!我没得罪过他,哥没得罪过他,他那样的人,没有足够的好处不会做无用功,那撒谎对他有什么好处么?不合理…那…郭导?郭导…郭导!对!郭导那性格的人!让他撒谎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仓邈突然上前抓了郭导的手臂,急切的问道:“郭导,你老实跟我说,哥呢?梅少卿呢?他是不是出事了?”   郭导被仓邈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了一下,又觉得仓邈抓他的手力道不是一般的大,吃疼的皱了眉:“黎公子,你,你在说什么?”说着他看到仓邈急切的眼神,热切期待着什么似的,他突然有点慌,眼神不自觉的想向右边偏,就在这时,梁筠寒把郭导拽出了仓邈的手,护在了身后,淡淡的说:“黎公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在说什么?”   仓邈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看见梁筠泷也从门口走出来站在他面前,他突然笑了,笑的很僵,他笑着说:“喂,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怎么突然一起骗我了?说,是不是有什么好处不想让我知道?”   对面的四个人还是没说话,但表情出卖了他们,他们在说“完了,这孩子是不是睡傻了?”   仓邈被这眼神盯的莫名的烦躁,他吼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们告诉我是不是哥出了什么事?你们老实告诉我,我承受的住。你们不要骗我!不要骗我!”说着他穿过黎笎身边,又冲回了房间,取下了墙上的寒情。锃的一声拔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往身上刺。   黎笎紧随其后,瞧见仓邈的动作,惊了一身冷汗,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剑,怒声吼他“你要做什么!”   仓邈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师父作何拦我?梦里的我是死不了的,也不会疼,你放心,我扎我自己一下就醒了。”   黎笎眉头一皱,啪给了仓邈一巴掌,打的仓邈眼冒金星,随后侧脸传来火辣辣的痛觉,他愣愣的道:“诶?奇怪了,梦里为何会觉得痛?”   “这不是梦,你已经醒了。”黎笎淡淡的声音没有温度。   “你骗人!我醒了的话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着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认得梅少卿了?!为什么你们要骗我?是不是少卿出事了?你们快告诉我!告诉我!”仓邈疯了一样嘶声吼着黎笎。   黎笎上前正准备再给仓邈一耳光,却被梁筠泷拦了下来,黎笎一甩手,命令道:“不要说胡话!”   仓邈冷笑了一下:“胡话?我没有说胡话!说胡话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一定是少卿出事了!告诉我!是不是他出事了?!”   黎笎还待命令仓邈不许再说胡话,那边却听到梁筠寒不痛不痒的声音:“黎公子,你总得先告诉我们你所说的梅少卿是谁,我们才好帮你寻找,你这样不明不白的胡说一通,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不是?”   仓邈面上的表情几经变幻,痛苦,焦急,愤怒,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在场的四个人,突然手上掐决,御着寒情铮的一声飞走了。留下郭导焦急的叫喊:“黎公子!你去哪里?”   黎笎摇摇头,也紧皱了眉头道:“他回师门。”   仓邈一路御剑狂奔,春风带着青草的香气在他耳边呼啸,这香气让他略微一愣。随即更迅速的朝崃山飞去。   甫一落地,正瞧见胖胖的秦国和小个子的秦海手里捧着刚挖的春笋回来,远远就看见了仓邈,正站在门口冲他摆手。   “小师叔!你回来了啊!小师…”秦国兴奋的摆摆手,仓邈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俩,径直冲了进去,随后又冲了回来,抓住秦海的衣领问道:“你大师兄呢?”   秦海冷不防被仓邈拎了起来,瞧仓邈脸色颇为吓人,结结巴巴道:“师师师兄此刻刻刻应该在在在书书房。”   仓邈手一松,朝书房奔了去,远远的他听到书房有人在读书,声音很轻,听不甚清楚,他心中一喜,果然在家!脚上更加快了步伐,一转身冲进书房,脸上难掩喜色,嘴上不自觉的喊道:“哥!”   书房里的人被仓邈吓一跳,差点扔了手里的书,回过头,瞧见来人,奇道“小师叔?你找我?”   仓邈愣在了门口,书房中此刻只有一人,他怔怔的念道:“秦……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结尾加了一句话…思来想去还是把坑留在前面。 第40章 日常三十二   仓邈不自觉的又念了一遍“秦焉”…然后他笑了一下,笑的很僵,他伸手揉了一把脸,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好看一些,然后僵笑着说:“哦,呵呵,秦焉啊……没事,你看书呢?”   秦焉瞧人风风火火冲进来,本是吓了一跳,看清是小师叔之后,略略放了心,但是仓邈的表情让他又不得不担心,这许久未回来的小师叔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听见仓邈佯装镇定的闲聊,没敢直接问,“嗯,师父叫我近日整理一下师门的卷宗。今日刚开始。”   仓邈呵呵笑了一下,“哦,是吗?那挺好,挺好。”说着转身准备离开,但又只转了一半,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师兄呢?”   秦焉闻言一愣,奇道:“小师叔说什么?”   仓邈明显顿了一下,心道,我的声音太小了吧…然后又转过身面对秦焉,大声道:“我说,你师兄呢?”   秦焉刚刚就听清楚了,看了看仓邈笑的忒难看的脸,那表情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害怕听到什么似的,忽明忽暗,忽喜忽悲。小师叔似乎很期待自己说点什么,但是秦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小师叔在说笑么?我哪里有师兄?我就是师父的大徒弟啊。”   仓邈虽然在看到秦焉的一瞬间就做好了听到这样的话的准备,但真听到秦焉亲口说的时候,还是颤巍巍倒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秦焉瞧见仓邈的样子,赶忙移过来,扶住了仓邈,止住了他倒地的趋势。   仓邈已经没有力气去保持微笑一样,他抓住秦焉胳膊的手微微的颤抖,什么东西仿佛从他身体里一点一点的被抽走。他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双手冰凉,没有温度。   秦焉看了一眼这样的小师叔,眉头皱了一下,“师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师?叔?”仓邈猛的抬头,又看了一眼秦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的推开秦焉,朝后院卧房跑去。   秦焉愣在原地,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师叔。他眼里的小师叔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上刀山下油锅怕都是不会眨一下眼的,现在这样子,他甚至都怀疑刚刚他面前的人不是黎仓邈,而是其他什么人。   仓邈一路踉踉跄跄朝卧房跑去,路上遇到的师兄师侄都是一脸的惊喜,高兴的跟他打招呼,但总是一个小字没说完,仓邈就风一样的擦身而过,留下一抹悲伤的意味,让人莫名其妙。   白天的卧房空空荡荡,大家要不然在修炼,要不然就是下山历练,没有人逗留。仓邈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少卿的房间,他站在了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缓缓推开房门。   眼前的一切那么陌生,这里不是少卿的房间!少卿不喜床头放花!少卿不喜桌上摆茶!少卿不喜被子上的花色太复杂!这是谁的房间?谁!?谁!!!!!   仓邈被眼前的一切燃着了心中的怒火,这是少卿的房间!谁敢占他的房间连我都不说一下?这些东西都是少卿最讨厌的!最讨厌的!谁敢在这里这么摆放?这么肆无忌惮!我让你们摆!我让你们放!   想到这,桌上的杯盏,床头的花瓶被仓邈一掌掌风掀翻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随后抽出寒情,一阵眯眼的剑花,房间里所有物件尽皆支离破碎。   似乎觉得并不解气,仓邈抬脚用力的踩着地上的破碎。刚刚一路瞧见仓邈异样的人终究还是不放心,一路跟了来,眼看着仓邈砸了花瓶,砍了墙画,早有更小的孩子四处奔走,寻找梅天。   那边一个小孩儿撞进书房,又吓秦焉一跳,他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师兄,你…你快去看看吧!小师叔!在砸你的房间呢!”   秦焉闻言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皱,二话不说朝后院奔去。   秦焉赶来的时候,仓邈已经被梅天制住。梅天单手抵在仓邈的额头,仓邈以一招“长虹贯日”的招式动作被梅天定在门外。秦焉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师门剑道里最狠的杀招!小师叔竟然用来对付师父!   秦焉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对梅天行了一礼:“师父。”   梅天冷着眼看着仓邈,略一点头。   秦焉又转头看了一眼仓邈。仓邈此时满脸通红,怒容里夹杂着挣扎之色,眼底满满的怒意,他在运功,试图冲破梅天的招式。   梅天左手在右手手背画了几下,抵在仓邈额头的右手掌心忽现一团白光,倏尔变大,把仓邈整个笼罩了进去。随后,放了手。但仓邈,依旧在白光里保持了被定住的姿势。   梅天冷冷的道:“省省力气吧。你那点修为冲不破我的禁锢之术。”   仓邈没法说话,他只用怒意满满的眼神狠狠的盯着梅天。   秦焉看着这样的小师叔,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平日里小师叔也总是动不动就跟师父动手,但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现在的形势一看就知道,小师叔是奔着杀人去的。秦焉摇摇头:“师父,您…”他想劝梅天放过仓邈,却被梅天打断:“焉儿房间被这斯给毁了,你这段时间就住他房间去吧。待维修妥善了,再搬回来。”   秦焉一愣,师父让他去住小师叔的房间,那小师叔住哪儿?   梅天又看了眼仓邈,冷冷的道:“把他给我送后山面壁思过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后山半步!让山上的山风吹干净这斯的脑子!”   众人知趣的闭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年纪稍小一点的弟子负责来搬仓邈,仓邈怒气外露,吓得一个二个纷纷缩手后退。   梅天狠瞪了他们一眼,“秦焉!把你小师叔给我抬到后山去!”   秦焉不敢违背,上前冲仓邈一礼:“小师叔,得罪了。”便打横把仓邈抗在了肩上,朝后山去了。   仓邈百般努力,但梅天的修为实在压他太多,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揭开封禁。他恼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秦焉扛着仓邈,感受到了仓邈这份无处发泄的怒意,摇摇头,怯怯地说:“师叔!你这是何苦呢?”   仓邈又听到师叔两个字,眼泪便止不住了,泉涌一般留了满脸。他心里在叫:“不要叫我师叔!我是你小师叔!” 第41章 日常三十三   “小师叔,对不起,师父的命令谁也没办法违背,他的封禁我也解不开,就先委屈你这样了。我先回去了。我会向师父求情让他早点过来放了你的。”秦焉把仓邈抗到了后山上的面壁崖前,放了他一个姿势面墙二站,弱弱的留下一句话,礼了一下便离开了。   这面壁崖虽说叫崖,其实是人工开凿的,是将整个后山横断凿出来一面平整光面,高宽皆数十丈,上刻崃山师门门规二千八百二十二条,还只刻了一半墙面。用来惩罚犯错的弟子面壁思过,远远看去就像一座断崖一样,故名“面壁崖”。这样十分壮观的场景,耗时耗力耗人耗钱,用来惩罚弟子不免有些暴殄天物,而且吃力不讨好,面壁思过如果有用,就不会有二进宫一说。但是,梅天说,待到哪天这面墙上的门规刻满了,就把黎仓邈给逐出师门!没错,这样一个耗人耗时耗力耗钱的工程就是梅天为了惩罚黎仓邈专门派人造的,耗时三年八个月,开凿期间还加了十七条新门规新不准。可见仓邈的不服管束已经达到何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结果从工程落成到现在,仓邈却只被罚到这里两次。第一次是落成当天,梅天说:“小师弟给众弟子打个样儿,面壁三天三夜,熟记门规吧。”这本是一句玩笑话,结果梅天积威之下没有人敢违背,而且梅天哪里是在说笑话?反正谁也没听出来。仓邈就那么委屈吧啦的被绑了送去打样儿了。   第二次是从听篌轩离开,跟少卿一起回来之后的事。梅天说仓邈神智不清只知胡说,中洲海上从未有过人烟,如何会有个听篌岛。二话没说又叫人绑了送山上面壁去。仓邈别说三天,三个时辰都没呆够就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这次被梅天定住,想跑是没门了。   山风呼啸,初春的天气虽暖却寒骨。仓邈恨的牙根痒痒,却冷静了下来。憋屈泪已经不留了,此刻他在心里思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一觉醒来,所有人都不认得梅少卿了。   梁家兄弟不说,话不可信。郭导交情不深,说假话也没什么不可能。现在的问题是,师门没一个人认识梅少卿,就连少卿的房间都变成了别人的,秦焉怎么会是大师兄,梅天一句话没说就把我定住送来面壁太不合常理。往常总会听我说两句话分辨一下。这次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虽然我使狠招抽他,他又不是招架不住,没理由下这么狠的手。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隐瞒什么。   那他们在隐瞒什么?即使少卿出事了,告诉我也并没有危险性,我会伤心,但不至于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吧?嗯…应该不会…吧……   所以…为什么骗我?总不可能说哥是我想象出来的?一想就是十几年,说出来也太骇人听闻了。而且为何一开始不拆穿我,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我脑子有病?开玩笑?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他们在隐瞒什么。   我跟哥这次下山是为了看病,一路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有什么是我漏掉的重点么?   余骁说我没病,但有症结。遇到郭导是意外,半路遇到梁筠寒也是意外。但因为遇到郭导,所以被要求带去郭家。梁筠寒就是追着郭导的,排除。遇到水木是很久之前的事,排除水木的嫌疑。   郭家,我是不是还没到过郭家?   仓邈突然想起来什么,此行的目的地是决明山庄,但他一醒来却在天墉城梁家。水木说是他把他带回家的,那就说明他一定知道什么!我得出去!我得回去找水木!   “看来叫山风吹一吹,是能让人冷静下来。”仓邈还在脑筋急转思考如何解脱去找水木,身后传来梅天冷冷的声音。   仓邈嘴上没法说话,心里用力呸了梅天一万遍。   梅天走到他身边,负手抬头看断崖上的门规,不说话,就好像仓邈不存在一样,自带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他轻笑一声:“看来得加上一条师门内不许使用长虹贯日。”   仓邈白他一眼,心道“你加啊,你加一万条看看能不能管得住我。”   梅天似乎知道仓邈的腹诽,轻轻一笑,一挥手,解了禁锢,说到:“再动手,封你半个月。”   仓邈讪讪的收回挥到梅天后脑勺的手掌,甩了甩说:“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师兄干嘛那么敌对人呢。”   梅天也没管他,还是自顾自的看断崖,半晌才悠悠道:“往兮往兮何所依,欲断决绝。”   仓邈一愣,说什么?   又听梅天转头对他说:“三日后下山找我。这几天,给我好好面壁思过,不要妄想逃跑。”说着转身走了,并没有再给仓邈下禁锢,也未再说什么跑了怎样的话,那这不明摆着叫他逃跑么?   仓邈傻愣了好一会儿,心里一直在思考梅天是啥意思,要是他威胁他跑了怎么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跑了…可现在,梅天是让他跑呢?还是不让他跑?   想了一会儿,仓邈还是决定先跑路再说。反正三日后回来就是。如此想着,真就撒丫子跑了。   一路御剑又回到天墉城,此时已是傍晚,天墉城一派灯火通明。之前只匆匆头上过,虽然粗略见识了天墉城的繁华,但还真未仔细斟酌。   不过仓邈这次更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匆匆落地,直奔中午醒来的小院。   梁筠泷果然还在院中。瞧见仓邈的再次出现,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起身笑着迎了上来:“黎公子,你回来了。”   仓邈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问到:“我去过郭家没有?”   梁筠泷甫一听到仓邈的问题,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黎公子,你可真是聪明人。你不问我知不知道,却只问我你去没去过。你若问我是否知道,我一定会说'不知道',可你偏偏问我你去没去过郭家,因为你断定了从你睡着到醒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仓邈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下午的激动被山风吹的冷静了,心思也变清明了。他现在就要抽丝剥茧,找到梅少卿。他在断崖前吹冷风的时候就在笑自己,每天就知道跑路,因为知道哥会找来,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离开了,我还能找到他么?   梁筠泷看着仓邈毫不掩饰的眼神,略略一笑,道:“嗯,去过。”   仓邈一拱手:“多谢。”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岭洲方向飞去。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轻微的风声,一转头,发现梁筠泷跟了上来。   仓邈看了他一眼,奇怪的挑挑眉毛。   梁筠泷用手扫扫鼻头:“我,回岭湾城。”   “………”   作者有话要说:   找到了就完结~猜猜哥在哪儿o(*≧▽≦)ツ 第42章 日常三十四   “你不是回岭湾城么?”一路马不停蹄,早已过了岭湾城,仓邈停了下来,回过身看着身后一直不远不近不紧不慢的跟着自己的梁筠泷说道。   梁筠泷靠了过来,用手指头扫扫鼻头,低声道:“好吓人的眼神…不要嫌弃我嘛,我…突然想起来我找郭导有事情啊。”   仓邈白他一眼,“郭导跟梁筠寒在你家呢,从你家出来的时候你不是见到了?”   梁筠泷嘿嘿一笑,”嗯…哈…是吗?哦…对!郭导喊我去他家给他带点东西回来。”   “带什么?”仓邈乜斜着他,挑挑眉毛问道。   梁筠泷瘪了瘪嘴,“带…带…带好儿!”他带了好几遍,一张嘴,说了句让他自己想抽自己一嘴巴的话,带什么好儿!今儿咋这么笨呢!就说要给他带路又怎样!就说怕他一个人出事又怎样!   “…………”仓邈白了他一眼。转身又走了。   梁筠泷好一半天没追上来,半刻后,追上来拍了拍仓邈的肩膀,仓邈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停了下来。   “疼…………”梁筠泷揉着手背,一脸委屈的看着仓邈,俊脸上险些挂上泪花,“你走错方向了………”   “…………”仓邈一愣,眉头皱的更深,他可从来没去过郭家,至少没有醒着的时候去过,方向什么的自然不知道,梁筠泷一路跟来什么目的他自然清楚。但他现在虽然理清了头绪,却是烦躁的心焦。   梁筠泷把通红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扫扫鼻子,“我,跟我走吧?”   仓邈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梁筠泷面上一喜,率先转身走了。   仓邈默默跟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小声的说:“对…不起,水木。我刚刚心情不好。”   梁筠泷大咧咧似的回头,“啊?风太大,你说什么?”   仓邈白了他一眼,“没什么。”   梁筠泷继续前进,面上无甚表情,眼里却含了半分的笑,他自然听清了仓邈说了什么,现在的仓邈,脆弱的一碰就碎了,他如何不知道他心情不好呢?   有梁筠泷带路,一路过山坡跨长河,在第二天中午,到了郭家所在的峡谷。   那是一座深深的峡谷,两侧山体笔直,通体精黑,闪着玄光,竟是两座露天的精武玄铁矿!而郭家就坐落在这两座玄铁矿中间的深谷里!作为据守一方的大家族,郭家单单这门面就让人不容小觑,而能据守住这眼可见手可摸的精武玄铁矿,郭家实力可想而知。   门前的金山既然只观赏并不开采,也足以说明郭家的产业可不是这两座玄铁矿就能比的。   梁筠泷远远的就落在了峡谷的入口处,仓邈奇怪,便也落了下来。   “郭家的规矩,禁空。”梁筠泷指了指头顶。   仓邈抬头看了看,无甚特别,以为梁筠泷只是指着天空,可当他跨入峡谷之后,他便震惊了。   峡谷入口无见任何禁制,更不见任何符咒痕迹,不管怎么看,任谁都不会想到,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除了有两座能晃瞎一般人眼的玄铁矿之外,无甚特别的地方,竟然设下了重重禁制!而且无声无息无处可寻踪迹。但身临其境之后,就会发现,自己被此处的禁制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来气。   梁筠泷嘿嘿一笑:“这个是郭叔叔早年时候炼制的一件法宝,就藏在这两座玄铁矿里,具体是啥,他从不告诉外人,不过,用来保家护院,是不是特别合适?”   仓邈默然,点点头,心中震惊尤甚,原来水木刚刚指的并不是天空,而是郭家这神秘的禁制。难怪郭家刚据守此处数百年不倒,历代传承,郭家为岭洲最有名的炼器世家不无道理。   行至深谷,一道大门横在两座侧峰中间,满满的截住了去路。大门宽直抵在玄铁矿上,高愈数丈,厚重感油然而生。   梁筠泷走到一旁一侧门上开的小门外,伸手去扣那门环。   仓邈抬头看了那道门,这简直就是要塞。   不一会儿,小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童子,瞧见来人,微微一礼:“请问来着何人。”   “天墉城,梁筠泷。这位是崃山,黎仓邈。”梁筠泷还了一礼,说道。   “梁二公子,黎公子,我家庄主恭候多时了。”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梁筠泷回身请仓邈,瞧见仓邈奇怪的看他,他微微一笑,“不是我通知的。咱俩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仓邈点点头,走了进去。身后的小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仓邈原以为门后的景致一定是如要塞一般规矩分明,四方可见。毕竟瞧这进门的一系列麻烦事,总不可能是家随便之处。然而,他却又一次震惊了。   小门后是一条鹅卵石的小路,路边绿草青青,门口的地势逐渐宽阔开来,不远处是一座小拱桥,桥下细水长流。再远一点,能瞧见几株桃花树,正开的绚烂。树后是一连片房屋,高矮错落有致,三两人坐在门前嬉闹。两侧的玄铁矿依然精黑,映衬的面前的色彩更加夺目。竟是一派田园风光,世外桃源。可想想也知道,岭洲多矿脉,绿植甚少,存活者也是根深低矮,为的是防风存水。而能打造出这样毫无违和感的田园风景,郭家人,也算极尽奢华了。   梁筠泷嘿嘿一笑,“郭家一直这般悠然自在的。”   说话间便来到了一处最高的房子前。无甚华丽,只从高矮能分辨出,这是最尊贵的一间。   门童回身,请二人稍等,自己上前敲了敲门,门其实是开的,里面的摆设也基本上都能看到,无甚特别,不华贵,不寒酸。“庄主,梁二公子和黎公子到了。”   “请他们进来吧。”里面传来了一个中低音的男声,铿锵有力,毋庸置疑。   “是。”门童应声,回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并不带路,仓邈二人走进去,他便回身,朝大门处走去了。   仓邈进了门,厅中无人。那边侧门门帘唰的一下掀了开来,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物件直扑了仓邈面门。   仓邈也不躲,任由它在脸上蹭来蹭去,好半天才悠悠飘到仓邈面前,一张嘴,想叫人却犹豫了:“阿爸………妈………”   仓邈愣了一下,小芽儿叫他阿爸。   这晶莹剔透的小物件自然是小芽儿,小芽儿一甩手,似乎决定了什么,又高兴的扑上来,蹭的仓邈鼻子直痒痒,嘴里还一直念叨:“阿妈!我想死你了!”   仓邈一把把它揪下来,捏在手里,问道:“你来了,余骁呢?”   余骁原本就走到了门后,一听仓邈直接开问,嘿嘿一笑转了出来,身后跟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样貌,挺拔威武。便是郭家家主郭荃了。郭荃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孩儿,极美,浑身散着淡淡的银光,是麦穗儿!   麦穗儿瞧见仓邈,眼前一亮,藏不住的欣喜,可在场这么多大人,他胆小,不敢动,站在原地不停的捏着手指头。   余骁一笑,道:“去吧。”   麦穗儿如得圣恩,一个虎扑就扑到了仓邈怀里,好一半天抬起头,漂亮的脸蛋半含泪花:“公子。麦穗儿又见到公子了。”   仓邈淡淡笑,摸了摸麦穗儿的头,问道:“麦穗儿,你喜欢我么?”   麦穗儿被仓邈问的一愣,随后脸红的像番茄,支支吾吾点点头:“喜欢。”   仓邈用手抬起麦穗儿的下巴,很严肃的问:“那你会骗我么?”   麦穗儿急忙道:“不会!麦穗儿不会骗公子的!”   仓邈道:“那好,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见到以前在我身边的那位高个子的哥哥在哪里?”   麦穗儿突然愣住了,他眼神飘到了一边,手攥紧了仓邈胸前的衣襟,牙齿咬了下嘴唇,咬的变了形,却不敢说话。   余骁见此情形,赶忙把麦穗儿拉了回来,玩笑似的说:“去去去,你要对我的麦穗儿做什么!”   麦穗儿却急了,哭着说:“麦穗儿是公子的,不是别人的!”   余骁哭笑不得,这孩子…是天真啊……还是傻。放了手,麦穗儿又站到仓邈一旁,伸手拉住仓邈的衣袖,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时的抬抬眼,看仓邈一眼。   仓邈心下了然,麦穗儿这是被人告戒了。便也不为难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紧张。   梁筠泷上前朝郭荃恭敬一礼,口里喊道:“郭叔叔。”   郭荃一笑,“不必多礼,世侄有日子不到我这里来了,怕是嫌弃了我这乡野之地吧?”   梁筠泷也是一笑,说道:“郭叔叔说哪里话,我从家里跑了的事儿您是知道的,我若是到您这来,您还不得把我绑了送回家?”   郭荃一听,哈哈笑了起来,笑间责梁筠泷人小鬼大。   仓邈上前恭敬的拜了一下,说道“晚辈见过郭庄主。”   郭荃收了笑,看了看仓邈,点点头,道:“不必多礼,在我这里,一切随意。黎公子身体恢复的还好吧?”说着扶了仓邈胳膊一下。   仓邈直起身,点点头道:“谢庄主关心,身体无恙。”   那边余骁叫宣着,“小没良心的,你只见过他,不见过我么?”   仓邈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见过,老色鬼自然见过。”   余骁一滞,还没说话,那边郭荃却又笑开了,笑的甚为豪爽,“哈哈,老色鬼,精辟,精辟。”竟是在赞同仓邈的说法。   余骁叹了口气,摇摇头,冲郭荃道:“大哥,您能停会儿不。”   郭荃笑够了,正了正脸色道:“各位先请坐吧,黎公子此次来想必定然有事。”   各人分次坐好,仆人来奉了茶。仓邈心中暗想,你安排你家门童等我,此时又来问我定然有事,看似豪爽,这心机也是深沉的紧。其实仓邈想的没错,作为一家之主,就算性格再通达豪爽,没有点弯弯肠子,那又怎么可能呢?   仓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门见山说道:“晚辈此次来,是来找一个人。”   郭荃道:“找人?我记得我家导儿与你有点交情,不知是否是找他的?”   仓邈道:“不是。”   郭荃:“那是?”   仓邈:“梅少卿。”   郭荃原本笑容满面的脸,霎时僵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初,“黎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仓邈自然知道郭荃不会告诉他,所以他转了话头,对余骁说道:“不知可不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   余骁没想仓邈会问他,随口便答:“问吧。”说出口了,才觉后悔。   仓邈站了起来,朝余骁鞠了一躬,惊的余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好不容易坐好了,也不得不正襟危坐了。瞧仓邈的面色严肃,他也不能再嬉笑。   仓邈问道:“请问,我是否好了?”   余骁小心翼翼的说:“好了。”   仓邈又问:“那我如何好的?”   余骁停了一会儿道:“无可奉告。”   “………”似在预料内,仓邈没有惊讶于这个答案。转向郭荃,也是深深的鞠了一躬,问道:“那请问郭庄主,我上次到贵庄可有带来过什么?”   郭荃道:“没有。”   “可有带走什么?”   “没有。”   “可有失去什么?”   “没有。”   “可有得到什么?”   “有。”   “是什么?”   “无可奉告。”   一番问答下来,问的在场其他人冷汗涔涔,仓邈这明摆着是明白了什么知道了的样子啊。   仓邈与郭荃对视着。郭荃乃一庄之主,气定神闲的与他对视,没有丝毫破绽。   良久,仓邈淡淡的道:“我知道。”   梁筠泷突然插嘴,“你知道什么?”   仓邈看了他一眼,手捂上了心口,道:“我知道我得到了什么。”   麦穗儿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您得到了什么?”   仓邈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心跳。”没错,仓邈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但急于见少卿,并没放在心上,直到他激动的砸秦焉的房间,被梅天禁锢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心跳,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正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他的胸膛。后来被送到山上,冷静下来之后,他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阵阵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震的他冷汗直流,这样的心跳只有少卿才会有! 第43章 日常三十五   在场五人齐刷刷盯着仓邈。他的问题再清楚不过了。   他问余骁他是不是好了,是在确定他的猜测的真实性。他问郭荃他有带来什么有带走什么,是在确定治好他的是不是外来物。他问失去什么得到什么,是用来确定他是怎么好的。   郭荃一连说了三个没有,其实错了。他失去了,他失去了他的哥,他失去了他的挚爱。   场面一度静默到滴水可闻,六个人一动不动的静在那里。余骁脸上的汗珠子都快落到地上了,他突然甩手,破罐子破摔一样回头冲着门帘叫道:“我就说你这个破办法不行!你不信!这下被人戳穿了!丢人不!”   这一喊不要紧,给仓邈吓了一跳。然后他环顾了其他几人。一个二个都是一脸的谎言被戳穿的尴尬,小芽儿躲到了余骁后脑勺去,麦穗儿直接把整个脸埋在了仓邈的衣袖里。梁筠泷用手扶着额头,眼神里杀了余骁一样的漂着他。只有郭荃哈哈一声大笑,也冲着帘子后面说道:“老黎啊!你可就出来吧,别藏啦,藏不住了。”   老黎?   话音儿没落,帘子后面转出来一个人,一身白衣,鹤发童颜,不是黎笎是谁?   仓邈眉头一紧,盯着黎笎。   黎笎从帘子后面蹭出来,手里的拿袖子遮了脸,一点点蹭到厅里,袖子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余骁,眼神里满满的“等我回头再跟你算账”,显然是把事情败露一事完完全全赖在了余骁头上。   余骁一撇嘴,道:“这事本来也藏不住。你非要整这出。”   黎笎袖子一甩,叫到:“谁说藏不住!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不就藏住了!你好不容易治好了他!难道又要!”说到这,黎笎顿了一顿,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收了声。   “又要什么?”仓邈当然听出了话头,上前问道。   “没什么。乖徒弟,为师不是故意要骗你。”黎笎陪着笑。   “那是什么?”仓邈寒了面庞,冷冷的道。   黎笎搓了搓手,又挠了挠耳朵,“也,也,也没什么。”   “………所以,哥呢?”仓邈依旧冷着嗓音,听的在场的人如坠冰窖。   黎笎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少卿,少卿…”   “梅少卿回不来了。”梁筠泷实在看不下去了,呼的站起来,拉过仓邈的手,把他拉的面对了自己说道。   仓邈冷笑一声,道“回不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一用力,把手抽了回来。   梁筠泷的声音里也是一派冷淡:“就是字面意思,他,回不来了。”   仓邈的脸已经黑了下来,声音里蕴着薄怒,道:“什么叫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总要有个回不来的理由,回不来了总要有个去处能去找他。你们先是骗我,再是告诉我无处可寻,我就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我就这么容易忘记一个人?”   梁筠泷知他所说,让他忘记一个一生挚爱,不是什么周围的人都说不认得就行的,可现在的情况是,事情,到底能不能说,到底怎么说。   黎笎上前拍拍仓邈的肩膀道:“徒弟,你先冷静一下。”   仓邈一回脸,盯的他放了手。刚想说:“你们不会说,我自己去找”的时候,梁筠泷又开口了:“你不用去找了。梅少卿现在就在这间屋子里。你也不用费心找他在屋子的哪个角落,你找不到他,你也见不到他,你这一辈子!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黎笎倒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梁筠泷,似乎没太想到他什么铺垫也没有的就敢全讲了。   仓邈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梁筠泷一双美目里藏不住的嫉妒,他缓缓地道:“不是我们要骗你,是你的哥,不让我们告诉你。”   “哥不让你们告诉我,你的意思是说,哥找过你?”仓邈不可信的看着他,眉头缴到了一起,开什么玩笑?梅少卿去找梁筠泷,拜托他替自己撒谎?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   梁筠泷继续道:“对!他找过我!他拜托我照顾你!他把你的一切,如数家珍事无巨细一样一样全都告诉我!他把你交给了我!他!”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抖着音儿道:“把你施舍给了我!”说完,夺门而出,不见了踪影。   仓邈被他说的一脸懵,什么意思?可他人走了,问不到了,仓邈又回头瞪了黎笎,黎笎被他瞪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不消问,黎笎自己就张了嘴。他坐了下来,示意仓邈也坐下,便缓缓的开了口。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带你回师门?”   仓邈疑惑,为何提及这许久之前之事,但,既然要听,便摇摇头,不打断。   黎笎叹了口气,道:“并不是因为你被人唾弃,也不是我跟梅天说的,为还赌债。”   他看了一眼仓邈,似在犹豫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出来,道:“是因为,你,并不是人。”   仓邈闻言霍的站了起来。一句话,晴天霹雳,他不是人?他不是人是什么意思?自己虽然吊儿郎当不着调,可也是随着少卿一同长大的!这么多年除了常睡无甚特别,此时来讲,他不是人?仓邈环顾了四周,瞧见其他人都不惊讶,他懵了好一会儿,赶情儿他不是人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小芽儿终于从余骁脑袋后面转了出来,站到了余骁的肩头上,说道:“阿妈,你记得我当时跟阿爸说,其实我更想要阿妈的血,但是阿妈跟阿爸不太一样么?”   仓邈摇摇头,这他怎么会记得?他又看了看余骁,余骁不可置否,点头道,“我说你没病,但有症结,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意思,我总不能跟你说,你不是人。”   仓邈又跌坐回椅子,一双手掩在衣袖下面握的指节发白,麦穗儿担心的看着仓邈,伸手隔着衣袖去握紧了他的手。   黎笎又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说你不是人,其实并不对,因为你本来是人,这也是你可以成长的原因。”   仓邈越听越懵,本来是人,现在不是了,那他现在是什么?是物件?是妖魔?是神?是鬼?是什么?!   黎笎看见了仓邈的疑惑,他继续道:“你原本是人,现在,是器。我炼的,神器。”   “神器?”仓邈已经惊讶到无可言喻的地步。他疑惑的重复着黎笎的话。   “对,神器。你还记得杜家夫妇么?”   “记得。”   “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仓邈再一次霍的站了起来,脸上神色变换数次,又缓缓坐下,问道:“师父,您在说什么,您刚刚说我不是人,我又哪里来的父母?”   黎笎喝了口茶,说:“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你知道的,师父的毛病,年少时被我师父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总也改不了,所以那次被人追到了中洲海边,无路可去,就一头扎到了中洲海上。”说到这,黎笎有点无地自容般越说越低声,余骁咳了一下,黎笎又恢复了一下语调,继续道:“可是,中洲海,寸羽不升,没有水,没有吃的,不过七天,我就一头栽进了海里,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听篌岛上了。后来才知道,是杜家夫妇救了我。”   仓邈突然插嘴道:“不对!上次我从听篌岛回来,将此事与师兄说过!师兄说我胡言乱语!二话不说就罚我去面壁!师父怎又说您到过听篌岛?认得杜家夫妇?他们还救了你?!”   黎笎摇摇头,“世人皆知中洲海是不毛之水,不生何物。却不知,你我修道之人之大成岂不是飞升成仙?”   仓邈惊讶的睁大了眼,“您是说,杜家夫妇?是仙?”   黎笎点点头,不可置否。   仓邈呵呵一笑,笑的很是尴尬,“您开什么玩笑?既已成仙,如何还在人世烦扰?何况杜夫人那形状,根本不可能是仙人之姿态。”   黎笎叹了口气,说:“世间之大悲大喜均是相生相伴,人言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岂不是就是这个道理?当时杜家夫妇刚刚羽化升仙,但你是一介小儿,即使资质极佳,依然需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来修炼,才能有机会得以飞升。更何况,飞升需要极佳的机遇,这,可不是说想遇到就能遇到的。但杜夫人,最是疼爱于你,不忍心与你分离,终究做了错事,至你身死不说,还至他二人仙界除名。”   听到这,仓邈已经猜到了大半,但还是听了下去。   “杜家夫妇隐居听篌岛,那是很多年前的事,而中洲海之所以寸毛不生,也是杜先生以法力为界,为的是阻世人之搅扰。杜夫人一直以法力保你真身。但已死之人无论如何是无法起死回生的。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杜家夫妇谈及此事,才知道你的存在。你知道杜夫人……”   黎笎这是在解释他不是在听墙角的,仓邈可以理解,杜夫人的样子,怕是当时就把黎笎当成了儿子。他点点头,示意黎笎不要在意。   黎笎继续道:“但当时我年少轻狂,听说了此事,就提出了大胆的建议,以神炉为基,将你炼化成器,一切形状皆与真人一般无二,也许有契机让你重新复苏。”   “重新复苏,但再不为人。”仓邈淡淡的说,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是,不再为人。而且,当时的我却没想到其中风险。”黎笎点点头,愧疚道。   “其中风险难以言喻,以致你差点灰飞烟灭,最后只能以神炉之气养着你。数百年来,神炉养你血肉,却养不了精神神识,最重要的是,两次对你的强制加工,至你心死,再没有可生的余地。之后我遍寻五洲,为找到可以救你之人。能救你之人是没找到,却让我找到了少卿。”   仓邈一愣,“哥?哥不是师兄带回来的么?”   黎笎摇摇头,道:“少卿,是我从勒洲带回来的。”   “勒洲?勒洲不是?”小芽儿听到这,奇怪的问道。   黎笎看看他,点点头道:“勒洲百二十年喷发一次。我那次是想趁刚刚喷发冷却之后,进去找找有没有可以用得到的稀有材料,却未曾想在勒洲,遇到了少卿。他小小的一个,光着蜷在海滩上,身后就是滚滚浓烟和洋洋烈焰。他蜷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被零星的火种灼伤又瞬间恢复如初。当时我便知道,救你的办法,来了。”黎笎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看仓邈。   仓邈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问道:“可是哥为什么会出现在勒洲?当时的他只有几岁,如何会出现在勒洲?那样一个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   黎笎摇摇头,道:“我至今去过勒洲无数次,始终没有找出来少卿的出处。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也许是老天给你的一个机会。”   仓邈冷笑一声,“机会?为了你能牺牲梅少卿,来救我的机会?”   黎笎未理会他的冷笑,点点头,很诚实的道:“对。杜家夫妇于我有恩,把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义不容辞。”   麦穗儿听到这,他一直握着仓邈的手,深切的感受到了仓邈一直以来的感情波动,他不禁怯声问道:“可是,您既然已说公子绝无死而复生的几率,又致心死,更不可能复活,现在为何公子却活在我们面前,而且这么好,还,还活蹦乱跳的呢?”   黎笎看了一眼麦穗儿,点点头赞许道:“这个问题好,下面才是重点。”   麦穗儿被黎笎夸了一句,红着脸低了头。   黎笎继续道:“当我检查过少卿之后,我便把他带到了郭家。”说着看了一眼郭荃,又看了看余骁,道:“我原想取心救你。”   仓邈霍的站了起来,显然他虽然是想到了其中的所谓的办法,可真听到黎笎如此说的时候,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想出手抽他的冲动。麦穗儿一扑,抱住了仓邈的腰,仓邈默默一阵,摸了摸麦穗儿的头,重新坐回了椅子。   黎笎接着道:“但是,没有成功。”   小芽儿和麦穗儿好奇的盯着黎笎,想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   黎笎道:“虽然神炉以气养你数百年,你虽是神器却无灵,任何有生命力的事物,即使再顽强,也嫁接不到你的身上。   “所以,我们不得不放弃这个决定。杜家夫妇虽然心痛,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而转折的契机,是当时郭淮霖的一句话,真的叫童言无忌,他趴在余骁肩头说了一句,无灵,便造一个啊。   “这让我恍然大悟,我取了少卿心之三分与你,再以我元神一半,附于你身体之上。原也只是尝试,却未曾想,就那么成功了。你睁眼的一瞬间,你不知道我们都差点哭出来。   “当时我们都兴奋异常,以为你终于好了,却发现,我的元神在你体内根本撑不住,在不断的外泄,每隔一段时间,便泄个干净。后来,我索性给你直接造了个心境,我就住了进去。以致你才得以复苏。”   听到这,再明白不过,仓邈如何形成如何复苏又如何成长,再清楚不过。   沉默半晌,仓邈再次疑惑:“可,我为何会长睡?你既然一直住在我的心里,现在又为何出来?这跟哥的失踪,到底有什么关系?”   小芽儿和麦穗儿也瞪着大眼睛,看着黎笎,一副想知道一切的好奇宝宝模样。 第44章 日常三十六   黎笎顿了一顿,似乎还在犹豫,终究叹了口气,说道:“是你把我赶出你的心的。”   仓邈一头雾水,这又是什么说法?他根本就不知道黎笎一直在他心里,又何来的赶他出去。   小芽儿和麦穗儿也好奇的盯着黎笎,等着他的解释。   黎笎看着仓邈,缓缓道:“本门修炼以淡欲清心为主,你既已成器,原是无甚感情色彩留存于心,对本门的修炼乃上上层之佳选,而这也是你对所有事情都只会用最单纯思想去对待的原因。我一直住在你心里,没事出来溜达溜达………”   仓邈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眉毛不自觉的一抽“………溜达?溜达?”   黎笎用手捂了嘴,佯装咳了几下:“咳…咳…嗯……溜达…溜达。”   仓邈冷着眼:“所以我睡着了,只是因为你出来溜达?”   黎笎被他看的打了好几个冷颤:“嗯…咳…嗯…但是徒弟啊,我我也不能总宅着不是?再说,你看,我不是每次都在你没什么事的时候才出去么?不是没耽误过你的事么?”   仓邈叹了口气,不说话。确实,黎笎这样一个人,让他在某一个地方呆上三天都觉得屁股痒痒,别说这十几年都呆在仓邈心里。隔个十天半个月才出来一次,也是难为他。难怪每次都是他睡着了,黎笎才会出现。   小芽儿却问道:“那师祖为何不炼化一个分|身代替?”   黎笎摇摇头道:“试过,效力三天…跟元神差不多,他本能的排斥,而且被神炉气养数百年,□□会被他自身炼化。我一般会在有急事的时候留下部分元神出去。”   麦穗儿听着黎笎越扯越远,忍不住问道“可先生还没说为什么是公子把先生赶出来的。”   黎笎点点头,道:“既然主修清心淡欲,没有感情色彩,心境自然一片纯白,任谁都可以呆。上次以你之身幻化的幻境,便是仓邈的心境。”   麦穗儿恍然大悟,又摇摇头道:“可公子的心境,并不是纯白的。”   黎笎突然激动道:“是啊!原本是纯白的,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可后来渐渐的,他心境里就全是少卿了!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吃饭的睡着的醒着的飞天的遁地的打杂的洗澡的…啥样的都有!还有不断添进来的少卿的话,少卿的笑,少卿的喜怒哀乐!少卿的春夏秋冬!要我说,我这个倒霉徒弟喜欢少卿无可厚非,可到最后,这心境里放不下我了!没有我的位置了!这你说可气不可气!他心里放不下我了!没有我了!”说到这黎笎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仓邈脑门儿喊他倒霉徒弟。   仓邈被黎笎一语戳破,脸腾的一下红了,白烟袅袅从头顶升天。也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戳着脑门子喊倒霉徒弟了。   郭荃哈哈一声大笑,站起身拍拍黎笎肩膀道:“老黎啊,冷静,冷静。儿大不中留。何况你家那是自家嫁娶,彩定全免不说,从一个屋到另一个屋的事。淡定,淡定。”   余骁听到郭荃的话,脸也腾的一下红了,小芽儿惊讶于他这么厚的脸皮竟然也会红,被余骁一爪子拍到了脑后。   黎笎一听急了:“唉!说到底啊!还是养了个白眼儿狼!”   仓邈脸红心跳,不说话,麦穗儿结结巴巴道:“这么说,还真是公子……把先生…撵出去的啊……”   黎笎坐下愤愤道:“可不是嘛!”   麦穗儿急急忙忙道:“公子…公子也并非有意,先生你不要生公子的气。”说着抱了仓邈的胳膊身子挡在仓邈前面。   黎笎摇摇头:“唉…要说以前还没有那么排斥,就算他心里都是少卿吧,也不至于我呆不住。直到上次他离家出走…又是什么相思豆,又是什么魅妖!你们知道不!他俩扒光了衣服在床上玩!”   “噗……”   “噗………”   正相对喝水的余骁和郭荃双双喷了口里的茶水,一顿猛咳,脸上若有若无的红了,不知道是呛的还是被黎笎的话尬到了。麦穗儿没有血色的脸上银光流转,显然也是气血翻腾的样子。   黎笎显然还没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是有多大的信息量,正待继续?被仓邈一个健步捂了嘴,低声怒喝:“师父!”   黎笎好不容易抠开仓邈的手,怒道:“行行行!不说!按理说,这些事我闭个关也就不知道了!可你倒好!最后的清净都不给我!你心里根本就容不下我了!你你你!唉…算了…没办法我只能在你们回山之后匆匆去找了一趟余骁,然后再匆匆回来。让你们去余骁那是想让你们找忘忧草,好在,你们还不算太没用。”说着看了看麦穗儿。   又道:“郭导倒是意外,没想到你们会遇到他。不过也方便给你们带路了。但是真正给我致命一撵的…就是你们在岭湾城的那一夜…从那刻开始,你心里就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了!不要说我,除了少卿!谁都没有了!所以…除了少卿!没人再救的了你了!”说到这黎笎嘴一撅,那样子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等着人去安慰一样。   麦穗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可是,先生说的不对啊,上次在妙手回春堂所见的心境里,并没有少卿公子。您怎么说,公子的心里,全是少卿公子呢?”   黎笎哼了一声:“屁话,我那是为了找余骁,让你们进去是顺带。怎么可能让你们看到什么?不过你们还不是听到了剑穗的声音?还有少年的少卿么?”   仓邈脸原来还红着,瞬间就变了色,道:“师父要找人只管出去找,你可知麦穗儿因此差点儿没命?”   黎笎:“小白眼儿狼!不试试好不好使怎么能知道下一步会不会成功!”   其实说道这里,仓邈已经了然于心。此次少卿入住其心,麦穗儿估计也是功不可没。   仓邈摸了摸麦穗儿的头,沉默半晌道:“那…哥现在…就在…我心里?”   黎笎不可置否,点点头。   仓邈又沉默了,很久,众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期待仓邈不要说出什么似的,定定的看着仓邈。   仓邈倏尔抬头,对上大家的目光,先是一愣,再扁了扁嘴唇,轻轻的说:“我想见见哥。”   其他几个人一脸为难,很显然,他们期待仓邈不要说的话仓邈还是说了。   黎笎摇摇头,道:“徒弟啊,这个为师现在真的无能为力。”   仓邈道:“那,我不要醒了,把哥放出来。我回神炉呆着。”   黎笎又摇摇头,道:“徒弟啊,这个,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仓邈闻言眉头深皱,道:“为什么??”   郭荃难得脸上不见笑容,严肃的说道:“因为神炉已经没用了。变成了一团废铁。”   仓邈震惊的看着郭荃,神炉是郭家的传世之宝,变成一团废铁?   黎笎淡淡地说:“你死而复生,虽说是器,可终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虽然你的精神之力神识之力都是我创造的,但你的成长并不是我控制的,这其中的玄妙我也解释不清楚。也许因为你是仙之子,也许因为神炉气养,也许因为少卿的三分之心,总之,你健健康康的成长起来了。这是我的最初目的,也是最终目的,现既已达成。这本是逆天而行之事,神炉为基,再次将少卿的剩余七分心脏移给你之后,便崩裂了。”   仓邈看了看黎笎:“哥把心都移给我,那他呢?他怎么办?”   黎笎点点头:“所以他住在你心里,一是支撑你,二是共用其心。少卿的身体已经随神炉崩裂灰飞烟灭。你现在所理解的他在你心里,与我在你心里的差别,我想我不说,你也清楚了。”   是了,再清楚不过。一魂换一魂。所以黎笎说无能为力。所以黎笎想用骗他的办法让他忘了少卿。让他以为所有过往都是梦,都是假的。   仓邈沉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哥,回不来了。 第45章 师叔的脑洞时间(四)   “恭喜你呀恭喜你,恭喜你呀恭喜你”仓邈手里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歌,欢天喜地的打扫着。不怎么见雪的栖霞峰昨日下了一整夜,清晨的光映的屋里屋外一片灿烂阳光。   少卿落在院门外面,迈步走进来,瞧见自家媳妇(划掉)师叔欢乐的样子,上前从身后搂了过去。却被仓邈一巴掌把手拍掉。   仓邈回头撅嘴道:“坏蛋,收拾屋子整那么脏,回来就知道抱!”   少卿嘿嘿一笑,抢过仓邈时候的鹅毛掸子扔在一边,大手一挥,一阵金光闪过,整个房间就洁净如新光可鉴人了。   仓邈又撅了嘴:“你这么轻松就整干净了!岂不是显得我刚刚很蠢!”   少卿又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又一挥袖子,灵宝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堆在了桌子上。仓邈上前一看,全都是大红大红一片。什么福字啊,年画啊,对联啊,窗花啊,还有各种鞭炮爆竹,全是红彤彤的,甚是喜庆。仓邈拍手一笑,上前拿了大红的福字看了又看。   仓邈拉了少卿出门贴对子,高兴的道:“哥啊,咱们仙门从来不过年节,你上哪儿整的这么多好玩的~”   少卿浅浅一笑,道:“山下的小镇上早就张灯结彩,我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的。”说着,把沾满了浆糊的刷子递给仓邈。   高耸入云的栖霞峰上,一个小小的院落坐落,一房一院一双人,欢天喜地贴对子,言笑晏晏,一人看另一人的眼里满满的幸福。   不远处半空中三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在剑上,胖胖的秦国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二师兄,你说,我们还下去么?”   秦焉嗯了一声,犹豫道:“要不,等他们贴完窗花再下去?”   小个子的秦海嘿嘿一笑:“你瞧他俩那样儿,天黑了都怕贴不完的,我下去了啊~”说着率先落了下去。其他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下去。   “小师叔,大师兄~那个,我们来看你们啦~”秦海甫一落地,便摇着手里的酒坛子笑着说道。   正在腻腻歪歪贴横批的两个人回头一看,三个人手里拎了鱼菜酒肉乐呵呵的进了院门。   仓邈一笑,从脚下站着的长凳上一跃而下,笑着迎了上去,一把搭在了秦海的肩膀上,笑到:“哟,今天咋想起来看师叔来了~”   秦焉也笑:“师兄昨日回师门汇报工作,说今日是山下人的年,叫我们过来陪师叔过年。”说着,把手里的蔬果递了过去。   仓邈伸手接了来,惊讶的看了眼少卿。少卿淡淡的笑,说:“你不是一直说想过年么?”   仓邈脸微微一红,抿嘴低头笑了。   落雪过后的空气冷淡清新,此时却有一股甜蜜感缓缓弥散,其他三人站在那里,看着相对无言而笑的两人,突然觉得这画面里,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不自然的咳了两下,仓邈脸更红,拎了几人递过来的东西进了厨房。   少卿和秦焉在厨房叮叮当当好一阵,屋里的仓邈秦海和秦国叽叽喳喳在打牌。时过晌午,终于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几人围坐一桌,少卿给各人斟了酒,正待举杯,却听门外噼里啪啦一阵爆竹之声响起,吓了屋里众人一跳,赶忙跑出来一瞧,原来黎笎拿竹竿举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也不知道黎笎什么时候来的,他放完手里的鞭炮,回头嘿嘿一笑:“徒弟,过年不放鞭炮,吃的什么饭?”   “师父!”仓邈高兴的上前拉了黎笎的胳膊,把他拉进了屋里。“师父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我师兄呢?”仓邈拉着黎笎坐下,问道。说实话,他把梅天这最得意的门生拐跑了,梅天心里一直埋怨着他,虽说梅天早就知道他俩的事,但说他俩离开师门自立门户这事,梅天是万万没想到的。都说儿大不中留,像少卿这样,一心只有媳妇(划掉)师叔,没有师父的,梅天更是万万没想到的。   黎笎嘿嘿一笑,道:“你师兄啊,忙着呢,不知道这会儿跑哪儿去了。”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   仓邈嘴一撅:“哦…”   黎笎嘿嘿一笑:“来,我们吃我们的,不管他,保不准哪一个不小心,他就出来了呢。”   正举杯喝酒的秦海和秦国手里的酒杯一抖:“啥?师父要来?”   黎笎酒喝一半,笑说:“放心,今天我给你们撑腰…”腰字还没说完,就瞧见一个人打了门帘进来。众人脸一僵,赶忙朝黎笎使眼色。   黎笎还兀自给自己倒酒,瞧见众人都停了手里的筷子,奇道:“咋啦?菜凉啦?”   梅天冷冷的声音从他头上响起:“师父说给谁,撑什么腰?”   黎笎听声,手上一抖,缓缓回头:“啊…徒弟啊……没什么…呵呵……没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梅天威严过甚,黎笎竟然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仓邈嘿嘿一笑打圆场:“师兄,你来啦!”   梅天撇了他一眼,瞪着秦焉和秦海秦国道:“回去之后自去领罚。”   三人纷纷行礼称是。少卿抱歉的看了一眼三人。师门禁酒禁杀生……是他求了他们三个来的…这下回去,三人要领一顿好打。   仓邈上前推了梅天坐下,示意其他人也坐下,黎笎自是心安理得的坐了主位,但两个长辈在,谁敢与他们同桌?黎笎倒是笑着说大家快坐,但,梅天不说话,其他几个人都是噤若寒蝉。直到梅天瞪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几人才敢离老远坐了下来。   原本欢快的餐桌,梅天的到来把气氛从九重天摔到了十八层地狱。除了黎笎和仓邈吃的喝的甚是高兴,其他几人都是规规矩矩食不言,细嚼慢咽,不该吃的不该喝的不该碰的坚决不碰,看都不敢看一眼。   这一顿饭吃的甚是尴尬,待得收拾妥当,已然傍晚,夕阳余晖美好,弯月挤着云彩从天边升起来。不一会儿便是那一片月明星稀。   房间里的几人虽然有梅天在场,但又有仓邈和黎笎嬉闹,原本的尴尬气氛早就烟消云散,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欢快异常。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放炮仗去啊~”一屋子人就一溜烟儿的来到了院子里,少卿专门买的烟花排了满个院子,秦海和秦国欢天喜地的放了一个又一个,明亮的烟花照亮了众人的笑脸。   仓邈偎在少卿身边,欢快的拍着手。黎笎跟着秦海点炮仗,点的不亦乐乎。梅天站在稍远点的墙边抱着胳膊,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也不知道仓邈什么时候蹭到了梅天身边,梅天笑着的脸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恢复如常的冷淡。   仓邈笑了笑:“师兄,以后可以常来。”   梅天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那意思说:哼,谁要来。   仓邈就笑了笑,也站在那里不说话,看着黎笎和秦海放烟花,笑的前仰后合。然后他也忍不住了,抬腿准备冲过去,却听到身后梅天淡淡的嗓音,藏着一点欣慰,他说:“这地方,选的不错。”   正巧鞭炮声响,仓邈并没有听到梅天说什么,他回头“啊?”了一声,却发现梅天原本站的地方,早就没有了人影。仓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师兄的傲娇属性怕只有他知道了。便摇摇头,笑着冲进了人群,叫到“给我留一个啊~”   一个小院,五六个人,一堆烟花,满分笑颜。原来,这就叫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吃午饭…突发奇想而已…正片马上完结…想到明天要开始窜亲戚我就心累…………嘛…祝大家,过年好。 第46章 日常三十七   仓邈呆呆的坐在椅子里,怔忪难明的表情让人实在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麦穗儿上前又握紧了仓邈的手。仓邈抬头看了一圈注目的表情,摇摇头,道:“让我,静一静。”便起身超外面走去。   麦穗儿跟在他身后,想跟着他一起走,却被黎笎拦了下来。   仓邈一路走到山庄的大门不远处,梁筠泷却站在桥上,也是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桥下的流水发呆。感受到了来人,他缓缓回头。可下一刻他的心绞痛着,面前这个人面无表情,心痛欲裂,苍白的脸上掩不住的悲伤和无力感。   他喜欢仓邈,从第一眼看到这个桀骜的少年就喜欢他。他派人去捉他回黑市,派人跟着他,派人暗中保护。可他不敢上前去告诉他,他喜欢他。因为这个少年自始至终眼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渐渐的比他高出半个头,渐渐的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少年。仓邈的一颦一笑都是为了他。他们二人之间,没有第三个人的位置,连一丝气息,都是多余。   梁筠泷看着蹒跚如行尸的仓邈渐渐走上小桥,又渐渐的从他身后走过。忍不住去抓了他的胳膊。可他又后悔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以什么样的身份,有什么样的资格。可他还是没忍住的抓住了仓邈。   仓邈一愣,这才发觉身边有人,他抬了头,看了一眼梁筠泷。呆呆的看了一阵,然后他突然就哭了。哭的毫无征兆,哭的昏天暗地。哭的梁筠泷不知所措的松开手,又不知所措的抓住他的胳膊。   这场面实在太难以置信。梁筠泷认识的仓邈从来都笑的灿烂,气的明快,他认识的仓邈从未露出过丝毫惧色,面对天崩于眼前都不会眨一下眼的。可就是他认识的仓邈,现在哭的像个三岁的小孩,哭的毫无戒备,哭的心力交瘁。他要怎么办,他没有办法,他无法安慰仓邈,他无力去解决仓邈的烦恼,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那么看着仓邈哭了很久很久,梁筠泷站在仓邈身边,很久很久,突然,他伸手把仓邈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梁筠泷又高又瘦,仓邈也是瘦的弱不禁风,可梁筠泷抱着仓邈,像把他整个人都环在了怀里,不忍外界一丝干扰。   仓邈任由梁筠泷抱着,他没有力气去推开梁筠泷,他没有空暇去推开梁筠泷。现在的他只想哭。最后他索性靠在了梁筠泷的胸膛上,哭了个痛快,一边哭一边喃喃道:“水木,我把哥,弄丢了。”   良久,仓邈哭累了,他缓缓的离了梁筠泷的胸膛,盯着被自己哭成的人脸形泪痕,淡淡的说:“水木,对不起。”   梁筠泷摇摇头,又听到仓邈说:“水木,你走吧。”   梁筠泷抱着他的手一僵,随后缓缓垂下。又听到仓邈说:“水木,谢谢你。”   说完,仓邈推开了梁筠泷。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筠泷站在桥上,他知道,他喜欢的黎仓邈,永远不会爱上他。即使梅少卿把仓邈托付给他,他也再也没有立场去爱仓邈。   仓邈一路出了峡谷,脸上的泪痕已干,粘粘干干的很不舒服,他伸手抹了一把,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干嘛,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抬头望天,乌云密布。   一道寒光闪过,一个人落在了崃山山门门前。门内童子看清了来人,脸上表情有点奇怪。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小师叔。”   仓邈点点头,从山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身后的童子还是愣愣的看着这个小师叔,他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人。因为他印象里的小师叔,从来都是破开崃山屏障直飞而入。但凡会从山门规规矩矩走进去的时候,必然是跟着大师兄梅少卿一起的。而且,小师叔从来都是笑的,刚刚那人面无表情,漂亮的脸皮像假的一样。“这人?不会是假的吧?”可待他再想去询问的时候,那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崃山山高万仞,山门在山脚下,仓邈一级一级拾级而上,不缓不急,可心里却想不出任何事情,一片空白。   那天从决鸣山庄离开之后,他漫无目的的飘在天上,也不知道飘了多久,便来到了沁洲海滩边上。杜家夫妇就站在海滩边上,像一早就知道他会来,等在海滩上的一样。   仓邈见到他们,还是有那么一丝惊讶。那是他的父母,可他并不熟悉他们。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黎笎创造的,即使以肉身为胚,他依旧对杜家夫妇没有任何印象。   杜夫人远远看见仓邈飘过来就兴奋了起来,待仓邈甫一落地,便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喃喃自语。   仓邈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从怅然若失中微微缓过神来。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他又愣愣的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惊恐万分的一把推开杜夫人,倒退数步,一边退,一边喃喃道:“疯子,你们这群疯子!”最后干脆喊了出来,指着杜夫人和杜先生,喊道:“疯子!你们这群疯子!疯子!”   杜夫人被吓到了,哇的一声也哭了。杜先生把杜夫人搂进怀里低声安慰,抬眼看仓邈的眼神里满是愧疚。然后他看了天空一眼,仓邈就被人从身后敲晕了。   仓邈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听篌轩。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但一屋子自带仙气儿的侍女围着他的床,杜夫人坐在床边。   他看见杜夫人,下意识的去摸寒情,却什么也没摸到。他摸摸脖颈后面生硬发疼的硬块,狠狠的盯着杜夫人。   许是怕仓邈为难杜夫人,他一睁眼,便有人去禀报了杜先生。还未待仓邈说一句话的时间,杜先生便推门进来了。   仓邈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就不会好好把我带回来?”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上次在沁洲海边,并不是他愣头愣脑看日落,不防备才被人打晕带回来。而是把他打晕了带回来的人,是他根本就防备不了的。   杜先生脸上略一抽,抱歉的道:“儿子,对不…”   仓邈突然插嘴道:“不要叫我儿子,我姓黎。”   杜先生的脸又是一抽,道:“仓邈,我想黎笎已经给你讲过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着他抬了抬手,想去握一握仓邈的手,可还是放了下来,“当年,是我们害了你,我们再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只希望用以后的日子,来补偿你,可以么?”   仓邈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了一句话,让杜先生不知如何回答,仓邈问他:“换心那日在决鸣山庄,你们也在对么?”   杜先生双唇紧抿,威武霸气的一个人,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仓邈看着杜先生,心里明镜一样,确实,逆天之事,单凭黎笎一个人绝无可能完成。甚至连一开始炼器之时,他们也一定在场。他重新躺回床上,冷冷的道:“我不会原谅你们的。”然后用被子蒙了脸。   杜先生把杜夫人强行带离了仓邈的房间。一屋子人鱼贯而出,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仓邈。   蒙在被子里的他闻着一屋子里青草香,突然就泪流了满脸。一边流泪一边破口大骂:“梅少卿,你他|妈给我回来啊啊啊!” 第47章 日常三十八   “你要走了么?”   仓邈哭累了便睡着了。也没有人敢来叫醒他,就那么睡了也不知多久,悠悠转醒,起身换了衣服,握了寒情,走出房门。   他原本很喜欢听篌轩。这个自带仙气儿的地方,总是飘着若有若无的气息,甜甜的,香香的,闻着就百骸舒畅。后来知道那是杜夫人的药香。他还缠着杜夫人分他一半尝尝。   此时他却无比厌烦这个味道。   他不知道他的怨气从哪里来,但他就是笑不出来。他既然不喜欢这个地方,可他无意识的飘着却飘到了海滩旁。   他一步不留的朝大门走去,杜夫人追了出来,在他身后轻轻的问。此时的她看起来听起来没有任何不妥。可那句话就像做尽错事却不敢道歉的人一样,没有底气,却充满期盼,期盼对方原谅。   “嗯。”仓邈停住脚步,应了一声。他原本不想搭理,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   杜夫人弱弱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那你还,会回来吗?”   仓邈闻声顿了一顿,道:“不会。”便抬腿迈出了大门。   身后传来的是杜夫人的低声啜泣,和杜先生低声的安慰。   仓邈再次到沁洲海滩边的时候,他又迷失了方向。并不是他找不到路,而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浑浑噩噩入了世间,找了一间酒楼,定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菜,要了几大坛烈酒。小二来殷切的询问几位,摆几副碗筷,却被仓邈轰了出去,便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神经病”。   仓邈伸手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仰头干了,又斟一杯,又干了。如此往复好几次,烈酒入喉,热辣辣的从舌尖灼到六腑。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干脆拎起酒坛子,兜头倒下,浑身上下酒浸全身。又拎起一坛子,端到嘴边咕咚咕咚开始灌了起来。   可刚没喝了两口,突然一个声音从脑子里传了过来。   “师叔,不是说过酒不是这么喝的么?”   仓邈一惊,手里的坛子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他慌忙的左顾右盼,并没有人。   是了,那是记忆里的哥。   这句话是他俩第一次偷跑出去喝酒的时候,少卿对他说的。前言还有一句:“师叔,师父知道了,会打死你的。”那年他们十三岁。   仓邈跌坐在凳子上。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的哥还在他身边,至少在他心里,至少可以跟他说话。结果,原来只是回忆。   仓邈又一次哭的昏天暗地,酒也不喝了,桌子推翻了菜撒了一地。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间的仓邈,叫了小二打水,沐浴更衣之后。御剑一路回了崃山。   快到山门的时候,他原本想破障而入,却忽觉身边有人跟他说:“师叔,你随我从山门进去吧。总破障而入,设障的师叔要骂人的。有些规矩,该守要守的。”   所以他便稳稳的落在了山门前,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看门的小童看到仓邈的表情很是好玩。   仓邈走过最后一级台阶,大门口,秦海在扫地,瞧见仓邈走过来,呆楞了一下,随后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师叔。”然后飞也似的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小师叔回来啦!”   仓邈有点莫名其妙,他回来了怎么了?   不一会儿整个崃山,在家的人基本上都出来了,围着仓邈,除了小师叔(弟)之外,没有多余的话。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梅天最后来的,秦焉跟在他身后,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梅天瞧了仓邈,良久没说话,然后突然回头,对秦焉道:“去把你大师兄的房间收拾回来吧。”   秦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鞠了一躬道:“是,弟子明白。”   剩余的人也听到了梅天的话,脑子快的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不需要再骗了!脑子慢的还傻愣愣温暖的问:“咦,秦焉大师兄不是…”话还没说完就受了一记爆栗,“是不是傻,小师叔都知道了!不用再骗他了!”   仓邈瞧着这一圈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各个都是关切的样子,心里一暖,眼底有点热。   梅天叹口气,喝道:“都干什么呢?今日功课做不完的!自到司礼处领罚!”一群人一听要挨打了,一窝蜂的做鸟兽散了。   人都走了,剩下梅天和仓邈。仓邈上前,毕恭毕敬的朝梅天礼了一下,口里敬道:“掌门师兄。”   梅天听惯了别人叫他掌门师兄,可这四个字从黎仓邈嘴里蹦出来,说不出来的别扭。他不自然的把手举到嘴前,半握了虚拳,干咳了两下,低低的应了一声:“嗯…嗯。”然后一甩袖走了,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回头道:“既然回来了,就先去休息吧。其他事,以后再说。”   仓邈没说话,鞠了一躬,朝后山走去。他准备去面壁崖,继续面壁思过。   崃山上下各弟子最近都在奇一件事。小师叔回来了有几个月时间了,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会长睡了,也不会离家出走了,更不闹了。要说他以前啥样的,那简直不言而喻,混世魔王的日常不需要多解释。但现在这个小师叔,怎么说呢,安分,守己,酉时睡,卯时起,行如风,定如钟,接人待物稳重成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可靠感!可咋觉得这个人不是小师叔…却越来越像大师兄了呢?可谁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崃山上,关于梅少卿的一切都是禁忌。   回来的这段时间,仓邈最多的时候都是呆在藏书阁里,一泡就是一整天,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藏书阁里的书快被他翻遍了。可他却找不到一丝可以带回哥的线索。   黎笎自从上次在决鸣山庄见到过之后,仓邈就再也没见过他。   冬天来的突如其来,崃山上难得一见的大雪纷飞,仓邈从藏书阁里出来,手里抱了几本异志书。正派书他已经看了不下两遍,没有头绪。偶见书格角落的这几本外道异志,许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他还是把它们抱了出来,朝少卿的房间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喊:“公子。”   仓邈闻言回头,麦穗儿一个猛子扎进了他怀里。一怀的书散落一地。   他拍拍麦穗儿的头,又抬头看见了黎笎缓步走了过来。恭敬的礼道:“师父。”   黎笎一愣,点点头:“嗯。”他以为仓邈会骂他,或者再也不想见他。可仓邈的态度,不冷不热不温不火,没有色彩没有态度。哀莫大于心死。这徒弟,可怎么办呢。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黎笎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仓邈却一笑:“师父何故叹气。”   黎笎摇摇头,道:“徒弟,对不起,为师没用。这大半年都在外面追寻可用之法,可……”   仓邈又淡淡的笑了一下,面容憔悴难掩,“无妨。”说着他拍了拍麦穗儿的背。   麦穗儿依依不舍的离了仓邈的怀抱,蹲下去,帮仓邈拾地上散落的书籍。   仓邈亦蹲下来拾地上的书,突然几个字崩入了他的眼睛。地上散开的书页上明晃晃的大红字写道“不死之药”。仓邈猛的抓起这本书。想看看书名。怎奈书年久无人问津,串书的线早就腐朽欲断,刚刚那一幢,给他直接撞散了,所有书页混杂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头绪了。   仓邈拾起那页,上书: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   有救?   有救!   仓邈抖着手把书页递给黎笎,眼里放出光彩。黎笎抓起书页,看了看,摇摇头:“传说矣,不足信。”   仓邈却摇摇头,哥从哪儿来,如何来,体质为何异人,都是迷,如何就说传说不可信?他不信。既然有人写,就说明有理可据。他先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他要疯了。他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似的,就这样踏上了漫漫的寻药路。   黎笎劝不赢他,梅天也无能为力,杜家夫妇也多次劝阻无果,就连余骁把他绑在床上对着他念了几百遍药理,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神!否则就是逆天,你已是一例,不可能再有一例,否则定不得好死。   仓邈狂啸:“如若如此,那便做神!”   余骁:“可少卿灰飞烟灭!你连可救的尸身都没有!”   仓邈:“他还有心。”   众人劝他无果,便随他去了,左右无害,给他点事做,也许还是好的。只有麦穗儿一个人,一路跟着仓邈。他怕仓邈出事,他怕,公子有恙。   起初仓邈会撵麦穗儿回去。可三番五次撵他不走,便也随他去了。   一晃几十年,弹指一挥间。   栖霞峰上一座小院儿,一间房,一道围墙。旭日东升,温暖的朝阳照亮了窗沿。   这是仓邈自己建的。几十年来,他跑遍了五洲大陆,他知道他的愿望是空谈,可他不肯放弃。栖霞峰是他走过的地方中,他觉得最美的地方。   漫山翠竹,峰高入云。他尤记得自己玩笑似的跟哥说:“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有我们自己的小家?”   所以他就放手去建了,照着那时候歪歪扭扭画的图纸,在栖霞峰顶。他想,哥有一天回来了,见到这样的小屋,会笑还是会哭?大概,会哭笑不得吧。   仓邈站在峰顶,沐浴朝阳,身后传来麦穗儿的声音:“公子。”   他回过头,身后已不是那稚嫩的少年。而是一个俊美青年。麦穗儿是精怪,想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可他说:“公子未变,麦穗儿也不想变,可麦穗儿想为公子做点事,所以,麦穗儿长大了点。”   如麦穗儿所言,几十年来,仓邈无甚变化,当他得知自己是器的时候,他神奇的发现,他是可以操纵自己的身体的,不管长大还是缩小,变老还是年轻。他起先想不通那他为什么会随着少卿一同成长。后来他想明年白了,大概就是因为他想同少卿一起成长吧。   麦穗儿拿了一件斗篷披到了仓邈身上,道:“冬日山风凛冽,公子莫着凉。”   仓邈拢了拢披肩,道:“无妨。”   麦穗儿:“公子今日还去北边么?”   仓邈摇摇头:“不去了。”   麦穗儿:“那今日在家休息吧?”   仓邈又摇摇头:“前几日遇到水木了,他说许久未见,要聚一聚。收拾一下,去梁家吧。”麦穗儿点点头,回了屋收拾东西。   一路御剑而行,路过余骁的青鸦山的时候,仓邈恍惚了一下,问了时日,突然想了起来,那年今日,他跟他的哥,在妙手回春堂,亲吻了彼此。想到这,仓邈一折身返回了栖霞峰。   麦穗儿也不多说,跟了回去。这么多年,公子的性情越来越难捉摸。   回到栖霞峰,还未落地,就发现黎笎从屋里冲了出来,见到仓邈直接拉着他就走,仓邈被拉的莫名其妙,半空中顿住了黎笎:“师父何事?”   黎笎急急的拉了他:“快跟我走!勒洲明日爆发!”   仓邈心中咯噔一下。百二十年!二话不说,一道寒光御剑而去。   待到他们抵达勒洲时,已是爆发的第二天,漫天滚滚黑烟,勒洲四周百里海水沸腾,热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此种形状,近不得身。仓邈原想直冲进去,被麦穗儿和黎笎双双抱住道:“冷静…你想死,我们还舍不得呢。”   然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什么也没有,当他们可以进入勒洲大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没有期盼中的人,没有期盼中的结果。   仓邈无言无感,径直回了栖霞峰,倒头就睡,一睡不想起。也不知过了多久。仓邈突然觉得有人在身边,不是麦穗儿。麦穗儿虽然动作很轻,但不会这样无声无息。是谁?他迷蒙中轻声询问,却无人应答。   悠悠转醒,许是睡久了仓邈觉得头昏脑胀,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叮叮”挂在墙上的寒情剑穗无风自动,叮当脆响。   “?”仓邈却奇怪了,剑穗怎会无缘无故响动。一回身拿起衣服披在肩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青草香从衣服上悠悠飘来。   仓邈猛的惊醒。刚刚的头昏脑胀瞬间清明。这香!他蹦到了地上,鞋也来不及穿,跌跌撞撞飞奔出门。   栖霞峰顶,背迎夕阳,一个人,长形玉立,乌发随风轻舞。他笑了,举起双手,冲着屋里踉跄而出的人儿,好听的声音透着绵绵的爱意:“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为何会回来?勒洲爆发与少卿究竟有何关系?不死之药并未找到,少卿是如何回到人间?敬请收看下一集“哥的小剧场” 第48章 哥的小剧场二   那天我真的特别生气。   师叔从未骗我,一生唯两次,竟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所以我特别生气。我把水木一顿好打,可每一次打到水木身上的拳头,那飘忽的触感都在提醒我,这个人在扮猪吃老虎。这个人一定不怀好意!   可师叔还在维护他!   所以我就更生气!我…我恨不得吃了师叔。事实上我也这样做了。   结果没有成功!因为那个讨人厌的水木又来了!我竟……有一瞬间的杀念!   那股遏制不住的杀念把我自己吓到了,那像尘封在记忆里的原始感觉一般,像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膛冲破脑袋杀尽眼前一切一般的恐怖念头。我在极力遏制它。我从未想过我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直到师叔睡着了,给了我一丝清明。   我原以为师叔只是像往常一样睡着了,后来师祖来了。他总在师叔睡着的时候出现,这本没有什么奇怪,可,他却跟我说,师叔这次再也不会醒来。   我不理解他什么意思。师叔十几年都这样过来,怎么说醒不来就醒不过来了?   他说:“因为你师叔不是人啊。”   我并不惊讶,因为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当年只有六七岁的我,被师父带回崃山。我以为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孤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除了身体异于常人之外,没有什么区别,遇到师父,就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元。   可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了师父和师祖的谈话,就在师叔睡着之后,我去给他们送茶点。   师父和师祖在争吵,吵得很凶很凶,师父把杯子都摔了,师祖也气的话音儿直抖。我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却听明白了他们争吵的原因。大抵是我和师叔,留哪个。   师父说:仓邈本就是死人,即便炼成了神器,无必要再拿一条人命去换他!   师祖却说:少卿是不是人也未可知。   我害怕极了,我怕师父同意师祖,真的把我杀了。所以我偷偷逃了,逃了很远很远很远。可鬼使神差的,我…又回到了师叔的房间。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看着那张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似曾相识的脸,我突然就释怀了。若此生有幸得救师叔,我死而无憾。   后来我越来越庆幸被带回崃山,被师祖安排在师父座下,被期望,可以有半分用处。   所以当师祖提出要带师叔回山,要安置师叔继续沉眠的时候,被我拒绝了,我坦白我一直知道以我的心救师叔的事情。师祖并不惊讶,大概,他也知道我知道这件事。他很坚决,并不需要放弃我,救仓邈的办法可以再寻。而且,仓邈不会同意。   可我总觉得,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救他了。就像我无缘无故随时可以找见师叔一样,没有缘由,毫无道理。   我叫来了梁筠泷,我知道他喜欢师叔,我不在了,师叔可以有个人照顾。   我又拜托师祖不要告诉师叔一切,即使骗他,即使骗他我并不存在。这样,他也许会好过一点。   灰飞烟灭之前,我突然想起来,师叔起来之后,哭了可怎么办啊。我最怕他哭了。   我在无间游荡很久,昏昏噩噩,不知所然。有一天,我突然醒了。   那是一间普通的房间,纯白的床幔,梨花木的桌椅。地上一个侍女正在燃香,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神君,您醒了。”   我头很晕,她为何叫我神君?疑问还未问及,记忆排山倒海的涌入脑袋。   那是多少年前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年有一对夫妻同时飞升,成了仙界里一段佳话,他们的故事四处传扬,经久不衰。   作为统领三界的神君,有飞升的小仙照规矩都得来拜见我。可我最不喜这般烦扰,偷偷的遁了,半路上遇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那孩子漂亮极了,一张脸雌雄难辨,穿的也是花枝招展,正在小河边挖着沙子,嘴里哼着奇怪的歌谣:“嫑叫嫑叫,乖乖上轿。又有锣鼓,又有花轿,又有花鞋,又有新帽,又有新郎同伲嬲。”   “若是你要嫁人,你会哭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上前搭话,大概是觉得这童谣很是有趣,总之搭了话的我,吓了自己一跳。   那孩子抬起头,一张脸好看的耀眼,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眨了两下奶声奶气的说:“我不要嫁人,我要娶新娘子。”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人儿,突然就有了想调戏他的心,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作为神君的自觉,我笑了,我问他:“那若让你嫁给我,你愿意么?”   那孩子愣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眼睛瞪得更大了,眼泪瞬间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我慌了,咋办?孩子哭了,咋办?我不知所措急的直跳脚,心里暗骂自己怎么那么欠儿…   紧接着他就哇哇的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在附近的杜家夫妇,瞧见自己家儿子在哭,杜夫人二话不说劈头就骂了我一顿。说什么神君见首不见尾也就算了,堂堂仙官也会欺负小孩儿的么?   她显然没认出我来,但是说实话,被人骂这件事,多少年没有过了,这次理亏,不与她计较。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杜夫人兀自哄着孩子,瞧那孩子哭的更厉害,回头狠狠的白了我一眼,抱起孩子要离开。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孩子把我的衣角死死的攥在手里。说什么也不肯随杜夫人离去。   无奈,直到我把他抱在了怀里,他终于不哭了。那小小的一个身体,整个偎在我胸前的时候,我愣住了。这孩子,不是被我吓哭的,他…是在学那新嫁娘,哭着离家嫁君郎呀。   我莫名其妙的开心了起来,抱着他玩了很久。待到杜家夫妇要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又一次哭的昏天暗地。   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翻手掏出了一段红绳,那是前不久月老送我的姻缘结,拿到手的时候我很奇怪,这老家伙哪根筋搭错了。今日想来,用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我把红绳两端分别系在了他的左手和我的右手小指上,偷偷告诉他:“有了这个,你去哪里,我都能找见你。”   他半信半疑的哽咽着问我:“真的么?”   “真的。”   “永远都能找到?”   “永远。”   他终于心满意足的随父母离开了。   那之后的很多天我都在回味这天,总不自觉的傻笑的样子着实吓到了我宫里那几个从来雷打不动的淡定侍女。我也很奇怪,哄孩子的话而已,我自己反倒认真了起来。   再后来,就传来杜家夫妇强逼儿子飞升导致孩子身死的消息。   我的愤怒燃尽了整个仙界,最后我格了他们的仙籍!可我没有废了他们的仙法,因为我需要他们守好孩子的身体,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救回来。   可我没想到世上竟有愚笨至此的父母!   后来几百年的时间,我也尝试了各种方式,终于让我找到了救他的办法。那就是把我自己的元婴炼化!以神之力对抗天地法则。可大概执念太深,炼化的时候受心魔所控,情急之中把炼化一半的元婴投入人间。   好在,殊途同归。   记忆渐渐清晰,那漂亮极了的脸还在脑海里打转,我迫不及待的去寻他,去告诉他我还在!   栖霞峰顶,一间简陋的石屋。那是师叔和我一起设计的。我在无间游荡的这些年,师叔一定很不好过。打帘进门,我心中的人儿正在熟睡,亦如过往,未曾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嘛…这个故事没有大纲,所以写的乱七八糟。所以…我就随便的写…大概会有人随便的看。   本身就是一件很不负责任的作品,所以两周后会关闭阅读。   作为灵机一动就敢随便操刀的不负责大厨。后面还是会有作品的…而且是认认真真做了大纲的…………我真的不擅长写长篇…朋友说我叙事性实在太差。我也很无奈啊。   也许以后无聊了还是会有这样的不负责任作品…   我还是会写(大概不会再随便写了,比有大纲的作品难多了…一切都得靠脑子记)…也许还是会有人随便的看。   那么,再见。